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好友背上,他并没有过多担忧:“许是从山下绕路而来,我……我……我实在是喜欢她。”
岭守小野想到那少女容颜之美,同样心神摇曳。
“如此貌美,不仅是你,恐怕见过的人都肯为她舍生忘死。”
“小野兄长。”
岭守一目沉默片刻,果断说:“我想要跟随在她的身边。”
小野缄默:“……”
小野与他相伴长大,听他口吻便已经知晓他的决心,可岭守一族肩负使命,怎能就这样离去。
小野:“你已决定?”
岭守一目看向黑姬山那片常年不散的暗影。
岭守一目:“我明白,岭守一族守在这里百年是为了不让山中行尸祸乱,可祖祖辈辈都在此处,如今百年已过,便是行尸,过了这么多年恐怕也腐烂得只剩白骨了罢……”
小野心中一叹。
村中无论男女都是自小苦练刀术,守在这荒野不肯离去也是因为祖训如此,族中一代代下来,虽然大多坚守在此,但也不乏另有志向而为此离去的晚辈们。
小野:“你既已决定,那便去做吧。”
“随我而去?”京极看着面前脸颊通红的少年,她有些愕然,看着少年绑着药布的双腿,京极难以言喻,神色复杂。
“你有伤在身,还是静养为好。”
岭守一目看少女轻轻摇头,焦急起来:“这些小伤不碍事,并未伤到骨头,无须几日便会痊愈!你独自一人闯荡,实在危险!”
而实则不然,京极虽说身体孱弱,但是磨砺数千年的刀术却已登峰造极,独自行走虽不至于无人能敌,但也能够保全自身。
“且您手无寸铁,如今各城贵族纷争不断,匪类横行,您又怀有如此美貌……”
岭守一目十分担忧,他腿脚虽然包扎过,但依旧因为情绪也不自觉前倾身体,渴盼少女改变主意。
“我此行有要事未办。”少女摇头,顺滑的黑发随着动作而有光泽滑动闪烁。
她说着从木榻上起身,腰间插着一条木棍,她习惯性的将左手扶在上面。
一直在旁不语的小野将少女的每一个动作都印刻在眼底,他为少女的美丽而动摇,但这动摇仅在片刻,很快,他注意到少女行走的姿态。
那是一种不寻常的姿态。
无懈可击的、时刻警觉的姿态。
看着那袅娜宛如飞鸟的背影逐渐远去,小野注意到了岭守一目绝望且失落的神态,但是小野已经无法顾及好友了,他立刻起身追逐过去。
“请等一等!”
京极停下脚步回头,看到了肤色健康的青年快跑过来,他神色清澈,与其他村民的浑浊热切迥然不同。
小野抽出一直挂在腰间的打刀,双手奉送。
“请收下这个吧。。”
少女以平静的目光仔细端详他,片刻后才抬手,双手接过这柄弯刀,苍白的掌心下是乌黑的刀鞘,圆状的银亮刀镡上雕川刻浪。
细嫩的指尖划过润亮的刀鞘,它的主人显然很爱惜,勤于保养。
“它叫什么名字?”
小野一笑:“赤落泉先。”
京极又看了眼小野,神色不明,像是一汪寂静的深潭。
小野明白她的意思:“请不要推辞,可以看出您是用刀的大家,这柄打刀在我的手中也只是蒙尘罢了,跟着您,它也能重现往昔的光辉。”
少女注视手中的赤落泉先,鲜红的绳结以鳞状扎在栗行处,她握住刀柄,拔出刀身。
刀条樋窄而顺滑,刀背灰黑油润状似泉浪,刀刃银白锋利,实在是一柄少见的好刀。
京极叹气,看了刀身后,她无法就这样收下,这柄刀有成为名刀的资质,她若是收下未免太过厚颜。
“这柄刀,我无法收下。”
小野通达少女的深意,可也不甘就这样收回。
他肤色健康,四肢健朗,显然时常沐浴阳光,锻炼勤勉。
小野恳切非常:“这柄刀百余年前跟在先祖身侧,也曾声名显赫,可如今我族衰落,族中并无天资出众之辈可以与它相配,名刀落尘,若是将它放在愚钝之人的手中,与受辱又有什么区别呢?”
小野这样说:“请带走它吧。”
小野看着这柄刀,眼中有通透的欢喜,他的确为少女的美丽而情动不已,可他也的确认为,这柄赤落泉先跟随少女是寻得明主。
小野从三岁便苦练刀术,日夜不辍,数千个日夜的苦修才让他成为岭守一族最强的刀客,他也曾外出游历数年,如今二十有二,也算见识不凡。
可他从未见过哪位能像少女这般,他难以描述那种感受,只能凭借直觉做出判断。
她是危险的。
比他曾经所见的任何人都更加危险。
小野再次举起被塞回来的赤落泉先,多次请求:“请您带走它吧!岭守一族无法与它匹配。”
“平庸的主人是无法支配过于锋利的刀的呀!”
“与其让它一直沦落,倒不如就此将它折断!”
“您又何必再做推辞,令它悲哀蒙尘?”
京极再难以推拒,小野就差跪下来请求她,她若是继续拒绝,未免过于虚伪。
“多谢您赠刀之情,我便厚颜收下了。”少女接过已经被小野推到眼前的打刀,她仔细将刀挂在腰侧。
京极对露出满意笑容的小野轻轻点头:“那么,就此别过。”
小野挥了挥手:“往君一路顺遂,武运隆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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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段时间没更已经忘记自己写的啥了
填坑,最近写完了事儿吧,一直拖着就要成巨坑了
第104章 《魔鬼恋人+鬼灭》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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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极一路北上,途中遇到不少匪盗,她如今虽体弱,但仅凭刀术已经足够击溃寻常人等。
她救下过受辱的少女,斩杀过横行的强盗,击退过山野猛兽……一路上有惊无险,也探听了不少这个世界的走势。
京极接过青年男子跪奉上来礼金,无视了他浑浊的满含欲念的双眼。
将钱袋塞入怀中,少女转身。
“不!请您……”男人伸手准备抓住少女的手腕。
京极用合鞘的刀指着他赤红的眼珠,肃杀的意味浓重,居高临下的审视他狂热之极的脸。
这位信浓国的大名之子痴迷的看着少女,他的侍从们已经全部战死,但是此刻他并不悲伤,亦不忧虑接下来该如何回到信浓的城中宫殿,反而急切的想要将少女留下。
“你想要什么?金银珠宝、玉石宝器、钗环琅佩?你随我走,我什么都给你!”
小笠原长清俊秀姣好的面容扭曲着,他原跪坐着,支起上半身猛然抱住京极的双腿,脸上露出迷醉的欣喜。
他的神态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京极几次才挣脱,脚下的草鞋被这小笠原长清扒掉了,赤脚踩在沙粒遍布的地面。
“滚开。”
她不愿在这种事情上浪费过多时间,如今京极总算明白当初人物卡上那一连串‘不可控’是什么意思。
欲望之母、无限再生……
而现在她就在收拾烂摊子的路上。
富江从她当初的血液中滋生出来,如今祸乱已经烧起,她不能再停留在信浓,川上富江的名声四起又在男人的床榻上搅弄风雨,京极必须尽快将她们杀死。
小笠原长清留下绝望的泪水,他双眼通红,被打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少女远去。
他的私欲在心间燃烧,那是一捧毒火,将他整颗心折磨得痛苦至极。
若是不能得到这个女人,他会疯狂的!
他要得到她!他要杀死她!
离去的京极并不在意这个被私欲蒙蔽的男子,经历这一个多月,她从未像如今这样感受到人之迥异。
人与人是不同的。
有些浅薄之辈看见她后会想要占有,想要杀死。
有些坚毅之辈,虽然会看到这幅皮囊的美丽,会为之动摇,但总能坚守一二。
而更有那性情高洁之人,虽会落下眸光,但却绝不会被动摇丝毫。
可世间庸碌之人何其之多,京极遇见的也多是为这躯壳疯狂自毁的男女。
因此她至今独自前行。
而今天却有了些不同寻常之事。
小少年捧着干饼狼吞虎咽,这饼子为了长期保存而又干又硬,毫无口干,但他依旧吃得十分香甜。
京极取了水囊递给他。
这小少年把干饼咀嚼得咯吱作响,被噎得不行,看到水囊后立刻接过来,灌了一口后猛捶单薄的胸口。
京极没有说话,只往旁边树下走去,站在树荫里,这里距离平安京还有不断的路程,中间隔着美浓,而如今的美浓国中纷争不断,时常发生战乱。
“我们村子被烧了,逃出来的人并不多,我与他们走失后就一路乞讨,听说平安京极为富庶,我想要去那里!”
小少年方才饮水的时候十分小心,隔空往嘴里倒,现在他捧着水囊送还。
京极扫了一眼这小少年油腻脏污的半长头发,又看了看他清正明亮的乌黑双眸,虽看着瘦瘦弱弱,实则却是个心性不错的孩子。
“大人您要去哪里?不知能否追随在您身侧?我可是很能干的!洗衣做饭、生火守夜、摘果猎兔,样样精通!”
他声音充满活力,目光明亮希冀。
“只求您闲暇时候教我个一招半式!”
说着这少年干脆利落的跪了下来,虽然在请求着,他腰背笔直,有着相当的风姿。
京极见他神思清明、目光澄澈,又目标明确,不免想要帮一把。
“好,恰逢我亦是要前往平安京。”
原本见这位大人态度冷淡,还以为要被拒绝,少年听闻后立刻欣喜的爬起来,双眼更加璀璨,跑到她身侧,一副小侍从的模样。
如今还未入夏,气温微凉,这孩子看着又有些许体弱,不易入溪清洗。
进入村落后,京极付了农妇些许钱财,托请一位包着头巾的中年女子烧些热水。
“只是些热水,哪用得这些钱!”
这女人虽奇怪少女为何带着翁头面具,但依旧摇头推辞。
“请收下,若是不麻烦的话,准备些食物吧。”
女人这才收下了,她一再看少女白皙莹润的肌肤,吞咽口水。
京极将手拢在袖子里,她早已换下了水干,此时正穿着阔袖直贯,腰间悬着赤落泉先,脸上更是戴着遮挡容貌的翁头面具。
京极仿佛没看到这女人的奇怪之处,只是转身离开,站到了难以察觉的暗处。
小少年在屋中搓洗了几盆黑水出来,随后穿着身灰蓝色的水干出来。
京极惊讶的看着他璀璨的金发,之前由于过于污秽,原以为是褐色,没想到竟然是耀目金色。
“嘿嘿……”
天川予神也知道自己先前脏得不成样子,他羞赧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用饭去吧。”京极指了指旁屋。
天川予神见她没有要进食的打算,感到奇怪:“您不吃吗?”
京极摇头,身体中的饥饿并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对人类欲望的渴求,吃再多也缓解不了这份渴望。
京极又对他说了一次:“去吧。”
天川是个思维敏捷的小少年,他没有再问什么,只是露出了些忧郁的神色,点了点头。
这一路上除了追寻搅弄风雨的富江,天川予神可谓是受尽摧残。
一路上除了他的吃喝拉撒睡,他们一直在跑步前行。
起先他还能够跟上这位大人的脚步,可随着时间的延长,他便开始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