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木没有在意那个人类：“挚友！”
酒吞童子迷离地盯着少女面容的眼滞了一瞬，才慢悠悠转过去。
一直被盯到发毛的瑠奈悄悄松了口气。
“做什么？”酒吞不甚在意地问道。
“挚友，我们去切磋一番吧！”
酒吞童子：“没空……”
他轻转一圈空空的小陶杯，瑠奈抿唇，坐在旁边又给他添了一杯。
酒吞撑着下巴盯着她，嘴角勾笑：“少了……”
瑠奈只好又倒了一点，直至酒杯满了。
酒吞又笑了一声：“多了……”
全程眼睛都没有看酒杯，却是戏谑地看着少女。
瑠奈：“那怎么办？”
酒吞拽住她垂下来的几缕黑发，少女被迫向他那里移去，他微微低头，绿眸笑得眯起看着她，说道：“我怎么知道，你说应该怎么呢。恩？”
瑠奈：我忍……
茨木察觉到不对，他一直插不上话，趁酒吞的问话，他顺势说道：“不知好歹的人类！快离开，别脏了挚友的眼！”
酒吞不含感情的瞥他一眼：“闭嘴……”
茨木：“诶？”
他转回去，还拽着她的头发，瑠奈小声道：“等我想想，可以不要抓我的头发么？”
酒吞看她吃痛，还真的放手了，不忘挖苦道：“人类就是脆弱。”
瑠奈：拽你头发试试啊。
茨木瞪了她一眼：“挚友，你是不是被这个女人迷了眼了。”
酒吞：“没有，只是一个玩具而已。”
“是么……”茨木迟疑道。
“当然，我怎么可能被人类迷了眼。你说对吧，人类。”酒吞坏笑着把酒杯举到少女面前，“多出来的，就你喝。”
“我不会喝酒。”
“让你喝你就喝。”
瑠奈沉默，掀眸，他笑着，妖怪俊朗的面容。
手捏紧又放松，她没有犹豫，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火辣的熔岩一般滑过咽喉，再到胃里，甚至冲到了眼里。
她忍住了，放下酒杯，淡声道：“好了……”
酒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沉默，强行略过心中的奇怪感觉，皱眉，猛的站起来。
“走，去打架。”
茨木眼前一亮，忙跟上：“走吧挚友！”让他心生警惕的人类被抛之脑后。
空旷的后院只剩一个人。
瑠奈缓了缓，站起来走向自己的屋子。
妖怪喝的酒不同于人类喝的，简直是千倍的酒。
瑠奈走到走廊就忍不住扶着木桩呕吐，妖怪没有三餐，她从早上就没有吃东西，只能干呕，胃酸都吐出来。
吐得过猛，眼眶都湿润了。胃里翻江倒海。
白皙的手紧紧扣住木桩，用力的指节泛青。
过了好一会儿，瑠奈喘着气，用帕子一抹嘴角，眼一瞥，小妖怪还看着她。
一个小妖怪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跑到她身边，只到她的膝盖高低，他说道：“大王还是很喜欢你的，只是他从没有和人类……你说出来他就会知道的。”
瑠奈没理他，将手帕扔在木桩上，转身推开门进了屋子。
小妖怪不敢靠近，酒吞不喜欢别人接近她的住所。
回到屋里，她关上门，透明的纸窗能透过一点光线。
矮矮的桌子上堆了一堆废纸，酒吞不会在意。
瑠奈跪坐下，拨开一些纸，露出里面的一张，画着神秘的符号。
是她在梦里梦见的，如果她真的当初来到这里，只是失去了记忆，那么这个就应该是真的。
她有预感，她即将离开这里。
瑠奈执起毛笔，继续画出符咒，刚下一笔，眼前一片模糊，应该是空腹喝酒的作用。
半天画不出一下。
半晌，手不堪重负一般垂下，毛笔落在桌上，在宣纸上留下混乱的一笔，杆发出清脆的响声。
紧接着是她倒下的闷响，无数张纸被连带着散满地面。
啊？难道这个小姐的情人很多么？！看那个小姐的样子不像啊。
黑羽快斗露出冷汗，他解不开水野瑠奈的手机。
面前刁难他的黑发青年还在扭来扭去：“啊啊——上次瑠奈你说的哦，我真的好高兴好高兴，只有我一个人什么的，也太幸福了——”
太宰治捧着脸，周围蹦出花花。
喂喂喂醒醒啊，不都是两个人谈恋爱才是正常的么？？
黑羽快斗努力绷住脸，“是、是么，谁让我爱你呢哈哈哈。”
太宰治开心点头：“嗯！”
黑羽快斗挠脸，撇开视线：“所以只有你一个也是应该的……”
太宰治捧着心：“嗯嗯！”
黑羽快斗努力憋话：“毕竟你长得那么帅……”
太宰治转圈圈：“诶——好高兴！”
太宰治按下暂停键，笑眯眯道：“全录下来了，我要每天听哦瑠奈。”
伪装声音也伪装得很像的黑羽快斗：“你开心就好。”
门被打开，刚才离开的侦探打扮的人快步走进来，脸色严肃，莫名和刚刚的天真孩子气一点都不像。
乱步：“太宰，回去了。”
太宰治微眯鸢色眸，和侦探翠绿色的眼睛擦过。
乱步：“社长有危险。”
太宰治也收起笑嘻嘻的态度，虚无爬上眼眸：“她呢？危险么？”
乱步咬唇，手捏紧，他没有看太宰治，半晌，才重复说道：“社长有危险。”
太宰治沉默，乱步垂首也没有说话，跟来的中岛敦待在一旁根本不敢插话。
黑羽快斗趁机溜了，谁也没在意他。
氛围收紧，窒息得中岛敦快不能呼吸。
太宰治仰头，鸢色瞳盯着吊灯，面色又松弛下来，沉吟道：“恩……”
“啊。”太宰治突然冒出恍然的声音，他低头，露出和平常无二的笑容。
“瑠奈有危险。我要去……”
中岛敦急忙道：“太宰先生！”
“嗨嗨，放心吧。我会去找那个粉发男的。两者又不冲突，对吧？”
“呃……”乱步抬头，“没错。交给你了，太宰。”
“嗯哼……”
太宰治对离开的两人挥挥手，鸢色的眸在灯光下显得异常明亮。
下一秒，灯光暗下。
怪盗基德登场。
第74章 第 74 章
“身体垮了，她、她需要好好休养……”大夫颤颤巍巍，抖得跟筛子一样。
酒吞童子嗯了一声。被强掳过来的大夫小心瞟他一眼，颤抖声音：“请、请问我可以走了么……”
酒吞：“留下药，敢有问题就宰了你。”
“是、是！”
他连滚带爬地离开这个妖怪窝。
酒吞童子垂眸，榻上的少女紧闭着眼，脸庞异常苍白，一丝血色都没有。
酒吞：“人类真麻烦。”
他嘴上这样说着，还是粗暴地拿过下属递过来的药，轻轻一口一口给她喂。
……
休养了几天，瑠奈看不出神色，她低垂眸喝药，很苦，但她面不改色地咽下去。
酒吞：“所以啊，你不行就说出来行不行？还真是脆弱。”
瑠奈闻言，睫羽轻颤，眸微掀，这位妖怪好像忘了她是被强行掳过来的，整天担心性命是常规操作，哪还敢忤逆他。
她不经意瞥过桌子上的宣纸，没有妖怪动它。
瑠奈喝完药，酒吞把空药碗放在桌子上，还没说话，少女就说道：“我可以在外面逛逛么？”
“哈？你这身子……”
黑发少女坐在床上，身上是单薄的里衣，她似乎是失落地垂首：“不可以么？”
“也不是不可以。”酒吞童子压低眉头，又掩饰一般高声说道，“我可是鬼王啊，保你一个人类有什么难的？”
“恩。”瑠奈抿唇一笑。
熟悉的，就像是那天见她跳舞的感觉。酒吞童子猛地站起来，去外面等她，“快走吧……”
瑠奈起身，缓慢地换衣，临走前她没有血色的唇微抿，有些失去光泽的蓝眸一瞥，静静的阳光洒在桌面上，被无数张宣纸掩盖的她画的纸。
轻微的叹息声。
“这只是我看你们人类挺喜欢玩的，就随便拿过来。”酒吞童子拿着他专门吩咐过买最贵的风筝。
浅色的菱形风筝。
瑠奈接过，轻声道：“谢谢……”
可惜的是，她生病了，跑很累，也放不动了。
酒吞童子显然没有从她那里想过，不如说他从来都没有正视过人类。
他们站在空地上，周围空无一人，凉风习习，瑠奈忍着冷意，没有任何拉衣服的动作。
酒吞童子自然就不知道旁边人很冷。
他还高兴地准备大喝一场。
瑠奈呼出一口气，低头，手中的风筝比不上现代的精致，但也别有味道。
她试探地将它往空中一抛，原本的微风变为合适的力度，竟刚刚好将风筝托举住，在半空中不符合定理的原地飘忽忽。
瑠奈转头，喝酒的大妖笑了一声，手指一转，风筝应他的动作起飞，瑠奈连忙拉住风筝的线。
酒吞童子禁不住大笑。
瑠奈拉紧了线，没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瑠奈感觉自己都要僵硬，酒吞才放下酒杯，走上来。
“真有这么好玩？”看她玩半天了。
瑠奈低头：“是啊……”
“哼，本大爷来玩玩。”酒吞拉着她手中伸长的线，一拽，风筝就在半空中踉跄一下。
瑠奈抬头，白天的天空没有多蓝，反而有些灰暗。
突然，熟悉的眩晕感，是灵魂振荡的失神。
酒吞童子察觉到不对：“喂你……”
他瞪大了眼，胸口冒着些许白烟，伴着滋滋声，一张符咒贴在上面。
“你……你想杀了我？”最后的话完全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少女面色依旧苍白，表情却是无动于衷，她淡淡道：“要不然呢？等你哪一天不高兴了，杀了我么？”
她从未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感情上，被红叶带走，又进入大江山，像是被拐卖贩卖的人，酒吞童子的善待她不是感受不到。
但她无动于衷。
应该说，对大妖居高临下，俯视蝼蚁一般的从指缝流出的好感她无动于衷。
瑠奈不确定这种眩晕的感觉是不是即将离开，但无所谓了。
等新鲜感消磨，生死不定。而她的命全权掌握在酒吞手里。
不，也许还没等新鲜感消退，她就先病死了。
酒吞童子暴怒，妖气肆虐，整个大江山陷入鬼王愤怒的恐惧中，瑠奈衣袂被吹起。
半吊子的符咒自然杀不死鬼王，就算是受伤也很快恢复。
他青筋暴起，捏住眼前人的脖颈，妖纹显露：“胆敢如此……人类！”
瑠奈迫不得已抓住他的手，还能说话：“酒吞，我于你是不是就像风筝于我。只是可有可无，玩具一样的存在？”
问的问题她其实不在意，只是为了拖时间。
酒吞童子一愣，手都松了松。
瑠奈于他……于他就是……
依稀记得第一次见面时的心鼓。
不，她是卑贱的人类。
对，是人类而已。
手再一次收紧，窒息的感觉，瑠奈生理性流下眼泪，划到酒吞童子的皮肤上。
明明一滴水而已，却仿若灼烧。
绿眸怔怔……
眩晕感更加强烈，瑠奈眼前一黑。
酒吞童子手中倏地一空，少女竟然消失了。
整个大江山都传遍了酒吞童子的怒吼。
“人类——”
瑠奈睁眼，她在一个小巷，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身上还是怪盗基德留给她的体恤衫。
明明是灵魂穿梭，身体也移位了么。
她按按太阳穴，脚步虚浮地走出去。
半夜，街上没有行人，只有路灯。
她微眯眼，路灯下站了一个人，他含笑走过来，顺势脱掉驼色风衣给她披上：“哎呀呀，真是没办法啊这位美丽的小姐。”
“太宰。”她疲惫地眨眨眼。
太宰治歪头笑道：“恩？”
“可以靠一下么？实在撑不住了。”
“可以哦……”
瑠奈把头靠在他肩上，浑身无力，原本发冷的身体现在忽冷忽热。
一只手贴上她的额头。
太宰治煞有其事地点头：“嗯嗯，发烧了呢。”
“是么，太宰医生。”
“太宰医生建议你睡一觉就好。”
她闭上沉重的眼皮，不是睡过去，而是撑不住的昏迷。
太宰治接住她的身体。
“不清楚，也许不只是横滨。”
坂口安吾推推眼镜，头疼得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