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只能用神社中带有清净之力的水来协助。因为她本身的属性便是水,所以操作起来相对更加熟练一些。
但是这是一种借用神明力量祛除邪祟的方法,脆弱的人类身躯无论如何也是无法承受神力太久的。
在此之前,她必须彻底净化这个已经被黑暗侵蚀了的家伙。
是的,直到看到它,她才发现,它并不是什么妖怪,而是正处于妖魔化边缘的一位神祇,当黑雾被神社的神气所束缚,她隐隐能感觉到一阵清冽的灵力。
“啊!”
变了调的哀嚎声冲破了黑雾,随即一道刀光猛然袭来,那是挣脱了束缚的神祇愤怒的最后一拼。
柚希立刻后退了两步,但是已经迟了,那团黑雾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
刀刃停在了她的头顶上方不足一厘米的地方。
她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不知从何处生长出来的藤蔓,就那样缠绕上了刀柄与那团黑雾。
一声熟悉的叹息,从身后传来。
她的眼眸微动,余光中隐约看到几缕红发飞扬。
“南……”
话未出口,柚希已经因为强行支撑精力之后骤然的松懈,而晕了过去。
倒下之际,变回自己模样的南野秀一接住了她。
“真是乱来啊。”
他看着昏睡的少女,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是因为知道以她的脾气,绝对会一个人硬撑着。所以他才化成工藤的外貌跟着她过来的。
不过,虽然的确是很乱来,但是却又不得不称赞一句,竟然能想到这样的办法。
如果不是这位付丧神少年的意志出乎预料的坚韧,她应该已经成功了。
如此想着的南野秀一,将目光投向此刻,已经隐隐褪去黑气,以刀支撑半跪在地上露出原貌来的少年。
从他现身开始,南野就一直能够很清楚的看到他的样子,从之前那一身黑气,身上突兀长着几根骨刺与角骨的怪物模样,到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人类形貌,穿着奇怪军装的银发少年。除了那双依旧鲜红的双眼,已经看不出妖魔化的迹象了。
是神社的水起了作用,还是柚希的术法?
这一点,即便是南野秀一也无法确定。
“什么人?”
他倏地回头。
身后的石阶传来木屐踩踏的声响,一个人影自鸟居之后转了出来。
银白色短发,面容极为英俊的男人,穿着一身宽松的浴衣,抱着手臂倚靠在鸟居旁,神色冷淡地看着他们。
“你是……”
南野秀一愣了愣。
然后,那个男人的身后,又探出一个脑袋来。
“晚上好呀……啊啦,果然是秀一酱呢,我就说没认错人,真是好久不见呀!”
露出惊喜笑容的女人,一脸欢快地朝他挥了挥手,就想跑过来,“咦,柚希酱怎么了?”
刚跑了两步,衣领就被男人拽住。
“你干什么呀巴卫!”
她不满地抱怨。
“看清楚那边的情况再过去,笨蛋。”
男人一脸无语。
南野秀一却是终于认出了眼前的人,他惊讶,“奈奈生老师?”
被叫了名字的女人回过头来,笑眯眯地捧着脸点头,“是我呀……之前柚希酱来找我的时候我很意外呢,没想到连秀一酱也在这里,老师真高兴呀——”
御影奈奈生,曾经是花开院柚希和南野秀一的幼儿园老师,他们是她的第一届学生。
对于这位性情温柔又天真烂漫的老师。即便是小时候对人类并无多大感觉的南野秀一,对她也印象深刻。
而之所以对这位人类老师印象那么深……
南野秀一的目光望向了那个看起来已经完全是人类了的男人,与他那双淡紫色的眼眸对上。
那个人,以前也是一只妖狐。
“好久不见,奈奈生老师。”
南野秀一收回目光,微笑着朝她点点头,“没想到您家的神社就是这里,好巧。”
奈奈生在幼儿园当了8年的老师,后来因为怀孕所以辞职了,据说是跟随丈夫回了老家继承家里的神社。
所以,那座神社,就是这里么?
奈奈生歪了歪脑袋,“啊啦,柚希酱是怎么了?还有,那个孩子又是怎么了?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果然,奈奈生老师也是能够看到妖怪的。
南野如此想着,抱起柚希,“不知道是否方便让我们暂时进神社休息?柚希她昏过去了。”
“诶?快进来吧!”
奈奈生一愣,不顾巴卫的脸色,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帮忙,“那这孩子呢?”
她疑惑地看着那边依旧被植物束缚着沉默不语的付丧神少年。
南野秀一看了看他,垂眸想了想,伸手将藤蔓收了回来。
“咦!”
被他这一手给吓了一跳的奈奈生睁大了眼睛,“秀一酱你……”
“我是妖狐……”南野如此说道,与那边微眯了眼睛盯着他的男人对视了一眼,“名字是藏马(KURAMA)。”
如此说着,他已抱着柚希往神社内走去。
“咦?鞍马(KURAMA)?”
奈奈生一脸迷糊。
……
御影奈奈生,原名桃园奈奈生,在她17岁无家可归的时候,遇到了当时御影神社出走的土地神,并且被转赠了土地神ㆍ的神格与这座御影神社,她住进了这里,也是由此,认识了这座神社的神使巴卫。
从刚见面时互相看不顺眼,到后来经历了许多的事情最终相爱在一起,巴卫成为了人类,奈奈生也回归到了人类的社会中,由一个普通的17岁高中女生,慢慢成长为一个能依靠自己坚定走下去的合格的大人,在迎来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之时,他们再度回到了这个因缘之地,也同时是他们永远的家的所在。
这座神社真正的主人是名为御影的土地神,是一位缘结神,奈奈生与巴卫的缘分,应该说就是由这位土地神一手缔结的。
不过听完南野秀一讲述的事,巴卫倒是觉得,这个少年模样的妖狐和那边还未苏醒的阴阳师少女,看起来也是缘分不浅。
而且这缘分,似乎,还是由自己的爱人,曾经也当过缘结神ㆍ的奈奈生种下的。
不过,他们的现状,可比当初他和奈奈生初见之时还要糟糕得多。
“原来是这样啊……”捧着脸像是听故事一样的奈奈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昨天柚希酱忽然打电话问我,能不能借用一下神社的水还大晚上地跑过来。”
巴卫在一旁哼了一声,“也不管别人是不是已经睡下了,真是不懂礼貌的小鬼。”
“巴卫,你别这么说啦……”奈奈生拍了他一下,随即笑眯眯地转过头来看向面前自己曾经的学生,“不过真好呢,秀一酱很关心柚希酱呀,看到你们的关系还这么好,老师真欣慰。”
南野秀一无奈地笑了笑。
要说他和柚希的缘分,确实就是面前这位老师促成的。
南野秀一和花开院柚希,是幼儿园里最不合群的两个孩子,一个老是冷着脸,看谁都用一种蔑视的眼神,连老师都不放在眼里爱理不理,完全一副中二病晚期的样子。
另一个么,小小年纪,成日神神叨叨的,不爱跟小朋友玩,就喜欢一个人抱着书躲在一边看,老师想要跟她搭话,就会被各种奇奇怪怪复杂难懂的理论说得一头雾水,偶尔还会冒出一句「老师近日要离水远一点哦」之类让人背后一凉的话。
总之就是完全无法找到共同话题。
为此,一贯喜欢孩子也受孩子们喜欢的奈奈生老师觉得有些伤脑筋,直到有一天,她忽发奇想,在做游戏的时候把这两个特立独行的孩子安排到了一起。
花开院柚希的注意力从书本上挪到了身旁这个小男孩身上。然后她炯炯有神ㆍ的目光,让南野秀一没法儿再装酷了。
一个是阴阳世家的极有天赋的继承人,一个是伪装成人类孩童的大妖怪。
虽然由于年龄与阅历的限制,让小柚希没有想过还有妖怪能够附身在人类胚胎之上的办法,从而察觉出这个拥有人类肉身的男孩子其实是妖怪。但是他身上奇怪的灵气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而在成年以前一点都不想被灵界和其他人发现身份的藏马,不得不打起精神小心应付这个一旦触及到感兴趣的点就变得极为难缠的女孩子。
然后……
奈奈生看着成日追着小秀一跑的小柚希,表示很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
嗯……土地神少女(不能提原著名字orz)的时间线就是剧情结束以后……
第二步·萌芽
第12章 一粒绿芽
柚希梦到了一片火海。
望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她感觉很悲伤,那是一种,被所有人抛弃之后的悲伤,无法言语无法哭泣。
黑夜渐渐笼罩,火焰被吞噬。
有樱花从眼前缓缓飘过,如同幻影透着光,落下来的时候,卷起来一阵阵波纹。
然后她听到了一个耳熟的声音,带着欢快的笑,在跟什么人说话。
“阿萤,你说这次来的是哪把刀?”
然后回答的,是一个稚嫩的童音,软绵绵地拖着长音,甜甜的,像云朵一样。
“看起来像是一把胁差,主公大人希望是谁呢?”
那个熟悉的声音发出像是在思考的沉吟,带着些许苦恼,“反正不管来的是谁,别再比我矮就好了,咱们本丸到现在,除了清光比我高,其他居然全是小个子……”
“嗯,如果我也能长高些就好了。”
“咦?阿萤你这样就很可爱了!非……常完美!”
“主公大人,老是这样摸我的头会变矮的啦!”
“哎呀呀,我又忘了。”
“小伙伴来了呢!”
黑暗被绚烂纷飞的樱花驱散,如同睡醒之时缓缓睁开的视野当中,模糊映出两个人的脸。
穿着白衣绯袴的小个子女孩,和一个银发绿瞳的小男孩,用完全一样的懵懂又好奇的眼神看了过来。
“呀!终于有比我高的了!太好了!”
女孩忽然一声尖叫,开心地张开手就扑了上来。
然后……
视野再度重归黑暗。
柚希又看到了很多人,她不认识他们,但是当她看到他们的时候,有一种温暖宁静的感觉,如同被春日的阳光洒落全身。于是就想那样静静地看着他们欢笑打闹。
也看着那个少女活跃地跑来跑去。
看她爬到树上倒挂着吓人,看她拿着锄头在路中间挖坑,看她偷偷在油豆腐里塞辣椒,看她被大家追着跑时回头扮鬼脸。
也看到她吃着甜点一脸幸福,看到她摸着哭泣的小男孩的头发努力逗他笑,看到她偷偷摸摸想要给大家缝护身符而扎了一手的针眼。
还看到她举着木刀挥汗如雨,看到她和他们站在一起迎敌,看到包扎伤口时她抓着头发一脸的讪笑。
还有树下笨拙的舞姿,映着篝火绯红的脸颊,漫天花火的夏夜祭典和狐狸面具,灿烂的萤火之光与漫天的星河璀璨。
后来……
又是黑夜,倾盆大雨,粗重的喘息,猩红色的液体混在雨水中,满地都是。
满世界的雨水中,少女的背影看起来从未有过的瘦小单薄,宽松的衣料因为湿透了而贴在身上,总是生龙活虎随风摆动的细细的双马尾耷拉了下来。
她的双手紧紧抓握住一柄锋利刀刃,血水从指缝汩汩流淌而下,她却回过头来,看着「她」的方向露出一个大咧咧的笑。
“别怕,没事的。我们一起回去。”
……
世界再度回归到黑暗,开满花叶的大树光秃秃的迎风轻摆,所有的人影都消失了。
她又感受到了那种,被抛弃的悲伤,比之最初,要更加的深切与痛苦。
那是一种,想要就这么沉入黑暗中不再醒来的痛苦。
……
“柚希?醒了么?”
有一个声音在叫着她的名字,柚希慢慢睁开了眼。
梦中的悲伤太过真切,让她恍惚中有种感同身受的酸涩,还来不及清醒,迷茫地一眨眼间,就滚落了一串泪珠。
南野秀一被她的眼神看得一愣,“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么?”
他问,有些紧张地注视着她。
听到他的话,柚希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她皱眉撑坐起来,南野见她有些无力便想上前扶一下,却被她瞪了一眼只得无奈作罢。
柚希有些粗鲁地抹了把脸,“我梦到了那家伙的记忆。”
阴阳师的梦,都是有意义的。显然,柚希刚才梦到的那些景象,都是曾经真实发生过,并深深印刻在那个家伙脑海中的。
“他果然认识萤。”
柚希低垂着眼睫,语气有些复杂。
不仅仅是认识而已。
南野秀一见她无事,稍松了口气,点头「嗯」了一声。
听到他的声音,柚希抬头,脸色有些古怪,“你,怎么会变成工藤的样子?他人呢?”
温和微笑着的少年起身从一旁倒了杯水过来,毫不在意她算不上好的语气,“工藤君应该还在学校里吧,我告诉了毛利同学,她会找到的。”
找到?
柚希接过水杯,“谢谢。”
南野笑了笑,没说话。
柚希斜眼看他,拿起杯子,“我是说这个谢谢。”
才不是谢他又救了她一次呢!
“嗯……”
南野笑容不变,点头。
“那个家伙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