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无数的妖怪赶来，却被石洞的定在石洞一圈的箭镇开。
桔梗似有所觉地回头，一望无际的草坪被风吹过，绿草压弯了腰，还有树叶在半空随风而去，早就看不见石洞的位置，琥珀眸却似乎能透过一切，看穿所有。
瑠奈望着树：“诶——还有松鼠。”
桔梗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应该说，他本来的注意力全都在她身上。
桔梗偏头：“想养么？”
“不要，我就看看。”
桔梗轻点头。
瑠奈袖子卷到了手肘处，手握着双肩竹篓的带子，以防它滑下去。
走在泥土上，人烟稀少的小树林，坑坑洼洼，瑠奈还穿的是木屐，特别难走。
在她扶着树慢慢行走时，一只手伸到她眼前，在阳光下白得透明。
瑠奈迟疑一下，还是将手搭了上去，下一秒就被桔梗的手冷得一激灵。
但他没有给她后悔的机会，少女的手刚覆上去，就被紧紧握住，冰冷的触感。
桔梗扶着她走，瑠奈实在忍不住，嘀咕一句：“你好冷……”
桔梗面色不改：“毕竟我已经是死亡之身。”
只能靠人类的灵魂为食。
瑠奈不清楚桔梗是靠人类灵魂“活着”，她抬眸，巫女打扮的人，面容精致得仿若仙人，黑发白肤。
如果不说，可能就会认为是一个美丽神秘的巫女大人，而不是男人。
他低身采草药，瑠奈在旁边等，原本想逃走的，在桔梗面前根本不行，也就真当旅游了。
桔梗半天也没有站起来，瑠奈跟着蹲下，看他采。
半晌，她说道：“我们以后，吃鱼加香菜吧。”
这个“我们”可以说是废话了，只有她吃。
桔梗颔首，沾了泥土的手将草药放进瑠奈背后的竹兜。
他站起来，默不作声地找香菜，瑠奈跟在他后面。
瑠奈：“你又不想害我，为什么要把我禁足在石洞里？”
桔梗回头，静静的琥珀瞳看得瑠奈移开视线。
桔梗起初是想要杀死她的，想要瑠奈和自己一起奔赴黄泉。
但在山洞里，他没有下手。
那时，桔梗就像现在一样静静地看着沉睡的少女。
如果他生前与她有关；
如果他生前就与她相爱；
如果他与瑠奈不止萍水相逢；
桔梗没什么好怨恨的，只有后悔。但在她喊出戈微的名字时，即使心里清楚为什么，他还是忍不住生成了怨气。
本来那时就是最后一面，死后却让他硬生生苏醒，用骨灰和墓土做成的身体，每一样都在残忍地将真相剥开，提醒桔梗，他与瑠奈已是天人两隔。
如果我还活着——
如果那时我没有被妖怪所害，迫不得已带着四魂之玉永眠——
静默中，瑠奈只听见他淡淡的声音：“因为，我想这么做。”
哈？这是什么任性的理由？？
不知不觉夕阳西下，瑠奈最后都玩累了，躺在草坪上等桔梗。
他还没有来，瑠奈无聊地在草坪上滚来滚去。
忽然，眼前一片红色的枫叶飘过。
恩？这不是秋天的么？现在又不是秋天。
瑠奈坐起来，身上还沾着草屑，她手捻起面前在一片绿色中非常显眼的红色枫叶。
叮铃——
模糊中，远处铃铛的响声。
眼前又飘来一片红色枫叶，两片，三片，越来越多。
瑠奈直觉不对，但铃铛声轻响，动人心弦。
瑠奈循声望去。
不知何时，一片绿色树林变成了一片红色枫林，最先见的是没有鞋履遮挡，白皙精致的脚在泥土上轻踩，脚腕暧昧地绑着小巧玲珑的金色铃铛，随着舞步轻响。
紫色高贵的和服上，也是枫叶。上挑的红眸，紫色的长发，艳丽得雌雄莫辨的脸。
瑠奈手中的枫叶自己挣脱开，从少女脸上轻抚过去。
飒飒的树叶声，铃铛声，都伴随着他的每一个舞步。
瑠奈还没坐起来，眨眨眼，像是被吸引进去。
非常、非常美丽的舞姿。
不知不觉中，他踏着风声接近，转身时紫发甚至能拂过瑠奈的腿。
红叶低身挑起她的下巴，正要吸食少女的阳气，一支箭破空而来，他顺势抱起少女旋转躲过，甚至像舞蹈中不经意的一部分。
红叶垂眸一笑，“原本只打算吸一点的。你还真是惹恼我了。”
桔梗的回答，就是在弦上搭起另一只箭。
红叶低头，少女乖乖地睡在他怀里。
竟然睡着了？
桔梗即使死去，生前也是让妖怪闻风丧胆的巫女大人。
红叶自知棘手，冷笑一声，挥手，枫叶一瞬间组成漩涡向桔梗袭去，桔梗轻易化解，却被他逃了。
第72章 第 72 章
“她灵魂本就不属于这里，晴明，你在害姬君！”
银发的阴阳师神色不变，掐诀：“与你无关。我自有办法。”
六条息暴露了妖怪身份，早已不可能在姬君面前出现，他咬牙，躲过阴阳师的一击。
六条息狼狈地跪在地上：“晴明，姬君也不会留在这里的。”
“她已经答应和我的婚约。”
“你明知道是假的！安倍晴明！大阴阳师也会欺骗自己么？！”
“六条君，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回姬君。”
他冷笑一声：“不必……”
安倍晴明眉头微蹙，奇怪的预感愈发强烈。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六条息瞳孔睁大，笑道：“我做了会让姬君幸福的事。”
瑠奈睁眼，头痛欲裂，灵魂的振荡消失，她一会儿又缓过来了。
起身，是一片红色的枫树林，她躺在铺满枫叶的泥地上。
等下，她记得她是看到一个……
“醒了？”
瑠奈顿住，偏头，一名穿着紫色和服的……男人？正坐在石头上玩着枫叶。
他光着的脚踩在红色枫叶堆上，衬得更加白皙，铃铛小巧的贴在脚腕上。
瑠奈：“你要吃了我？”
红叶笑了一声：“我对桔梗非常不待见，谁让你跟他有关系呢？”
啥？？
他丢过来一大堆衣物，上面还有铃铛，恶意道：“我要你学跳舞，给妖怪看。”
然后成为妖怪的玩物，这可比简单杀了你更能让桔梗伤心。
瑠奈迟疑，但黑雾扑面而来，她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她穿上了宽大的衣服，下摆直接镂空，只有一条短裤样式的，一动就能露出白皙的腿。
然而穿过泳衣的现代人无所畏惧。
……
“有什么好玩的？”
“不过附近所有妖怪都被邀请过去了，大王……”
“啧，有酒么？”
小妖怪忙道：“有的有的！”
红发的大妖才勉勉强强恩了一声。
酒吞童子都只是听说过红叶这个妖怪，这次不喜交往的红叶居然邀请方圆百里的妖怪一个月后在他那里做客，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不过，强大的实力面前，所有计谋都是雕虫小技。
酒吞童子一举酒壶，清冽的酒滑过喉咙，带来冰凉辣味。
他把空了的酒壶一把按在桌上，打了个酒嗝。
还是酒好喝。
瑠奈被红叶强制教学跳舞。
估计是要把她献祭出去。
害怕归害怕，一天晚上直接在枫叶地上入睡时，一个戴着白色面具的人突然出现，只丢下一句“一月后你会回去的。”就消失了。
粗略一算，大概就是红叶大摆宴席的那一天。
瑠奈也就安安心心地学了。
不知道那个面具人是什么情况，但他身上，没有黑雾。现在的状况，也只能相信他。
红叶不耐地用扇子敲她的小腿：“动作错了。”
瑠奈从善如流地改变姿势，还笑盈盈道：“这样？”
免费舞蹈班不多见，她很珍惜的。
红叶皱眉，红色枫叶跟随他的想法贴在少女小腿上，瑠奈只感觉树叶一阵推力，她脚被迫向前一点。
红叶眉头舒展：“这样才对。”
他挑起少女的下巴，呵气如兰的唇微启，对着少女的唇，没有碰到，却只差毫厘。
看不见的阳气被他吸食。红叶还要控制着量，以免她死了。
瑠奈感觉身体温度降低，灵魂受不住，湛蓝的眸子半阖，在红叶满意地结束时，终于闭上。
起初红叶是任由她软软跌倒，这次他随意一揽，少女就被揽在怀里。
这是怕她摔得不好看了，影响他的宴会。红叶心想。
……
不知道过了多久，宴会越来越近。
红叶原本已经准备好了少女不听话的教训手段，谁知她听话得很。
他看着她穿着淡粉的盛装，踏着红色枫叶的地，轻盈旋转，白皙的腿露出，膝盖泛着粉。
比不上他的舞，但……
舞毕，瑠奈坐着，系上金色的铃铛，正要系一个蝴蝶结，一只手拦住她。
红叶托着她的脚踝，顺手绑了个死结。
瑠奈：“……”
红叶一笑：“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会响的哦，可不要想着在宴会之前逃掉。”他还固执地以为少女是在等待时机。
瑠奈无所谓地点头：“知道了……”
不知为何，捏着她脚踝的手一紧。
红叶为他的不爽找了个理由：“你这种态度，还真是像桔梗那个死人。希望你到时候也能这么想。”
瑠奈没说话。
红叶盯着她，没在她面容上发现一丝动容。手中还有她细细的脚踝，出色的妖怪能力让他能感受到温热血液的流动。
“哼。”他放下，冷脸离去。
瑠奈：“……”错觉么，他刚才是不是摩挲了下才放开的？
一分钟后，她决定放弃思考这个问题。
宴会到了……
八方妖怪齐聚，不过因为大江山上的鬼王酒吞童子，这里基本没什么大妖敢来这里抢地盘。
也就形成了一个大妖，百只小妖的局面。
全场静默，因为坐在最中间的红发鬼王还在忘情地喝酒，谁也不敢吵他。
红叶轻轻挑起少女耳边的黑发，说不清什么心思：“还真没逃走，就这么怕我？”
瑠奈垂眸没接他话。
他声音冷下：“那就去吧。”临走前，红叶盯着她，为她戴上了一个面纱。头过于肮脏弱小，都不屑救你。”
瑠奈只露着一双蓝眼，疑惑地眨眨眼。
他的意思是不是不会有妖怪对她感兴趣，跳一支舞就完事儿了？
……
酒吞喝着酒，半晌，枫树林一阵响动，宴会开。
无数红色枫叶落下，妖怪围成一个圆圈，只有一个缺口。
忽而，一个细微的铃铛声在耳边荡过。
酒吞不耐地微眯眼。
接下来是越来越大的铃铛声，一抹淡粉出现在中央。
脚踝上绑着金色铃铛，因为碰撞不住地发出声响。
只是非常简单的一支舞。
她露出的蓝眸却像是在说话。
枫叶纷飞，酒吞一挥手，妖风过去，吹起她的面纱。
半晌，在坐的所有妖怪只听见鬼王放肆的大笑。
“你，我酒吞要了。”
第73章 第 73 章
瑠奈：？？
她下意识看向旁边的红叶，红叶正皱眉，红眸闪过一丝自己都不知道的杀意。
他见少女一脸懵的看过来，习惯道：“看我做什么。”
“是啊，看他做什么。”酒吞童子撑着下巴，红色耳发垂至脖颈，细长的绿眸晕着喝酒后的水光。
酒吞童子：“不过一个人类，应该感谢我不杀你。”
瑠奈顿住，脸上的面纱不知何时跑到了鬼王手里，她默不作声。
红叶冷声道：“我还以为鬼王不会在意人类蝼蚁的。”
酒吞童子：“谁说我在意了？只是回去逗个乐，喝酒的时候总得找个看的。”
瑠奈：其实我就只会跳那一支舞而已。
“还有，你不就是想送她么。”
红叶哑口无言，红瞳一转，垂眸听他们讲话的少女乖巧地等待，仿佛根本就不在意跟着谁……
心口莫名一酸，无耻狡猾的人类！
红叶怒气道：“那便拿去好了！我红叶说到做到！”
“哈哈哈这可是你说的。走了。”酒吞童子一挥手，一阵大风吹过，红叶眯眼，再抬头，少女已经不见了踪影。
啧……
大江山布满了妖怪，茨木童子经常去那里找他的挚友酒吞童子切磋。
他的挚友也一定很乐意跟他一起修炼妖力！
就连喝酒他也乐意陪挚友。
最近酒吞童子却不怎么见他。
又一次被他的下属表示在忙没空见他时，茨木童子直接硬闯进去，没有妖怪能够拦住他。
这时候酒吞童子就应该出现与他打斗一番，但没有，空无一人。
茨木顿了顿，脚步一转，去往后院空地。
他的挚友果然在这里，正眼神迷离地喝酒，坐在石凳上。
对面却是一位姬君，白皙面容，黑色长发垂下，蓝眸低垂，坐在一边的石凳上，手上端着酒壶为他添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