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水,教他打了个寒颤,冷得刺骨,刺痛了他的皮肤。
但当他再抬起头时,猩红的黑血已经消失无踪,镜子里的男人,吐著白雾,喘息著。
原以为,那些古早的梦靥早已消失,但显然它们不肯轻易放过他。
但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年那瘦弱的男孩,更不是那无助的少年,他已经长大成人,通过了那些磨练,拥有一切生存下去的技巧。
他还活著,这才是最重要的。
屋外,下了整夜的雨已经停了。
他走回房间,打开电视,看著监视的频道。古家的保全,依然在屋前不远处站岗,除了每隔两天会送新鲜的食材过来,他们从不靠近这里。
"啊"
一声微弱的惊呼响起,是那女人。
那声音听起来十分惊慌,她的惊呼是从屋后传来的,他迅速的移动到屋后,却只看见围墙的后门开著,如果他没记错,屋后围墙外有一片空地,但再过去一点,就只有垂直往下直达溪谷的山崖,他小心的潜行到墙边,围墙外,一个人也没有。
然后,他看见了她,或者应该说,她的手。
一双白皙的小手紧紧抓著山崖旁的树根,那里的泥土,因为前些日子的大雨,崩落了一些。
她快掉下去了。
他可以听到她紧张的呼吸,看到她死命攀紧,却因为湿滑而渐渐抓不住树根的小手。
有那么一瞬间,邪恶的念头冒出。
他应该转身就走。
她若是掉了下去,不会有人知道他曾经出现在这里,他可以趁机离开,掩去所有的行踪,下山消失在人群中。
组织里的人,会查出他中了枪,他们会以为他伤重不治,死在山里,没有人会来追查他的下落。
他可以重新开始他的人生。
记住,同情,只会害死你自己。
所有曾受过的训练,都在叫他掉头就走,但他却无法动弹。
这女人所拥有的一切,是他的千百倍,她吃过最好的食物,用过最好的东西,她从不出门,隐居在深山里,而且显然一辈子都会如此。
她可以选择她的人生,她却选了最无趣的一种。
她没有人生,但他还有!
他想过美好的人生,她想拥有自由的生活
为什么救我?
因为你受伤啦。
她的话语,蓦然响起,如针一般戳刺著他的胸口。
攀著树根的小手,逐渐往下滑动,当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跑到山崖旁,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抓住了那往下坠落的女人,其中一只小手。
她下坠的力道,扯痛了他受伤的肩膀,他可以感觉到原已开始愈合的伤口崩裂开来,湿滑的血渗透了纱布。
"你不应该到这种危险的地方。"
她惊讶的看著他,显然完全没想过他会出现。
"我的素描被风吹跑了。"她只是想捡回画纸而已。看著他扭曲的表情,她很快发现他为了抓住她,扯裂了伤口。
他一手抓住了她,另一手为了固定,攀住了树干。
湿滑的崖边长满青苔,他试图拉她上来时,差点跟著她一起滑落。
"你的另一只手,别抓著那些藤蔓,你必须抓住我的手。"
她的体重正在拖著他一起往下滑。
他知道,她也晓得。
她看见他抓住的那棵树开始松动,也看见他肩上渗出的血,他抓住她的右手在抖。
那棵小树快撑不住了。
古筝轻喘著,心跳几欲跃出喉咙,却仍颤声开口:"放开我,你会和我一起掉下去的。"
他瞪著她,神色复杂,一变再变,却只冷声道:"我不是英雄,我还不想死,快点抓住我的手!"
仰望著他愤怒又不快的脸,她不再争辩,松开那几欲断裂的老藤,抬起左手,抓住了他。
他咬紧牙关,死命抓著她,奋力将她往上拖,他的青筋暴起,肌肉贲张,右肩上的血水,一路顺著强健的臂肌往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