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的月桂树——碧桃何处
时间:2022-04-24 07:20:32

 
“你还挺横!”许柏筠笑了出来,柏月不是说她是温良恭俭让的典范吗?
 
“我要下车!”
 
“嗒”,许柏筠二话不说,直接落了锁。
 
“你想干嘛?”方汀一脸惊恐。
 
“手机拿出来!”
方汀居然在他的目光里,读到了她爸那种剑一样的凶光!
 
她有点怂了,抬起屁股,从大衣侧兜里摸出手机,可怜的手机,没电了。
 
这下彻底完了,好绝望,报警都没处去。
 
“我们学校可是有监控的。”她声音弱弱的,也没太大威慑力,楚楚可怜。
 
许柏筠看了看她,内心腹诽着,所以说网络交友须谨慎,她简直就是多面人!
 
他伸手过去,从盖在她身上的羽绒服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方汀闭着眼,她以为他要打她!他们之间只能是有仇,这么一个好的机会,换做是她,难保不动手!家暴发生在外面就是赤裸裸的暴力!
 
“睁开眼。”许柏筠声音清冷。
 
方汀睁开一半眼睛,看清了屏幕上的东西。
 
最后一条聊天记录是她下午发送的爱心,那只绿色的青蛙,嘴巴快要嘟出屏幕了。
 
他每天在她下班的时候,都会给她订一只绣球花,今天是粉色的。那会儿她心情有点低落,收到了就很感动......
 
许伯筠的手指又细又长,轻轻点了点那只蛙,放大了。
嗯,挺活泼的。
 
“骗子!骗子!大骗子!”她又羞又恼,蒙住自己的耳朵,再闭上双眼。
真的没眼看。
 
好啊!最近这段时间,耍着她玩,是不是开心死了?他就这么想报复她?居然用这种途径羞辱她!
 
她这一天积攒的情绪,已经到了顶端,反正丢人丢到家了。
方汀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大声。
 
去他的家暴男!做的不是人做的事!这份杀千刀的工作,时时刻刻都在割裂她的心!期刊发不出,她就得走人!没等熬到正教授,她就要秃了!她已经快有一条皱纹了!
人为什么这么累!快乐为什么这么难!
 
旁边一个冬日遛狗人士,看好戏一样从车旁来回走了几次。
 
“方汀、方汀......光哭够不够?你咬咬我?”
许柏筠看着她一直揪着自己的衣服,手指都发白了,就把毛衣往上撸,手臂伸过去。
 
方汀的牙口相当好,平时应该没怎么吃费劲的食物。
直到嘴里尝到了一点血腥味,方汀才如梦初醒,慌张地松开手臂,旁边的人一直一言不发。
 
方汀看了看他的手臂,捏青了,出血了,她包着嘴又酝酿起了眼泪风暴。
 
许柏筠拿了张纸擦了擦,淡定地拉上袖子:“饿了吗?”
 
他靠后从车座上拿了打包的点心,拿出湿巾给她擦了手,铺了两张纸巾在她的腿上。
 
“你边吃边听我说。”
别哭了,我的心都要碎了。
 
许柏筠翻出手机记录:“第一次一起听歌的时候,真不认识你。后来,我只是觉得是个机会。”
 
“可是为什么?”方汀吸了一口桂花酿芋圆,说话有点模糊。
 
“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还能为什么?”
 
“那到底是为什么?”方汀真的有点傻,因恨生爱?他看起来不缺女人。
 
许柏筠看着她的嘴角,桂花蜜在她的嘴唇上薄薄地敷了一层,泛着柔和的光。他凑上去,想要吻在嘴角,最后又落在眉心。
 
他要是搞得清楚,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他靠在椅背上,望着呆呆的她:“神都回答不了你,你还要开门走吗?”
 
“门都锁了,我能去哪?”方汀丢了一个白眼过去。
 
许柏筠觉得这是个媚眼,他低声笑了起来。
 
方汀低着头,机械地往嘴里塞东西。她想知道为什么,因为连她自己都闹不明白为什么。
 
半年过去了,她的心里不是没有预兆,甚至连梦里都有过隐秘的渴望。
 
他们那么契合,如果他是他,那该有多好。这种想法不仅一次被她鄙夷过,她把自己从头到脚鞭挞了一遍。
直到刚才,她才知道,那种怪异的感觉,并不是毫无缘由的。
因为他就是他啊!
 
残留在她的记忆中的,一寸寸贴合,严丝密缝。
 
真好。
 
等到方汀吃完,许柏筠就开车往市内去,他的余光看到她一直在偷看自己,就合她心意地回了她一个眼神。
她迅速坐好,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在大会上听报告。
“我们去哪儿?”
 
听到那两个字,他心情雀跃,语气也有点飞扬:“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我回我家,你回你家。”
 
小超跑猛地停在路边,许柏筠扭过头死死地盯着她,眼里燃烧着熊熊火焰。
 
“方汀,为什么又拒绝我?我的真人让你这么幻灭?你在网络上发的东西都是虚情假意?”
 
她看着他变脸,心里慌得不行:“我发什么了?”
 
“有点想我,有点想看看我,有点想听我的声音......”
 
方汀面红耳赤:“停!我们不分别回自己家,这个点了,能去哪?”
 
“哦。”许柏筠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他有惨痛的记忆,这辈子第一次。
 
“你别生气嘛,我不是那个意思......谢谢你来陪我啦!”
 
“怎么谢?又要鞠躬?”许柏筠非常不屑。
 
方汀伸出手,轻轻放入他的右手底下,轻轻地贴上他的手心,目光柔情似水,手掌温润无骨。
 
“这样呢?”
 
许柏筠无声静默,他用力地将一根根手指放入指尖缝隙中,再牢牢握紧,感受她掌心的湿热。柏月说得不对,这不是棉花掌,分明是消魂掌。
 
小超跑真是委屈了,这样的速度不如骑自行车,白瞎了这么好的性能。
 
方汀站在家门口,微笑着挥了挥手,准备往回走,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扭过头看到他还在看着她。
 
“要么,你上来处理下伤口?”
 
方汀一边往上走,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她只是怕他伤口感染,万一他是疤痕体质,以后就赖上她了。
 
她的房间就像许柏筠想象中的那样。他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纱窗外透进来一点光线,柔和地洒在她翻了一半的杂志上,古朴的茶几上摆放着一只锤纹水晶杯,胡桃木的书架上零零散散地堆着书,粗陶花瓶里插着昨天他送的白色绣球花。
 
他好喜欢这个屋子,好喜欢那个蹲在药箱前的美丽身影,纤长的天鹅颈微微低着,侧脸恬静端庄。她优雅地站起来,满脸笑容地走向他。
 
她坐在他身边,细心地帮他消毒,还低下头吹了吹,好温柔的风。再绕上一圈白布,细白的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最后看向他的眼神有点心疼。
 
“我真想全身都被你咬出血......”
 
他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
方汀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拿起桌上的棉花和纱布,就要离开。
 
“跑哪儿去?”
 
许柏筠一把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把头埋到她的肩窝里。
 
迷人的气息阵阵袭来,混合着豆蔻、淡淡的松木,厚厚的胸膛,温暖又绵长。
 
这是什么?她闻不出。
 
有一点眩晕,潜意识还在吵吵闹闹:快逃!
 
方汀用手推开他,想要勉强站起来。
 
“让我抱抱。”
想你想得快发疯。
 
她就这样被他圈在怀中,怀抱坚实而温暖。落地窗留了一条缝,夜晚的风轻轻掀起白色纱窗的一角,凉月如眉,淡云似雾。
今晚,好温柔。
 
许柏筠满足地叹了一声,才发现她一直曲着腿配合自己,大衣已经变得暖融融的,额头上还有一层薄薄的汗,可她还穿在身上。
 
“方汀,周末有没有时间陪我去逛街?”
 
“男人也会喜欢逛街么?”
 
“不喜欢,可是我扯坏了某人的裙子。”
 
他的话里分明带着笑,看她出糗,这么有趣么?讨厌的男人,她才不会让他如愿。
 
“一模一样的裙子,我有三条。我一般不逛街。”
 
许柏筠拉着她的手,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笑意就从心底蔓延开来,笑到整个胸腔都震动。
 
“是,听你的。”
 
白捡个头脑清爽的老婆,不爱逛街不爱折腾。
 
许柏筠不走,她应该是不会去换衣服了,穿这么多多难受,想多抱抱,不过来日方长。他站起来就完完全全罩住了她,阴影打在墙面上。
 
方汀在他胸前,轻轻蹭了下:“送你。”
 
“嗯。”
 
风这么大,哪里忍心,换好鞋子就推她进去。走到了一楼,才听到轻轻扣门的声音。
 
许柏筠一步三回头,扭头对着她挥手,方汀站在阳台回望,头发被风吹起,她抬手将头发撩到耳后,清清浅浅的模样,伊人在水一方,就这样定格在他的脑海中。
 
 
讨厌的人
 
 
方汀洗完澡,在卫生间里涂抹润肤液,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颗痘还没消,就这样见面了。
 
那一年,章晋从部队回家,风尘仆仆地站在她的大学门口跟她告白。他们相处了十几年,章晋的圈子窄,交友范围内最看得过去的就只有她了,其他的,用他的话说,都比他爷们。
 
进了部队,基本上在他老爸的视线范围内活动,一点歪心思都不敢有,不疑有他,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两个人瞒得死死的,直到有一次在街口,张爷爷撞见他们牵手,这才大白于天下。她捶着他的胸口,在他的怀里呜呜地哭。她会被爸妈骂死的,为什么他非要急着现在告白?
 
“再不说来不及了。”章晋的眼睛亮亮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她。
 
这之后,她确实理解一点章晋的意思,有零星的几个男生跟她不真不假地说喜欢,但都是浅尝辄止,跟同寝室可爱活泼的室友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她不是那种类型。
 
况且江殊这么多年一直都在给她灌输,容貌无用论。她自己也是这样实践的,衣柜的色调都是黑白灰,捎带着方汀,也总是灰扑扑的。
 
学医之后,天天一件白大褂,再带上统一的口罩,架着一副眼镜,丢人堆里都找不到。
 
女人如果是用欲擒故纵的手段,确实能吸引部分男人,但是她当时的态度已经是极致。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匆匆披上睡袍出去接电话。
 
“喂,小芝。”方汀接起电话,嘴边有一抹微笑。
 
那边声音很小:“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放心,这点克制我还是有的。”方汀干笑两声,想起她上次说的如狼似虎的冷笑话。
 
叶芝的声音明显松弛了:“我看到你的消息吓了一跳,不过也是情理之中,我说哪有无缘无故的东西,都是刻意为之。”
 
“我还没缓过来,困惑。”方汀缩进被子里,厚厚的被子一下子罩住她,好舒服。
 
“你不是也有好感?喜欢就试试,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就是想太多,之前才一直拖着,分不掉。”叶芝向来比她率直很多,敢闯敢干。
 
“我才刚分手没多久......”
 
“半年多了!我们娃都要造出来了。”叶芝讲话善用虎狼之词。
 
“可是我都快30了......”
 
“哎哟,我的方老师,你读书这么久,毕业了肯定这个年龄。但是30岁怎么了?我40、50、60岁,还可以再谈恋爱!嘶——”
 
方汀还没开口,那边冷冰冰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和谁谈?”
 
方汀识大体地挂了电话,这么欠揍的话都说得出来,是时候该去生个孩子捆住她的心了。
 
也是,想这么多干什么?她从来没有过青春,现在抓住了青春的尾巴,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叮咚”
‘树洞’发来一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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