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地知不安地接过U盘,表情带着明显地纠结。
“真的要公开吗?”他喏喏到,要知道第一次演说不仅在普通人的世界引起了广泛讨论,咒术届也同样如此。
有些顺服的咒术师对此颇有微词,更别说从前那些高层了,只不过在这位强劲的手段下不敢抗议罢了。
我抬眉,“不然?”
咒术届的许多问题在我看来都是自我封闭导致的,只有将民众和咒术界结合,才能将烂掉的根挖掉,重新生长出新的枝腕。
民众不是愚民,只要是死灭回游没有关闭,他们就必须要知道咒术界的存在,必须要了解有关的信息。
而让民众认识咒术师,并且认同咒术师的付出,也能在很大的程度上解决大部分咒术师的心理问题,更有利于咒术师新血液的健康成长。
“那些人怕是不会同意吧。”伊地知低下头。
高层那些恐怖的老脸还占据在他的脑内。
我调出电脑内的监控,转过屏幕给他看:一间整洁温馨的房间内,几个老人面如死灰地蹲坐在墙角,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表示他们还活着。
“你觉得他们的意见还重要吗?”我露出一个笑容,右手拍上他的肩膀,“伊地知,时代已经变了哦。”
伊蒂之一愣,随即点了点头,离开办公室。
我坐回椅子上将剩下的文件批改完,又和政府洽谈了关于公开咒术界的有关事宜。
等所有的事情处理完毕,天色早已一片漆黑。
墙上的挂钟嘀嗒地响,指针已经走到凌晨2点30分。
转过脑袋,一旁的绘马躺在沙发上睡的正香。
我走过去,拍了拍会马的头,指间轻柔地摩挲着他的棕发。
绘马闭着眼睛享受着我的抚/摸。
熹微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打在他的身上,泛着一层银光。
垂落在边缘的几缕碎发,吸引住我的视线。恍惚中,我几乎以为躺在沙发上的这个人是五条悟。
钉崎家看起来大,其实没有多余的客房,那时候,作为不速之客的五条经常要睡在一张不算大的沙发上。
青年人的身体强健有力,危险张扬的气息则在夜晚睡觉时悄然褪去,剩下的只有精致的脸庞,温热低浅的呼吸,和一具精壮完美的□□,五条蜷缩在沙发沉沉地睡着,如一头休憩的野兽。
见我不说话,绘马的猫耳动了动:“琥珀?”
回忆被打断,几乎是立刻,我就记起了五条还在川崎市,没醒过来。
我眨眨眼,眼中多少翻涌的情绪被再次隐藏。
“不是说了不用等我吗,累了怎么不去房间睡?”我转移话题。
或许是被摸的很舒服,绘马抓住我放在他头顶的手,抵上自己的脸颊,又慢慢摩挲了几下。
在指尖滑到喉结时,我把手收了回来。
绘马有些不开心地嗔了我一眼,坐起身来看着我,闷闷地说:“现在去。”
黑色的猫尾不动声色地轻搭上我的腰,又在我看向他时,用一双圆润的猫眼回视地理直气壮。
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和他并排躺在床上,我所剩无几的良心也被攻克了。
这样的场景也总让我不自觉地回忆和谕吉蜷缩在狭小的集装箱里互相依偎的日子。
直到现在我依旧不相信那只有着光滑厚毛,在无数个冷风天守在一个小集装箱里给我做饭,陪我睡觉的谕吉已经变成了一具埋在土里的尸体。
来到异世界,先被囚禁,后被驱赶,经历过死亡,还曾靠捡垃圾度日。
我早已经没有心情去埋冤什么,只想将所剩无几的温暖记住。
钉崎给了我第一个家,但小孩子一眨眼就长大了,随着她的离开,家也就不在了。
学生们虽然有趣,可他们还是一群尚未成长雏鸟。
川崎市的集装箱是我的第二个家,两个没人要的边缘人物互相选择了彼此。
但来自命运的玩笑总是如此猝不及防,这个家很快也被打破了。
与此同时,五条悟也被封印了。
命运似乎存心不让我安稳下来,而从满心渴望被接纳到满不在乎,这十多年间,我在不同人面前有着不同的身份。
但始终将我视为“琥珀”,视为一个“人”的却寥寥无几。
身边的绘马已经熟睡了,我转过头闭上眼。
这十多年的光阴,在此刻回味起来,也如此陈善可乏。
作者有话要说:
快了!同志们,真的快了,预计五章内完结
这次绝不是口号,这周之内,我必完结!
*
第57章
十天后
受到惊吓的东京市民基本已经从这场惊恐的灾难中缓过来, 各项秩序的恢复似乎也让他们回到了往日的生活。
东京的街道又恢复了平静。
不过街道上的人依旧很少,除了脚步匆匆,从一个地方赶往另一个处的行人外, 几乎没有什么逛街购物的人。
倒不是因为咒灵, 而是——
“杀了你们, 我要杀了你。”街道上猛地蹿出一个拿着刀的人, 他身上沾满血迹, 冲着一个上班族举着刀冲过去。
那名上班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尖锐的刀刃刺倒。
那个男人完全疯了, 又接连快速砍了数刀。
殷红的血在他周围溅起一层血雨。
不远处正在赶路的人尖叫着惊恐地跑开。
等到刀下的人彻底失去了呼吸。
杀了人的男人冲肉泥踩了几脚后仰头疯狂大笑:
“我听到了……我都听到了!这是上天给我们的启示!”
接到报警的咒术师赶到现场, 却发现只是一个发疯的普通人。
他们其中一个上前想要沟通,但那个男人却杀疯似地冲过来。
咒术师的同伴将男人劈晕,摇摇头,“这种人已经没救了。”
“这已经是这周第四起恶意杀人事件了吧?”被拦住的咒术师皱眉
在有效监管下,因咒灵造成的伤害直线下降,咒术师的压力也减轻不少。
原本以为终于可以松口气了,现在却轮到了这群人开始发疯了吗?
不远,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一扇开了条缝的门里探了出来。
两名咒术师调转视线望去, 是一个小女孩。
街道上, 刚才紧闭的大门现在又重新打开了。
紧随其后的窗口人员已经拉开了一条警戒线, 用一层白布遮好尸体。
“我们快走吧。”
被幼童这样的目光注视着, 咒术师下意识认为是自己吓到了小女孩。
他的同伴点点头。
两人向窗口人员交接完情报准备离开,小女孩却突然跑过来。
“叔叔。”
小女孩仰着头,用她圆润的眼睛纯洁地注视着眼前两个高大的人。
“谢谢你们。”
小女孩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两个咒术师都愣住了, 像受惊的动物般呆愣在原地。
最初因为情报公开, 他们在街上时不时就要受到各种打量的目光。
咒术师的感官比普通人灵敏上几倍,对这样打量的目光更是十分敏感。
如果说以前他们大隐隐于市, 最多被别人当作cosplay,现在则完全不想露面。
因此他们中的许多人在最初都难以理解上层公开咒术界的想法。
不过随着时间的过去,大部分考量的目光也从生活中消失了,现在更多的是好奇的,善意的。
但这样纯粹直白又热烈的善意,是这两位咒术师第一次感受到。
其中那个腼腆的咒术师结结巴巴,耳根通红,“没什么……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雪乃!”一个女人跑过来,抱住了女孩,她满脸焦急,“怎么能乱跑呢?!不是都说了要乖乖待在妈妈身边吗?”
被妈妈这么一说,这个叫做雪乃的小女孩也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对,不好意思地将头埋在女人的怀里。
“不好意思,这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女人一边抱起孩子,一边朝两人鞠躬道谢。
“不——”咒术师摆摆手显然是想说什么。
过女人却提前一步打断了他。
这个年轻妈妈的眼神中满是信任。
她感激地说:“即便是在从前,我也不敢相信,会有一群这么热心勇敢的人。”
“但是现在我见到了,很感谢你们一直以来为保护大家的安全做出的努力。”
事实上,这个年轻的妈妈不曾遭受到咒灵的攻击,却险些丧命在一起恶性杀人事件中,警方的速度远不及咒术师,如果不是他们及时出现的话,她恐怕早就死在了那个疯子手里。
另一个咒术师看着被夸得只想把脸钻进地里的同伴,对这位年轻妈妈发出了善意的笑。
年轻妈妈再一鞠躬,抱着孩子走了。
两人对视一眼,无声的默契在空气中流动:
——果然还是公开好啊。
伊地知站在我身边低着头不敢看我的脸色。
市民现在拨打的恶性报警电话都会由新建机构治安执行所处理。
原本治安所只处理有关咒灵的伤害事件,不过东京市民明显更信任这个新生组织,如果发生其他伤人事件第一反应就是打给治安所。
报警电话打来时,我正带着伊地知在执行所内视察。
跟随两名咒术师一同前来的我自然也看到了年轻妈妈向两名咒术师道谢的画面。
“你觉得怎么样?”我挑眉问道
“感觉……很温暖。”作为出入职场多年的资深社畜,伊地知看到年轻母亲的笑容时是发自内心的感动,即便她道谢的对象不是自己。
——而像年轻妈妈这样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我的手指轻点着桌面。
——咒术师未来的处境也会越来越好。
这正是我想看到的咒术界与社会相融合的画面。
“您点的芭菲。不好意思,因为草莓已经售罄,所以我帮您把草莓换成了芒果,这样可以吗?”
服务员端着盘子将巴菲放到我面前。
我点点头,她却压抑着小小的尖叫了一下。
“您您是……!”
服务员的脸上泛起了一层激动的红潮。
我把食指比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服务员快速地点头,又用压抑不住的兴奋语气小心翼翼的问:“可以和您合照吗?”
我大方地将脸凑过去,在伊地知复杂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信息传播的效应也出来了,果不其然,东京市人民最后也成为了川崎市人民的模样。
每次上街我必能受到热心粉丝的合照签名邀约,还有热心地加油打劲,公开地址后,如雪花一样的感谢信和礼物更是塞满了执行所。
伊地知看着这幅场景莫名有些熟悉。
是了,曾经在五条悟身边呆着的时候,也经常会看见这种事情。
伊地知想到那个人,心里五味杂陈。
——不,不能这么说。
伊地知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正在吃巴菲的人,又将头低下假装玩手机。
如今这位大人的影响可比五条悟难以估量多了。
我并不知道伊地知老实外貌下内心的丰富想法。
虽然社会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不过接连出现的恶性伤人事件也提醒我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那个疯子说他听到了,应该是击杀咒灵或者人类后的系统广播。
在死灭回游的结界内的活人会被自动视为玩家,一旦对咒灵或者其他普通人成功造成击杀,就能收到系统广播的规则提示。
每次成功击杀都能获得点数,而点数在死灭回游就是一切。
在死灭回游开启后的19天内,无论成功与否,玩家点数必须发生变动。
这样带有强烈目的性的规则,会不断鼓动并且强制要求参与游戏的玩家击杀咒灵或者普通人。
而不敢和咒灵硬碰硬的人,届时自然会把目光放到同类身上。
并且实力强劲的咒术师,或许也会因为100点数就能更改规则的利益触动,将杀戮之手伸向其他人。
这都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在最初,东京市所有的咒术师都被我埋入了金线,强大的控制功能几乎能让我操作任意一个咒术师去做任何事情。
可以说,只要我想,这些咒术师就是我的傀儡玩偶。
这样的认定,就使系统判定产生了错误。
当这些被控制的咒术师击杀咒灵时,原本应该落在他们身上的点数,会因为金线的存在,而被判定为是我的击杀点数,但金线并不剥夺植入者的个体思想和生命。
因此点数就成了薛定谔的点数,既算我的点数又算咒术师的点数。
现在10天过去,聚集在我身上的点数早已超过了100点。
早在第1只咒灵被击杀时我的身边就出现了一个金色小蚊子一样的式神。
式神由咒灵组成,是另一个层面上的咒灵,当然也能由我控制重组。
而在用金线接触式神那刻,我接触到了死命回游的本质,或者说核心意识。
这只金色蚊子一样的式神是死命回游的伴生物,类似于游戏中的GM,就是管理员。
死命回游是世界规则运行下自行生长出的产物,长久来一直处于待机状态。
通过回溯,我看见了漏壶将他开启的画面,这和平时世界的我说的有所不同,
羂所的优势在于提前了解了死灭回游并增添了有利于他的规则,但死灭回游无论被谁开启,始终有它自己的规则,并不独受某个人控制。
从设定看来,它的设定就如同衔尾蛇一般,是一个无法打破的永恒。
平行时空里的我,为了关闭死灭回游,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但此刻的我不可能为了消除死命回游就付出难能可贵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