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白天截然不同的喧嚣，从路边的小巷，暧昧的灯光区传来，朱丽普一直低着头认真走路，她不知道一个人类的孩子，独自身处夜晚会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小妹妹，你一个人要去哪里？”
几双鞋子挡在了朱丽普必经之路上，她抬起头，清澈见底的莓红色眼瞳倒映出面前由里到外都散发着颓废气息的大人们。
他们像看到了好玩的玩具一样，摸摸朱丽普的脑袋，扯着她的手臂往巷子里拽，嘴中发出不怀好意地笑声。
“来陪我们玩一会吧。”
“叔叔会给你零花钱哦。”
朱丽普一只手护着怀里的酱油，他们走得很快，她迈着小短腿跟得踉踉跄跄。狭窄的小巷里，短暂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他人的视线。
在这里的话做什么都不会被别人看到。
女孩在黑暗中睁开眼，血红色的眼睛毫无感情注视前方，像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一样。
拉链下拉的声音格外清晰，有人注意到了她怀里的酱油，笑着伸手。
“这么破坏氛围的东西，叔叔就先帮你保管咯~”
朱丽普没有吱声，她依然看着前方，波本给她做过复位，那时候她就了解到了，只需要稍微用力，人类的骨头很轻易便回折断，碎裂。
她不想滥杀生命，那样的话苏格兰会难过，她也会不舒服，那么只是骨折的话……不算做坏事对吧？
男人的手距离朱丽普越近，他嘴角笑意越大，在距离朱丽普几厘米的位置，停住了。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说着彬彬有礼的话，带着独特讽刺笑意的声音，朱丽普眼中红色迅速褪去，呆毛竖起，她抬起头叫出来人的名字。
“波本！”
金发青年垂眼看她，“去车上等我。”
白色的马自达停在小巷口，女孩点点头，拿起酱油瓶小跑过去，熟练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啧，破坏别人好事，别以为我们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波本紫灰色的眼瞳泛着寒光：“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吧。”
他一拳捶在旁边的墙壁上，蛛网般的裂纹从他拳头下蔓延开，收回拳头时碎屑掉落，在几人惊恐的神色中，猎人沉着脸迈开步伐，居高临下俯视被逼到墙角的猎物。
“你们刚才是想对我家孩子做什么？”
扔掉擦过手的手帕，波本打开车门，他已经告知了那两个家伙，之后善后就交给他们处理好了。
“波本。”坐在副驾驶的朱丽普，扭头叫他。
波本启动车子，离开了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等待第一个红绿灯时，他才开口。
“如果我没赶上，你打算怎么做？”
没赶上是不可能的，从朱丽普离开警视厅之后他便一直跟着她。
不想承认自己内心的不成熟，可叫她上车变得很艰难，直到看到她被人拉进小巷，灌了铅的双腿才恢复自由。
“如果我没赶上，你打算怎么做。”
女孩天真地眨了眨眼，那不知黑暗的模样令人气得牙痒痒，也让他无可奈何。
所以，他才说，她根本就不应该独自出门。
红灯转为绿灯，波本踩下油门，身旁的女孩开口了。
“如果波本没来的话，我会用毒/麻/醉他们，折断他们的手腕。”
“……”
朱丽普抬起头，直视他惊愕缩小的瞳孔，说：“因为我不想杀人，所以想只是折断他们的手腕应该没有问题。”
残忍、冷漠、天真、平静，这是一个孩子嘴里说出的话——这不是该从一个孩子嘴里说出的话。
“还好，波本来了。”
她伸手抓住他的衣角，像做错事的普通孩子一样低下头：“可那样做也不太好。所以，还好波本来了。”
波本张了张嘴，好久才发出声音。
“苏格兰，知道对吗？”
如果在今天之前他也见过这样的朱丽普也会同意她一个人外出。
看似软弱无力的猎物，才是猎人什么的，他可没想到。
朱丽普点点头，呆毛蔫蔫垂下来，抱紧了怀里的酱油瓶：“我知道波本一直跟着我。”
波本哑然。
朱丽普继续说：“但我怕你不开心，就没有去找你……波本，是不是变得更不开心了？”
“……”
波本似乎是叹了口气，紧接着朱丽普感觉到脑袋上传来温暖的重量。
“不开心的是你吧？先是遇到疯狂的爆/炸/犯，导致手受伤，还要安慰比自己大的孩子，又遇到这样糟糕的大人。”
“所以，别管我开不开心了，今天最不开心的人是你才对吧。”
朱丽普呆呆抬起头，睁大眼睛望着金发青年的侧脸，逐渐蓄起雾气。
波本把车停到路边，熄了火，朝脸颊都憋红的朱丽普张开手臂。
“过来吧。”
“呜……”
朱丽普抱着酱油瓶就扑进了他怀里，豆大的眼泪流得很凶，抽泣的声音却很小，像只小奶猫一样在他怀里撒娇。
波本无奈地说。
“这种时候就把酱油放下啊。”
“呜……苏格兰让我买的。”
“啊，那就不要放了，手还疼吗？”
“疼……超级疼。”
“第一次和人一起出去玩……第一次有人约我出去玩，波本。”
“啊啊，很想开心度过对吧。”
“嗯，苏格兰也让我玩得开心了……可是……可是……”
“嗯，我知道，你很努力了。”波本手指穿过朱丽普脑后的头发，用力抱紧她。
“你真的很努力了，朱丽普。”
白色马自达熄了火，波本把衣服披在熟睡的朱丽普身上。
她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眼角还红红的，就算这样也紧抱着酱油瓶不撒手，波本不禁失笑。
“第一次跑腿大成功。”他轻声说。
抱着朱丽普上楼，敲门的手因口袋里手机的震动停下。
来电显示是——琴酒。
第24章 二十四只小水母 与爱尔兰共处的第一天。
朱丽普在黑暗中醒来, 是她的床，冰激凌抱枕和小水母玩偶并排在一边摆放，外面的灯光从门缝里溜进来。
系统：【今天醒的真早啊。】
朱丽普打了个哈气, 揉着睡眼下床, 嘀咕着：“厕所、厕所……”
迷迷糊糊地脚步差点撞到墙上。
系统：【很好，你还没醒是吧。】
朱丽普脑袋向下点，睡眼惺忪，踮起脚尖按下门把，客厅里刺眼的光一下子照进来。
门外四个体型庞大的大猩猩围在狭小的行李箱边，在争吵什么。
朱丽普：“……”
呆了一秒, 她揉了揉眼睛, 一下子清醒了。
并不是大猩猩，是她的三个监护人和……朱丽普歪头，这个人是谁？
暗金色的头发，身材魁梧的男人瞥了她一眼，奇特的眉型吸引了朱丽普。
好像牛角。
“朱丽普？！”苏格兰有些惊讶, 平常这个时候朱丽普是绝对不会醒的，是被他们吵醒了吧。
放在以往愧疚的苏格兰一定会上前抱起朱丽普, 哄她继续去睡, 然后做点好吃的甜点当做补偿。
今天他硬生生按捺住了这种冲动，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收回视线，平静地说：“醒了就好，收拾一下。”
朱丽普：【？苏格兰好怪。】
系统：【这是演戏, 这个男人不是红方……就不是他们的同伴能懂吗？所以不能再他面前表现出对你太友善, 不然会被怀疑的。】
【哦。】
虽然详细不太懂, 但就是要演戏和波本他们不好的样子就可以了对吧！
系统：【对, 但你别演太过了，不然太假了。】
也很伤人……算了，蠢水母懂什么叫分寸吗？系统默默为威士忌组默哀。
前几天刚看到动画片反派出场，小水母有模有样学着反派大小姐出场那高傲冷漠的样子。
“少对我指手画脚，你以为你是谁？”
苏格兰：“……”
莱伊默不作声，心里却对朱丽普的演技表示惊叹。
这孩子演技竟然这么好吗？
想起了前几天电脑里的历史播放记录的波本面无表情：绝对是在模仿动画片里的角色。
苏格兰面上还维持正常的样子，熟悉他的波本，却一眼看穿了他的动摇。
很受打击啊，hiro。
男人低笑一声：“气势倒是很足。”
他蹲下身体与女孩对视，扯起嘴角：“哟，小鬼，我是爱尔兰，你接下来几天的临时考官。”
朱丽普：【……考官是什么？】
系统震惊：【你忘了你要考试这件事了吗？！】
系统屏幕上播放出她与三个监护人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贝尔摩德靠在车上说出考试的事情，以及考官的名字。
【可是考官不是叫琴酒吗？】
系统：【他前面的‘临时’两个字被你吃了吗！！】
【我不吃这个，不好吃。】
系统：【……】
屏幕上好长一段省略号过后，系统深深叹了口气：【这几天我会把手头工作放一放跟着你，毕竟他和他们不一样。】
【哦。】
见她丝毫不放在心上的样子，系统出言警告：【先说好，如果你不打起精神来应对爱尔兰和琴酒的考试，那么你就要彻底和他们三个人说再见了。】
朱丽普：【！！！】
“就这样，赶紧去收拾下，一会我们就出发。”爱尔兰伸手推了一把女孩，朱丽普往前趔趄下，走到卫生间上完厕所，开始洗脸刷牙。
同时，支起耳朵听客厅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