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心,在看见他的面容时,大力收缩跳动著,几乎就要跃出喉咙。
有那么几秒,她以为自己会因为缺氧而昏过去。
她抚著胸口,瞪著他,再喘一口气。
她不敢眨眼,怕他会在眨眼中消失不见,泪水却模糊了视线。
因为晕眩,因为震惊,也因为缺氧,她微微晃了一晃。
他忍不住再往前,想扶住她,她却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不......"
他总是在她触摸到他时,消失无踪,她不敢,她怕他只是她的幻觉。
但她的退缩和拒绝,却让他的眼里浮现一抹痛苦,赤裸而未加遮掩。
他伸出的手顿在半空,僵硬的缩回身侧,紧握成拳。
"我很......抱歉......"
她泪眼朦胧的瞪著眼前的男人,分不清他到底是真是幻?
"抱歉什么?"
"所有的一切。"他看著她,英俊的面孔因为痛苦而扭曲。
然后她看见了,他额头那道为了救她而被破碎的车窗玻璃狠狠划过的旧疤,他的右耳耳廓,也有著那场车祸留下的缺口。她的视线下移,看著他的手,他粗糙的手背,有著另一道白色的伤痕。
梦里没有这些。
她再喘口气,闭上眼,再睁开。
他仍在。
在梦里,他一直是年轻的模样,年轻而英俊。
但眼前的他不一样,他的眼角多了皱纹,容貌更加沧桑,而且疤痕累累。
不觉中,她迟疑的走到他面前,小心翼翼的抬手触摸他的脸。
他屏息著,轻颤著,不敢动弹。
指腹掌心下的触感,真实而温暖。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能感觉到他细微的颤抖,可以看到他眼中压抑的悲伤。
他的脉搏在她手下跳动。
"他们......说你死了......被海浪卷走了......"她以为泪早已流干,但它们终究是涌出了眼眶。
"我没有。"他看著泪流满面的她,哑声道:"我只是以为你死了。"
"我没有。"她扯著嘴角说:"我替你生了个儿子。"
"我知道。"想起那等在门外的小子,齐阳胸口一紧,开口说:"他替我找到了回家的路。"
眼前的男人,乍看之下,和当年一样英俊,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的脸上残存著被破坏的痕迹。她抚过他有些歪掉的鼻梁,像是被刀子剃过的眉骨,少了一块的耳骨,断过又再愈合的手指。
他看起来像是被人摔破过,再重新黏合。
"发生了什么事?"她抚著他残缺的耳,像断成两截的眉,语音哽咽。
她的手在抖,像春天的风一样轻柔的拂过他的旧伤,它们早已愈合,却总是在午夜梦回时,隐隐作痛。
他紧握著双拳,低头看著她,沙哑的道:"当年,我以为自己逃过了组织的追踪,但我并没有。组织里的人在内斗,分成了两派,一派的人要杀我,另外一方救了我。那时,我伤得很重,等我有意识时,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他们需要我,所以告诉我......你死了......被另一方人马枪杀了......"
一滴泪,迸出他的眼眶,滑落,湿了她的手。
"我应该要再多查一下,但是......"他看著她,悲伤的说:"我被复仇遮蔽了双眼,我也没有办法回来这个没有你的地方......那太......"他语音一顿,深吸口气,颤声承认,"痛苦了......"
古筝看著眼前这高大的男人,心头纠结成一片。
他紧握的双拳依然摆在身侧,像是害怕被她再次拒绝。
这个男人啊,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依然能轻易牵动她的心。
他下颚紧绷的说:"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求你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