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极大叔明明和中禅寺秋彦没有血缘关系,却随了中禅寺的性子。
尽管我没有亲眼见过那位京极堂,但能从敦子老师身上窥到一丝。
他们兄妹外表差异很大,而且她小时候被送到京极家做养女长大——
所以京极大叔管同样没有血缘关系的敦子老师喊姑姑。但就凭她年轻的时候自学考上了大学后觉得无聊退学这一点,就知道他们兄妹间性格上的相似。
这大概也是我们能成为亲人的原因。
那位京极堂曾说过这样的话:
这世上没有不可思议之事,只存在可能存在之物,只发生可能发生之事。
在读完他、他的友人还有敦子老师的手稿后,从他们经历的过去里,绕过了一切妖怪、神鬼传说的真意,彻底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所以我才能快速的接受甚尔所讲的世界。
和京极大叔道别后,我得赶去下一个地方。
和甚尔说好了,要带他尝一家做牛肠锅的店。
自从甚尔答应帮我,他就时常嫌弃我体能差,如果不是需要买东西或者扔垃圾,基本不出门,走两步路就累了,强行带我每天早起去散步。
二月是最冷的时候,我不想出门,他又有理由了,说我连抗冷的脂肪也没有。不仅要活动也要多吃,消耗得多就有胃口了。
健身那套理论我是清楚的,但人的惰性是很难打败的。
如果不是因为甚尔「威胁」我他会掀我被子,我真的做不到每天早上按时起来。
“之前你不是每天都起得很早吗?”甚尔问道。
“因为那会儿还有警惕心。”我那会儿正在洗脸,他靠在门边用手臂挡住路。
“现在就没有了吗?”
“现在是室友,我信任你的品格。”我低头钻出去。
这种插曲时不时会上演,其实我不抵触,因为他就是嘴上撩拨两句,却没有任何肢体上的过分接触。
我想甚尔应该很清楚,一旦他的行为未经允许就越线了,不管什么原因我绝对会把他扔出去。
他的「绅士」表现倒是让我有点相信那番所谓被我吸引的话。
说回散步一事,我的饭量和睡眠都因此有了好转,运动是有帮助的。
投桃报李,我发现甚尔很喜欢肉食,偏爱内脏,以前到处胡吃海喝的时候,去过这家专打牛肠锅的店,非常少见的做内脏的本地餐厅,味道很好,没有什么腥味。
甚尔已经在店门口等着我了,还提着一个附近有名的面包店的纸袋。
“买的什么?”
“这个点去,只剩下彩虹色的贝果了。”甚尔接过我手里的袋子,他就着路灯看清了上面的字“这是什么奶酪?”
“麋鹿……”和甚尔待久了,自然就发现了另一件事,他文化程度不高,很多汉字都不认识,只能按照平假名念出汉字的发音。
“呃……”推开店门,热气和香味扑面而来,找了座位坐下,这里价格很实惠,牛肠锅一人份一千五百日元,还可以点其他菜,只是我不知道三人份的对于甚尔的饭量来说会不会有点少。
“先点三人份的,味噌锅底,加一份牛杂,再上一份鳗鱼寿司,还有乌冬面,暂时这些吧。”我把菜单还给服务员。
牛肠锅很快上桌了,最上面是一层韭菜,下面一层层铺着圆白菜、豆腐、牛肠和牛杂,开锅之后,用大勺子将粘稠的奶白色汤汁浇在食材上,然后再煮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味道似乎比记忆里的还要美味,也许是当初只有我一个人来吃,没有这样两个人抢着分着吃的氛围。
甚尔的胃口好得不像话,我约会过的对象还有交往过的男友,都没有他这么能吃的,或者是他们没有在我面前展示真实的饭量。
主食我只吃了两筷子乌冬面,一样热乎乎的,剩下的他全都吃得一干二净。
“味道不错,你还知道多少好吃的店?”他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有空的话,会带你尝个遍。”
“说定了啊。”甚尔懒洋洋地插着兜,“对了,这么冷的天你不想泡温泉吗?而且对身体好。”
“你想最近去?都这个时间了,热门的温泉旅馆估计都订满了。”
“休息一下嘛,我知道一家老式旅馆,价格实惠,温泉蛋可以自己带进去煮熟,去吗?我请客。”
“有钱了?”
“五条悟那边还有些收尾的活。”
“他们现在什么情况啊,硝子最近很忙,在网上都没能聊几句。”
“后续很多和官方要走的程序啦,具体也不清楚。”
“这样啊,那就周内找一天去吧,周末肯定人多。”我说道。
甚尔轻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早就想到了,地方在箱根,带你兜风去。”
第12章
我算是看出来了甚尔哄女人的能耐。
但没想到他比我预期的还要夸张。
到了出发那天,甚尔提前出门把租来的车开到楼下,我拎着行李包从公寓楼出来。
一眼就看见了甚尔,他双手抱胸靠在车门上,抬手挥了挥,我赶紧过去。
正要打开车门坐进去,甚尔拉开右侧的门,我才发现这是左舵的进口车。
瞥了一眼方向盘上的标志,虽然我对车没有一丝热情,却还是知道几个车牌的样子。
盾形中央有一匹马,我记得这是保时捷。
“我该说多亏你没选跑车吗?”
“卡宴这类SUV更合适走山路。”
“提前说一下,我有点晕车,你不要玩什么漂移,开稳一点。”
“知道了……”甚尔又好奇问道,“你没考驾照吗?”
“公共交通很便利,而且我很不喜欢堵车,所以就不要为难自己了。”
甚尔没有路怒症,我们出门算是比较早。但在东京的马路上,没有什么早晚高峰。
不久就离开了市区,驶向了箱根。
箱根多山,险峻的盘山路接着悠长的隧道,连绵不断,今天晴空万里,一步一个景,甚尔时不时听我的要求在观景台停下来。
我们不赶时间,悠悠哉哉地开到了第一个目的地——芦之湖。
把车停到停车场后,我们走上芦之湖的步道,慢慢欣赏美景,湖水在太阳下泛着蓝色的波光,路旁种满了四季常青的松树,乘船转到南岸,可以一览富士山倒影的绝景。
富士山经常被云彩遮住,但现在天气寒冷,又是晴天,它就耸立在远处,白色的雪顶映到湖中,红色的鸟居立在一侧,让眼前的景色多了几分颜色。
玩得也差不多了,我走得腿都有些累了,终于前往了今晚的旅馆。
当我发现车子开向了一个高档酒店时,惊讶道,“不是说实惠的老式旅馆吗?”
“老式没错啊,这个酒店是1878年建成的,够老的了吧,它的价格在这个档次来说也不贵,很实惠。”甚尔笑着给我讲,“我看介绍说卓别林还住过这里呢。”
我略有所动。
然后又看见他回头笑着,“但是我只能订到双人间,不介意吧。”
我也笑了,“我相信你的品格。”
这家酒店是西式传统风格,木色都是深沉的,复古的装潢和建筑倒别有一番风味,一到店就有红茶和蛋糕作为迎宾,服务很到位。
我在房间里绕了一圈就明白了为什么甚尔会说实惠,箱根的温泉旅馆档次高一点都以能看到富士山为卖点。
而这个酒店连富士山脚都看不到,不过从阳台望去,四面的景观也很美。
不过令我有些意外的是,甚尔没有订房内自带引了温泉水的浴缸,那样可以直接在房间泡温泉。
“看我干嘛?”甚尔正在换房间准备好的浴衣。
“你居然不打算抓住这个机会。”既然答应了出来玩,我自然有心理准备。
说实话,我享受性带来的快乐,也不反感甚尔,我让他留下来自然清楚有些事很可能会顺其自然的发生。
“你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甚尔略有不满。
我笑笑没说话。
既然要泡温泉,我就得提前把文身遮住。
文身在左手上臂内侧,我把毛衣先脱下来,然后把里面的衬衣袖子解开挽上去,剪下几块胶布准备贴上去。
甚尔突然道,“文身有什么含义吗?”
我摩挲了几下那块皮肤,那是一朵枝叶舒展的玫瑰,本来还要上色,实在是痛得不行,就只是黑白的。
“当然是爱情。”
“男人?为了那个警察吗?”
“另外一个。”
甚尔短促地笑了一声,“他有文身吗?”
“没有……”
“所以才分开了?”
今天他怎么这么八卦,那都是过去式了,没什么不能说的,“也可以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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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甚尔看着中禅寺爱子拿着浴衣去洗手间,他坐在床边等。
不由地回想起前段时间和家入硝子的对话。
“伏黑甚尔,你脑子有病吧,我凭什么要帮你?”家入硝子勉强认下现状,但不代表她会对这家伙有好脸色,“你别以为我忘了你把危险带到了爱子的家里。”
“都说了我能解决啊。”伏黑甚尔道。
“自负,这是两回事。”家入硝子冷酷评价。
伏黑甚尔没有一丝自尊,“家入硝子大人,求求你帮帮忙。”
家入硝子对这无赖样子没辙了,其实她也很纠结。一方面完全不认可这个混蛋,另一方面又为爱子担心,担心她无法走出来,可是她又有所顾虑。
“我不知道你哪里有疑惑,她能让你待在家里,就很说明问题了。”家入硝子根本不在乎伏黑甚尔的想法,用词犀利,“她比较喜欢坏小子类型,虽然我不觉得这种男人有什么好,只会伤女人的心。不过你是,松田警官也是,换句话说,你是他的代餐,这么说你不会生气吧?”
伏黑甚尔要是能被这种话打败,也就不是他了,“当然不会,这是我的幸运啊。”
家入硝子冷漠回道,“所以你想上她的床一点也不难。”
伏黑甚尔敏锐地问道,“难的是什么?”
“爱子长得好看,身边从来不缺男人,可真正能被她记住的没有几个。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你对爱子这么用心,但我不觉得就凭你能做到。”家入硝子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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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快去泡温泉吧,饿死了,希望酒店的套餐很好吃。”我换好衣服出来,催促甚尔。
“家入硝子为什么对你愧疚?”甚尔冷不丁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其实没什么,是她有心里负担,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我顿了顿,“是因为有硝子帮忙,我才和阵平认识,而阵平牺牲那天,我正在陪硝子过生日,这只是凑巧。”
“你们怎么认识的?”
他今天真的很八卦。
我想了想,组织好语言,“那天,我和硝子在外面玩,吃饭、闲聊、喝酒,一般就这些事,当时刚好往餐厅走,我看见了他,一个卷毛帅哥,戴个装酷的墨镜,站在垃圾箱前抽烟。”
“你怎么知道是帅哥?”
“下半张脸也能看出来啊。”我解释道,“而且他身上有股忧郁的气质,很想让人读懂他的过去有什么故事。总之,我就冲了上去。”
我从硝子口袋里摸到一包烟,她那会儿说要戒。但是烟不离手,不过打火机早在一见面就被我扔了。
正好,我走了过去,朝他搭讪,“借个火呗。”
他掏出了打火机,嘴上却道,“女孩子要少抽点烟。”
我兴致稍减,接过来点燃,“男孩子就可以多抽吗?”
他笑了一声,“你说得对。”然后他就把剩下大半的烟按灭了。
这举动又让我多了几分好感,“我叫中禅寺爱子,你呢?”
“松田阵平。”
这就是我们的初见。
……
泡完澡出来,乏意都消失了,放好东西就拐弯去餐厅用晚餐。
每个座位边放着今日菜品,看上去很丰盛。
第一道细面颜色很淡,正好开胃;紧接是豌豆浓汤,刚刚铺平盘底;
然后是鹅肝,搭配的蘑菇,清爽解腻;接下来是海鲜,用的是芦之湖出产的鲈鱼,每碗只有一块鱼肚,味道鲜美;
拌山葵之后又是一道鱼,依旧是当地的鳟鱼,用盐烤烹制,入口软嫩;最后炊饭上来硬是塞入肚子里。
甚尔不停抱怨,“吃起来真费劲,每道菜都只有那么一点分量。”
“那你没吃饱吗?”
“好像也饱了。”
“所以这样安排也有它的道理。”我笑眯眯地看着他泡完澡后有些松散的浴衣领口,“晚上要喝点什么吗?”
“你不是在戒酒吗?”
“我馋了,喝点软饮哄哄自己,你不喝吗?”
“我不爱喝酒。”
“看不出来,你居然是个不抽烟不喝酒的好男人。”
“真会讽刺人。”
我伸手捋平甚尔褶皱松散的领口,将他身前的布料尽量展平,感受着抚摸到的光滑浴衣下的肌肉,抬头微微笑着,“真的不打算去酒吧喝一点吗?”
“不了……”
“哦,真可惜。”我收回了小动作,“晚上可能会晚一点回来,你先睡,就别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