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愣愣的点头,“啊,有听说过。”
“有一个香火不旺的神社,神主马上要离开了,你去接班吧。”
夏油杰惊讶地扭过头直视我,“这是你给我找的工作?”
“上一个主人,他还有份兼职是驱魔师,你耳垂长,很适合做神主。”我觉得这个主意很好。
“什么!杰你不能去做教主啊!”五条悟看完电影回来了。
夏油杰本来还有些犹豫,五条悟一反对他当下就同意了。
“你可以慢慢考虑。”我又冲五条悟纠正道,“是神主,不是教主。”
五条悟垮着脸,硝子也和酒友告别,她对着五条悟,“回去了我也要找新工作了。”
“你们都要抛下我了吗?”
我安抚着他,“之前你一直拉着他们前进,现在你也该松手了吧?”
“我才没有一直管着他们呢。”五条悟坚决不承认。
“是啊,你做的也不怎么好,他们两个人心理问题都挺多的。”
五条悟撇撇嘴,“杰一直就是那个别扭样子啊,硝子没什么问题吧。”
“那她为什么那么小就猛劲抽烟喝酒?”我问道。
五条悟反驳道,“你不也是未成年就跑去喝酒了吗?喝酒抽烟都是什么事啊,大把人都这么干,难道你也认为你自己有问题?”
我点头,“是的,我承认,因为一直在我父亲的强压下生活,我很苦闷,所以离开家乡后就放纵了自己。硝子因为她的能力一直被保护着,或者说监控着,夏油先生的问题,我想你更清楚,如果你没拉着他,很可能这条龙就会变为恶龙搅得不得安宁,你颠覆咒术界难道不是为了他们吗?”
五条悟叹息着,“爱子,你总是这么犀利。”
我将语气放缓,轻声道,“不,你更厉害,能耗费十年时间就做到颠覆一个体系,我可没有这么大本事。”
“说什么丧气话,这一切都多亏了你。”
我诧异极了,“那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你们的真实情况,我帮你们做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五条悟却不解释了,“你不记得就算了吧。”
硝子把脸从帐篷里伸出来,“爱子你快点进来挤一挤,我好冷。”
我叹了口气,甚尔把篝火的火星浇灭,塞给我一个热水袋还有几个暖贴,“别聊太晚。”
夏油杰已经钻进了帐篷,五条悟也正在努力将自己塞进去。
我朝手心哈了几口气,拉开帐篷拉链钻了进去。
硝子已经把自己装在了睡袋里,只有脑袋露在外面,我也赶紧学着她把身体藏进了厚实的睡袋里。
“感觉明天腰背会很痛。”硝子不停翻身。
“没办法啊,谁让现在睡在地上啊。”我们两个都侧着身,面对着面,声音悄悄的。
“好像很多年前,咱们两个买了一兜啤酒跑到你住的四叠半屋子里,一边喝一边聊,最后两个人都挤在一起睡着了。”硝子笑着道。
“我也记着呢,当年你可是把我的约会对象全部批评一遍,现在怎么不说了?”
“这家伙不行吗?”
“哪种意义上的?”
我们两个哈哈大笑。
“不过我记得有一个男的叫仙石要,他还不错,体贴又理解你,你们不是断断续续在来往吗?为什么不再进一步?”硝子记忆力真不错。
“阿要他到处参加比赛,碰上了会见一面,时机总是不对,我们就只能这样半吊子的相处着。”
硝子一针见血道,“所以你还是想要稳定的亲密关系。”
“也许吧……”
“说起来,是不是只有那个迹部景吾我没有见过。”
“别吃醋啊。”我调侃道,“你要是想知道他长什么样,就自己上网查去,百科上的照片超级大。”
硝子闷闷笑着,“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想了想,回答道,“和我的理想型完全相反的人。”
“性格严肃古板吗?”
“那倒没有,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硝子了然地噢了一声,“那不是你最讨厌的类型吗?我以为只有悟这个笨蛋才能让你接纳,没想到还有人能做到。”
“我也很意外。”我叹了口气,“前段时间,我碰见了赤司征十郎,他身上那股劲,和我父亲教导的一模一样,我很努力才没有把情绪带到工作中,这是不是很难摆脱?”
“爱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硝子用平静的语调安慰我。
我试图让自己轻松一点,“忍足那家伙,大学的时候他发现我身边的男人基本是一个类型。对了,还有一个人你没见过,我的初恋也是这个类型,我喜欢叛逆的人,他看了两本弗洛伊德,就说我有dad issue。”
硝子噗哈哈地笑着,“你怎么回话的?”
“恋腿癖——他喜欢长腿的女孩。”
我们两个又嘻嘻哈哈地点评了一圈身边的男人,没有一个瞧得上眼的。
夜慢慢深了,海浪在岸边击碎了沙粒。
我慢慢平静下来。
虽然我做不到推翻身上所有的束缚,至少,我做到了「弑父」。
第19章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受到身旁的动静,硝子轻轻地起身,她看见我也醒来了,“要看日出吗?”
我点点头,我们两个从帐篷里出来,太阳还没有从海面升起。
“去远一点的地方吧。”硝子指了指远处的小亭子。
“你们醒了啊。”甚尔从帐篷里出来了,五条悟和夏油杰也拉开了拉链。
五个人就一起去建在高处的小亭子那里等待太阳露头。
我们一边等待一边插科打诨,我问硝子,“你已经想好去哪里工作了吗?”
硝子缩着脖子,点点头,“我以前经手了很多被咒灵杀害的尸体,这些人的死因千奇百怪。但尸体不会说话,可以任我摆布,我觉得很安心,所以我想继续和尸体打交道。
我们现在很多工作是和警方合作的,法医是个很合适的工作,只是要进入警局程序会比较麻烦,我懒得走那套流程。
不过我查过有一个和警方合作的非自然死亡原因研究所,那里接受警方和政府的委托,我已经提交了简历,合作的警方高层也帮忙写了推荐信,研究所已经给我回了消息,等从伊豆回去,会有个走过场的面试。”
硝子没理五条悟喊什么没告诉他的话,她轻轻笑着,看着我的眼睛,“爱子,谢谢你。”
“我做什么了?”我一脸疑惑。
“你做了很多事,但最主要的是你本身。”硝子回头看着慢慢升起来的太阳,天空一点点被照亮,“其实对我来说,帮悟推翻那些老家伙的咒术界没什么意义。我从小因为反转术式而被保护着,或者说是监视着,我不知道有什么办法才能自由,就算悟成功了也改变不了我的情况,最多是换成他或者杰来看着我,只是因为他的这个想法很有趣,那就一起闹一闹吧,只是后来遇见了你。”
我静静听她讲。
“你在大学时做的那件事,我很敬佩你,为了和自己无关的女孩抗争,我记得你当时说过,你不是为了那个受伤害的女孩。
而是为了你和所有的女孩而发声。我知道你一直觉得这件事是惨淡收场,让你远走英国,可我的想法却因此改变。”
硝子轻轻笑了声,“你也让悟变了思路,他本来打算用教育一代代地改变,只是你的一番醉话,你可能不记得了。但你前前后后说了很多次,悟后来就放弃了原来的方法,决定让咒力消失。
我们花费了十年左右的时间,终于成功了,现在我也自由了,能离开那小小的樊笼,做些别的事。”
“难道不应该谢谢你吗?”硝子背朝着太阳,阳光从似乎被她吸住。
我摇摇头,“我有点印象,那只是说了些空泛的大话。但你们自己做到了,要谢就感谢自己吧。”
硝子挽着我的胳膊,不再说话,而是专注的看着日出的美景。
我也终于明白五条悟他们这些人对我的友好态度了。
回程的路上,又去参观了三四郎岛,根据角度不同看到的岛数会是三个或四个,因此而命名。
退潮时,藏在海水里的部分会露出来,连成一片能到达对面的岛上,这个就是沙颈岬。
我们到的时候,时间不是很凑巧,潮水已经褪去大半,退潮只有一个小时,一小时之后就满潮回不去了,好像辛德瑞拉的魔法。
要走过去必须脱了鞋淌水而行,三月初的海水依旧冰凉刺骨,到了沙洲上穿好袜子和鞋,活动一会儿才好转一些。
拍了些照片大家就要赶在满潮前往回走,我依旧双脚冰冷。
甚尔走到我面前,“要不要背你过去?”
“不要不要,这样显得我很娇气啊。”我使劲摇头,其实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在这儿,我肯定不会拒绝这份好意。
“行了,别逞强了,省的待会儿你脚心发凉到抽筋。”甚尔知道我的体质受不了冷,直接把我背起来,手非常规范得没有碰到我,他的另一只手拎着自己的鞋子。
甚尔的背部宽阔有力,我的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搭上去的那一刻感受到了肌肉的微微紧缩。
我笑了一声。
路程不远,很快他就把我放了下来。
他却没放我走开。
“怎么了?”我停下脚步。
甚尔面上带了一丝不解,“为什么会觉得你有能力伤害到我?”
他是说刚才脖子那个要害处被接触时肌肉的条件反射。
“你没有什么武力,家入硝子还能用手术刀一击必杀,你连动脉都找不到,为什么我会觉得你很危险?”甚尔疑惑道。
“事实上我知道的杀人方法不止一种。但那些应该很难对付得了你,所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自己找答案吧。”
回程的路上,我也一直在思考自己的事业,前段时间真壁凯特专门找我见面,她说我现在没有在写新闻报道,除去《世界之眼》那类商稿,给景凡出版社的杂志写的是专栏,也就是什么都写,以散文杂记为主。
但依旧很有议论性,主题都会进一步深挖。还有一个《真相》,是解密破案也是一种非虚构文学。
真壁凯特告诉我那篇发在他们杂志上的稿子写得很好。但不是传统报道的风格了,所以主编已经称我为「老师」。
有几分调侃之意,但更多的是鼓励。
真壁凯特建议我多创作,“那些商稿能让你吃饱,但是却不能让你满足。”
“我写不了也不打算写小说。”
“那就写人物特稿,写那些罪案,写你想写的一切。”真壁凯特对我说道,“我真的很喜欢你在《白夜》写的那些文章,铿锵有力地控诉不公,揭露事实为真相和弱小发声,我想但凡看过你的文字的人都会备受鼓舞,那些文字不会没有意义的。”
我正是因为这么想才进入了新闻行业。在我做记者的时候,多少次我赶在警方前查到了嫌犯,多少次我把官方按下去的事实揭开,可是结果呢,先是《白夜》关门,紧接着是阵平的牺牲,到现在没能找到真凶。
有什么意义呢?
可现在硝子他们轮番告诉我,我做的那些事是有意义的,它们一件件的改变了一些人一些事,哪怕不多,也足以让我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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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伊豆回来之后,家入硝子就去了新单位就职,工作很快就适应上手了,天天对着尸体下饭,还帮中禅寺爱子解决了一些悬案上的问题。
夏油杰也换上狩衣到武藏晴明神社报到,通过中禅寺爱子和神主的一些操作,让夏油杰可以远程学习神道教知识,这一般是家里有神社要继承的紧急方案,学成通过考试就能成为神职人员。
现在还活着的原咒术界人员,有的就和家入硝子他们一样另找工作或像伏黑甚尔一样退隐消失了,有的就继续跟着五条悟和警方合作。
最近他们在和公安部门联合打击一些违法组织,无聊的五条悟把手头的工作甩给辅助监督。
五条悟一边在手机上搜索热门的甜品店,一边闲逛着。
他想起了初见中禅寺爱子的事情,那时候她还不姓中禅寺。但她现在已经抛弃了旧姓,就依旧这么称呼。
中禅寺爱子和家入硝子在廉价酒馆喝得醉醺醺,他担心家入硝子出事。
虽然她身边有二级咒术师在暗中保护,但她那段时间频繁出去,不得不要小心一些。
五条悟就去接家入硝子,看见她旁边的女子,一边喊着再来一杯,一边破口大骂。
他准备拉着家入硝子往回走,结果中禅寺爱子也拽着她,又开始骂他,“你谁啊!为什么要剥夺她的自由!”
家入硝子也喝醉了,在一旁起哄,“就是就是。”
“硝子,你别闹了。”五条悟无奈道。
“你这家伙真是没礼貌,亏你长了个漂亮脸蛋,学都白上了。”中禅寺爱子撒着酒疯,不一会儿就对他失去了兴趣,又接着之前的骂开,“什么破学校!去死吧!”
后来五条悟才知道她在为那个女孩的事而愤怒。但当时对他来说,只有一个话题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为什么骂学校,学校不是会教育人才吗?”五条悟那时候对通过教育改变咒术界这个想法很迷茫。
中禅寺爱子微微抬起眼睛看他,嗤笑一声,虽然喝醉了,但口齿清晰,“学校是权威,它们只会维护自己的名声,再好的学生进去了也被环境影响了,天然的维护它们,更别提没有什么好的苗子,全都是烂种!”
虽是醉言,但却切中了五条悟的担忧,“你觉得环境会影响人?那应该怎么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