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她在前去觐见皇上的这条路上,内心忐忑难以言喻,却也早早想好要跟皇上讨什么赏赐。
这一世,她不想再尝那般滋味,一但将心交付,便是由着对方主宰,而结果怕是永远要伤痕累累了。
她好不容易从那噬魂夺魄的深渊中爬出来,不能再蠢第二次……
这一世若然有同样机会,你可愿再求一次?
她肩头陡颤,闭目养神的双眸跟着掀开,怔了怔,表情有些苦恼。
她不懂宋观尘的想法,那样的问话来得太莫名其妙,自己怎可能嫁他?他又看上她什么?
上一世她关注他多年,熟悉他的面容身影以及外在的行事作风,然与他从未相识,若非后来她为他修补尸身,他的神识是不会知道她这个人的……难不成他重生在十岁,从那时开始寻找她,这么多年过去,自己无意间也变成了他内心的某种执念?
更令她迷惑头疼的是,这位皇城大司马宁安侯爷可说屡屡以身试法。
自从有第一次夜闯她丝芝小院的事之后,很快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他没有再通宵连旦地留宿,常是小憩一、两个时辰,要不就是在天快亮之前离去,睡到日上三竿险些被发现的事,他没再让它发生。
……你可愿再求一次赐婚,把自己嫁予本侯?
原本以为他会再提及此事,岂知她料错了。
他根本只字不提。
几次摸进丝芝小院讨茶喝时,他总一脸懒洋洋,赖在软枕堆里昏昏欲睡,绝口不谈那一夜他问过的话,好像那样的事完全不存在。
欸,结果她就更起不了头,问不出口啊!
此时已抵速宫门外,她按指示下马车,随内侍的引领步行入宫。
一切皆如前两世那样,走过好几道宫门,经过无数座宫墙,见发到威风凛凛的大内侍队,还有一批批动作俐落却安静无声的宫娥和内侍们。
前头领路的内侍小太监终于停下脚步,在一番通报后,她才被领进据闻是皇帝平时的起居间——纯元阁内。
觐见过程十分顺利,正霖帝夸赞她的那些用词亦都没变。
苏练缇应对起来半点不吃力,反正就是磕头再磕头、谢恩再谢恩,如此一来便不会有错,然后终于等到皇上开口赏赐,她也如愿讨到一块能请动太医院御医们出诊的御赐令牌。
她心里没有遗憾,觉得自己做得很对,往后“幻臻坊”会更好,师父的哮喘症能请来大国手御医帮忙把关,师弟、师妹以及坊里的众人都能安稳生活,这样就足够了。
谢完恩,待她退下,这趟入宫觐见也就差不多该结束,再撑一下下即可。
哪里知道待她跪拜完起身欲走之际,紫檀木浮雕龙腾九天纹的那张罗汉榻上,那坐姿闲适、边翻着群臣奏章边与她说话的帝王突然随口一句——
“出宫前去皇后那儿拜见一番吧,皇后亦十分喜爱出于你手的那幅“江山烟雨”绣作,知你今日进宫,说非要见你一见不可。”
不对!
前两世她不曾被皇后召去啊!
身旁小内侍一声轻咳示意,让傻傻愣住的她立刻回过神。
“……是,民女遵旨。”又是深深一拜,这才退出纯元阁。
等她被领进皇后凤颐宫中的暖阁,内心不由得再一次怔愣。
明亮暖阁内可不仅皇后一个,一眼扫去,除了主位上那名丰腴美丽的女子外,左右两旁加起来还有五、六名女子被赐坐,苏练缇没来得及看清众女长相,只知她们身上的衣着与饰物皆十分华美,布料更是仅在宫中才有。
“民女‘幻臻坊’苏练缇,拜见皇后娘娘,拜见各位贵人娘娘。”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她恭敬行礼,嗓声清脆。
啊!她记起来了,当今掌凤位的是宋氏一族出身的女子,且正是宁安侯宋观尘的胞姊。
她才想起这事,慵懒倚着迎枕坐在主位上的女子已娇柔笑道——
“抬起头让本宫瞅瞅。”
“是……”她只得听话扬起面容,对方美眸直勾,彷佛充满兴味儿,瞧得她脸都红了还得力持镇定,但这位宋氏女子的眼睛生得跟宋观尘很相似,眼型长长的,眼尾那一挑别有风情,笑起来那叫“怒招桃花”。
他那一夜回眸轻睐,朝她道“今晚见”时,眼睛就是笑成这般模样。
噢,天啊,苏练缇你清醒点,别一再想着他啊!
“苏姑娘生得很俊啊,莫怪有人惦记着。”宋恒贞对她招招柔荑,并示意身边宫女上前将人扶起。
此时坐在左右几张圈椅上的嫔妃们亦纷纷开口——
“确实很俊呢,听说苏姑娘十八岁了,可有婚配对象?”
“怎么?蓉妃姊姊这是想替苏姑娘牵红线吗?皇后娘娘方才都说了,苏姑娘是有人惦记的,蓉妃姊姊可别坏事啊。”
“佳妃妹妹瞧你说得,我不过就问问嘛,只觉得十八岁也不小了,再耽搁下去可不太妙,没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