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该说够了的人是我，工藤！我早就说过了，人工智能哪怕再像人类，它也绝不是人。它没有人类的权利，更不能凌驾在公共安全之上！】
【工藤新一：你所说的情况根本就没有发生，所谓的凌驾公共安全之上也不过是一种滑坡谬论。
当事件真正发生前，所有的事都是未知的，你因为这样的未知就肆意将另一位智慧生命陷入危险、甚至剥夺其生存权利？我不同意！这样的事只要我活着，我就绝不同意！】
这一刻，两人压抑的火气再度爆发出来。
当面对共同的敌人时，他们或许曾携手而战，当过最好的搭档。
但当一切回归正轨，或者说当触及底线与原则的问题浮现时，他们的矛盾便变得不可调和起来。
太宰治听着两人火ㆍ药味十足的争执，神色如往常那样冷淡而漫不经心。
事实上，从太宰治的角度来说，他其实更同意降谷零的想法：如果牺牲一人就能成全整个世界的话，那么让那人去死或许是最优解。
就像处置不良资产、割下坏疽一样，当断则断。
但工藤新一的观念也非常简单：人不是资产，更不是坏疽，其重要性绝不能以数量来衡量。
所以电车难题这种经典困境，对工藤新一来说或许根本不是问题。
因为他绝不会选择任何一方，而是直到最后一秒都在为了同时拯救两边人而努力。
天真得可笑。
但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令人敬佩。
而且，这家伙在嘴炮上的战斗力可是比国木田要强多了，压根就不需要他帮忙嘛！
太宰治换了个姿势，继续往下听。
降谷零与工藤新一的争执咄咄逼人，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后退的理由。
不过他们没能吵太久，因为一个毫不靠谱、故作可爱的声音加入了。
【五条悟：我还以为你们开会是准备说什么呢，没想到就这个？真是的，浪费时间啊，消灭月野弥音这件事不是一开始就被证明不可行吗？
如果可以我早就做了，哪里还要等你们争论。你们如今吵的东西，就像是猴子为了怎么捞月亮而吵架，真是好好笑哦。】
不愧是讨人厌大三角之一。
五条悟的声音一出来，降谷零也好工藤新一也好，火气腾一下上来了。
【工藤新一：哪怕我们是猴子，月野弥音也并非水中的月亮。无论是我们也还月野弥音也好，大家行动的影响都是双向的。所以在真正的悲剧发生前，确定行动的目的与方向是非常重要的事。】
如果说工藤新一的声音还算克制，降谷零的声音已经接近冷嘲。
【降谷零：哦？是吗，看来五条先生对自己的实力与对一切事物的掌控力都非常自信，不愧是异世界的最强。
只不过人心难测这件事五条先生似乎从没考虑过……也对，如果你真的有考虑过作为人的想法，你又怎么会走到与自己好友反目成仇、甚至要亲手杀死自己好友的地步？据我所知，那应该也是五条先生你唯一的朋友吧？】
打人就打脸，骂人就揭短。
对于五条悟那看似可爱，实则就是不把普通人力量放在眼里的轻蔑态度，降谷零毫不客气地反击了回去。
太宰治暗自惊讶，毕竟这个消息他也是第一次听到。
没想到降谷零这家伙还真有点能力嘛！
连异世界的事都被他打听到了？
怎么做到的？
难道是因为这个聊天室里还有另一个来自五条悟所在世界的人，而五条悟则根本不认识那个人？所以对此毫无防备？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聊天室内，五条悟的声音瞬间冷却，哪怕隔着一个异世界，聊天室内众人都能感到一种近乎恐怖的气氛蔓延。
【五条悟：没想到降谷你对异世界的事也知道得挺多？手倒是出乎意料地长呢。】
或许被力量眷顾之人就是有着这样的恐怖能力，能够以一句话就达到恐吓的目的。
但降谷零不卑不亢，就当五条悟恐吓了个空气。
【降谷零：过奖，不过是职责所在。】
【五条悟：职责所在？错了，异世界可不归你管，降谷零。你最好把你的耳朵从我的世界拿出去。否则我可不能保证我会做些什么。】
太宰治小小哇了一声。
这是要开打了吗？这是要骂街了吗？
好哦，打起来打起来……不，不对！
自己可不是来干这个的。
太宰治连忙回神，琢磨起了劝架这门过分生疏的业务——
是的，这真的是非常生疏的业务，他要非常努力才能让自己不至于脱口而出一些火上浇油的话。
不过还好，没等太宰治苦恼太久，真正适合劝架的人开口了。
【沢田纲吉：大家不用急躁，五条先生的话有一定道理，那就是死亡并不能毁灭月野弥音，或者说哪怕毁灭月野弥音的存在，对于控制蔓延的失控力量也于事无补。】
像是见惯了这样火ㆍ药味十足的场面，沢田纲吉风轻云淡地继续着自己的话题，只当自己没听到两人的争执。
而沢田纲吉的做法无疑是正确的。因为比起个人意气，降谷零更在意那威胁到他所在世界的失控力量。因此他瞬间被沢田纲吉引开注意力。
【降谷零：怎么说？】
失去另一位主角后，这场争吵自然不了了之。
五条悟冷嗤一声，却也没有再开口添乱。
【沢田纲吉：大家对月野弥音的存在有一个误区，那就是认为是月野弥音的到来带来了灾难。或者说，正是因为月野弥音身为力量的载体。
但她却发生了自我觉醒，所以这才导致了她所承载力量的失控、令各位的世界陷入危机——但我想告诉大家，这件事的真相并非如此。】
【工藤新一：那真相到底是什么？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降谷零：那些失控的力量到底是什么？它的源头在什么地方？要怎样才能解决？】
面对两人的问题，沢田纲吉叹了口气。
【沢田纲吉：抱歉，对于这件事背后的完整真相，以及月野弥音出现的真正理由，我们也正在探寻中，无法给大家一个确定的回复。
不过如今我们可以肯定的是，月野弥音的存在是无法先于失控力量被消灭的。而哪怕她有一天真的被消灭了，那些失控的力量也不会得到任何缓解……甚至有可能变本加厉。】
等等？这句话的意思是！
太宰治神色一凛，终于从沙发上直起身来。
这一刻，他感到自己似乎触摸到了什么真相……某种在这之前从未有其他玩家想过的真相！
而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就难怪沢田纲吉这样的家伙会格外偏爱【月野弥音】了……而工藤新一对她的维护或许也出于同样的理由。
不过沢田纲吉为什么不告知大家这一点？他在顾虑什么？
是因为这只是他们的猜想吗？又或者只是为了更好地保护【月野弥音】？
应该是后者了。
也对，这个聊天室里的成员各有各的毛病，要么性格有问题，要么立场有问题，而像这种重要的事如果被随便公布，那最后的结果恐怕不会是沢田纲吉想要看到的……难道这就叫父爱如山吗？
乱七八糟的念头中，聊天室的声音还在继续。
【降谷零：所以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了吗？】
【沢田纲吉：事件还在调查中，关于遏制失控力量的事，我们也联系上了一位可靠的前辈。如今正集结了全世界科学家的力量制作新设备中。】
一直沉默至今的侠客终于发言。
【侠客：超能力者的问题，科学家也有用吗？】
【沢田纲吉：当然有用，怎么会没用呢？】
沢田纲吉理所当然的反问把大家都说懵了。
啊这……啊这……
哪怕是侠客，他也只不过是使用手机做为念能力载体而已，对他来说真正重要的不是手机，而是念能力，而他如果想要进步，需要开发的也不是手机，而是念能力。
所以在侠客的世界，科学家是科学家，念能力者是念能力者，哪怕偶尔相交，但到底是有壁的。
就好像跑步的人虽然需要一双好鞋，但如果反过来让研究鞋子的人来指导人如何跑步的话，那就过于可笑了。
但没想到在这位管理员的世界里，超能力这种东西，也是能被科学家研究指导甚至开发超能力设备的吗？
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jpg
大家都陷入了微妙沉默。
沢田纲吉继续说了下去。
【沢田纲吉：总之，现在的事件发展还算明朗，关于新设备的研究也十分顺利。所以我想要请大家暂且相信我、暂时将这件事的未来交给我。
如果大家在梦世界里遇见了月野弥音，还请大家不要伤害她。因为伤害她于事无补，并且会伤害一个无辜者的心。】
降谷零陷入沉吟。
太宰治选择闭嘴。
但五条悟——这个分明哪边都不站、哪边都不关心的人，却任性地问出了一个谁都想问却谁都在克制的问题。
【五条悟：哦？是吗？但如果真的发生意外呢？你要怎么办？】
事实上，五条悟早在最初的游戏里就知道杀死月野弥音是一件无效的事，并且早已放弃了这种做法。
也正是因为他的确拿那些不明原理的力量和月野弥音的存在没有办法，他才不高兴地参与了梦世界的构建，并时常上线审视。
至于梦世界里月野弥音所做的小饼干什么的，这可完全收买不了他，他才不是这种轻浮的人！
总之，此时此刻，五条悟好奇提问的声音带着冷酷审视，如同神灵的垂询，傲慢得令人生气。
但沢田纲吉一如既往地心平气和。
【沢田纲吉：我没有办法。】
沢田纲吉声音平静。
【沢田纲吉：我只能承诺，如果有任何意外发生，我必将先于各位死去。】
第26章 脑波错位
线上会议就这样结束了。
降谷零心有不甘，但只能就此关闭会议窗口，退出聊天室。
不过，在降谷零从椅子上站起身的那一瞬间，他突然眼前一黑，耳畔响起熟悉的嗡鸣。
是的，熟悉。
因为这半年来，降谷零常常会出现这样的耳鸣。但去医院仔细检查后又被告知，他的身体并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降谷零的错觉，当那耳鸣响起的那一瞬间，他总觉得有无数似是而非的对话与画面从他脑中闪过，可当他回过神后，他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于是最后，降谷零只能认为这是自己最近缺乏锻炼又或者是摄入热量不够的缘故。
总之，当面对这样熟悉的耳鸣与眩晕时，降谷零熟练扶住桌缘，稍稍缓了一会儿后，就很快恢复过来。
但没等降谷零进行下一步动作，他桌上手机震动的声音就如同争吵般响起。
嗡——嗡——嗡——
降谷零眉头紧皱，发出挫败般地声音，随手接通电话后，不等那边开口，就沉声道：“工藤，我不想跟你吵架，但我们各有各的立场。就像我说服不了你一样，你也不要试图来说服我。”
工藤新一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带着说不出的凝重：“安室先生，线上的争论已经告一段落了，我并没有说服你的打算……我现在只想问你另一个问题。”
“什么？”
“半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刻，降谷零眉头紧皱，几乎不明白工藤新一在说什么。
没错，半年前这个关键词在他们二人间只代表着一件事，那就是那场波及世界的灾难的降临，以及游戏的出现。
也正是在那一天，他与工藤新一都被选做了玩家。于是他们进入游戏，并因对待人工智能【月野弥音】的方式而发生争执，直到三个月前梦世界的建成，直到现在。
但这一切不是工藤新一早就知道的事吗？
“你到底想问什么？”降谷零说。
“我要问的很简单。”工藤新一说，“安室先生，我一直记得，我们是同一天被选中的玩家，但却不是同一时间进入那场游戏人。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在上午6时左右进入的游戏。而我是在下午16时左右进入的。”
“没错……”降谷零依然不知道这小子卖的什么关子，“那又怎么样？”
“这十个小时里发生了什么？”
“我通关了游戏。”
“不，你不仅通关了游戏。”工藤新一声音越发冷静，“你还找出了所有的游戏线索，确定了游戏的目的，发现了月野弥音的存在……”
“那又怎么——”
工藤新一：“不仅如此，你甚至还对游戏里出现的每一条街每一个人物都了如指掌！你觉得这可能吗？安室先生，你觉得这是十小时的游戏就能做到的吗！”
这个破绽如此醒目，而工藤新一最开始其实并不想要揭穿这一点。
因为在非必要的时候，他总是愿意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给人们保有他们的秘密与体面。
更何况他与降谷零都是聪明人，降谷零不可能不知道他能够察觉到事情不对。
但既然降谷零选择了不说，工藤新一就选择了不问，只默默等待时机到来、等待大家开诚布公的那一天。
可半年时间过去了，降谷零依然绝口不提，并一意孤行，像是鬼迷心窍一样，这实在让工藤新一十分恼火。
“所以安室先生，直到你还想要隐瞒我吗？那一天你不仅仅在那个游戏里待了十个小时！而我也不相信你对月野弥音的存在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现——你真的不知道她是谁吗！”
这一刻，降谷零瞳孔一缩，脸色骤变，心脏蓦然下沉。
熟悉的耳鸣声再度响起，就像一只手轻轻覆在他的眼前，试图遮住他的视线。
但他却不肯妥协，勉力拉扯着自己的理智，强迫自己思考这件事。
没错，没错……就像工藤说的那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