养母生母他都想信,可偏偏养母与生母所说的话是相左的。
胤礽一叹:“这里头许是有误会,别担心,有汗阿玛在呢。汗阿玛会查清楚的。”
康熙在胤禛眼里是英勇神武的代表,极有分量,听得这话,胤禛总算露出了自木兰回京后的第一缕微笑。
……
永和宫。
德妃已经睡着,康熙准备离开时看到桌子上摆放的笔墨,以及旁边写好的一沓经文,微微愣神。
玉蝉言道:“娘娘听闻小格格去世,很是伤心,说要亲手给小格格抄七七四十九遍的经书,烧给她,愿她一路走好。梁公公来请时,娘娘正抄到四十七遍,还差两遍。”
康熙恍惚,打眼看去。德妃一手字算不得好,但胜在端正,每一笔每一划都十分工整,粗略翻了翻,从最下头一张到最上头的那张,皆是如此,不见一丝松懈。可见是用了心的,极为认真。
有这份心思,又如何会对小格格出手,害其性命呢?更何况,此事对德妃而言,本就没有证据。德妃最多不过是与布顺达说过两句话,哪里就能证明是她下手?
玉蝉适时跪下来喊冤:“皇上,奴婢知道小格格之事兹事体大,非是奴婢可以插嘴。但奴婢伺候娘娘数年,忍不住想替娘娘说几句话。奴婢不知道小格格为何病情加重,但奴婢知道绝非是我家娘娘的手笔。娘娘属实冤枉。
“皇贵妃是娘娘的旧主,娘娘素来敬之重之,对其恩情铭感五内。时常与奴婢们说皇贵妃的好。四阿哥打出生便去了承乾宫。娘娘作为生母,心里怎会不想念。可每每做了好吃的想给四阿哥送一份又不敢。
“奴婢问为什么。娘娘说怕东西送得勤了,四阿哥会闹着要生母,与皇贵妃失了亲近。四阿哥既然养在皇贵妃膝下,皇贵妃对他好,她便不该跳出去插足她们母子感情。
“去岁皇贵妃传出有孕,娘娘欢喜得不得了。大冬天里,硬是洗漱斋戒,跪在地上念了七天的经,不食荤腥。奴婢劝她保重身子。娘娘说,她跟菩萨许了愿,如今皇贵妃夙愿得偿。她便要信守诺言。不但如此,她还让奴婢送了一笔钱出宫,为菩萨塑金身。
“试问,娘娘事事为皇贵妃着想,又怎么会对小格格出手,剜皇贵妃的心呢?”
康熙大为惊讶:“有这回事?”
玉蝉点头。
康熙恍惚想起来,去年佟佳氏刚诊出喜脉的时候,德妃确实表现得比自己怀孕还高兴,此后有好几天没出门。
彼时,惠妃还打趣了一句,莫不是关在屋里绣花呢。宜妃更是说,可能是担心皇贵妃有了亲子会慢待胤禛。皇贵妃立时生了气,扬言胤禛也是她儿子,都一样,哪来的慢待不慢待。
对于女人间的言语官司,他素来是不怎么管的,没往心里去,更不去深究,也便没过问。后来倒是听说了永和宫德妃又是斋戒又是送香火又是给菩萨塑金身的。他还以为德妃什么时候成了虔诚信徒。没想到,竟是为了这个。
康熙转头看了眼床上熟睡的德妃,微微叹息。
谁能想到往日里温温柔柔的女子,竟也有如此刚烈的一面?他不过是请她过去问一问,也没说要怎么样,她怎么就……
哎!
又想到同样卧病在床的佟佳氏,康熙只觉得头痛。可事情总归是要解决的,康熙吩咐玉蝉:“好好照顾你家主子,你说的朕明白了,朕会弄清楚的,不会冤枉了你家娘娘。”
玉蝉大喜:“皇上英明!多谢皇上!”
康熙这头刚走,德妃便慢悠悠醒了过来,在玉蝉的服侍下喝了杯水,问:“该说的都说了?”
“说了。”
“没有多说别的吧?”
“不曾!娘娘放心,都是按您的吩咐办的。”
德妃点头,强撑着下床,走到桌前,拿起纸笔。
玉蝉忙搀扶住:“娘娘,您的伤虽没有大碍,却也不可大意,还是好好躺着吧。”
德妃轻笑,继续抄经文:“替我磨墨吧。”
玉蝉欲言又止。德妃说:“一百步,我们九十九步都走过来了,怎能毁在最后一步上。只差两遍而已,我还撑得住。等写完这两遍,就是我们反攻的时候了。”
见劝不住,玉蝉只能作罢。
“是!”
……
乾清宫。
康熙正听着梁九功的回禀。
“永和宫上下未曾搜出带有香雪兰之物,倒是有几件没做完的衣服,看样式和大小,都是做给小格格的。永和宫的下人也这么说,可惜没能送出去。”
康熙蹙眉:“布顺达怎么自尽的?”
“审讯的时候奴才用了刑。因要过来回禀皇上,奴才便请侍卫将其看管起来。负责的是三等侍卫,名唤罗承麟,出身汉军旗。乃是銮仪使叶克书大□□弟的连襟。”
康熙愣了下,叶克书是佟国维的长子,皇贵妃的大哥。如此算来,这罗承麟与佟家也是沾亲带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