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不分开——走路别低头
时间:2022-04-24 07:43:21

  萧野:我也什么都没经历过,没感受过。要想细看人间,在路上走马观花是不行的,我打算弄个身份,和这世间之人扯上些关联,细细品味一下。
  零露不由侧身向萧野定住目光,郑重宣布:带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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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露在最繁华的青鱼街买下了一个四进的大宅子,前店后家,做起了胭脂水粉的生意。零露的店连名字都省了,只在门板上写:胭脂二字。
  零露哪里懂得什么胭脂水粉,她去那京城各大胭脂铺买下了所有的胭脂水粉回来研究,逐一查看成分,了解制作工艺。
  这胭脂原来是用红兰花的花汁制成的。胭脂的做法不算复杂: 在红兰花朵花开之时整朵摘下,然后放在石钵中反复杵槌,把黄汁淘去,留下了鲜艳的红色染料。胭脂又分两种:一种是以丝绵蘸红兰花汁制成,名为“绵燕支”;还有一种是加工成小而薄的花片,名叫“金花燕支”。这两种胭脂,都经过阴干处理,最后成为一种稠密润滑的脂膏。
  这水粉的名目可就繁杂多了:
  寻常百姓用的是米粉,用一个圆形的粉钵盛以米汁,使其沉淀,制成一种洁白粉腻的“粉英”,然后放在日中曝晒,晒干后的粉末即可用来妆面。
  稍好一些的是紫粉,以米粉、胡粉掺入葵花子汁合成。
  还有迎蝶粉,以细粟米制成。
  石粉,以细栗米中掺入滑石粉末。
  更贵的是玉女桃花粉,以石膏、滑石、蚌粉、蜡脂、壳麝及益母草等材料调和而成。
  还有用白色茉莉花仁提炼而成的“茉莉粉”,以及用玉簪花合胡粉制成玉簪之状的“玉簪粉”。
  最贵的是珍珠粉,以珍珠加工而成的。
  零露把这些繁琐的工艺和用料都仔细研究了一遍了,对她来说,这些东西新奇有趣。可零露是神,她并不需要凡人这些麻烦的步骤,直接变出了世界上最名贵的珍珠、最精致的工艺才能做出来的珍珠粉,最上乘的红兰花、最细腻的手法才会做出来的胭脂。
  零露看着自己的产品很是满意:挺好,我就卖这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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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野倒是简单,直接买了零露宅子正对面的院子。这院儿小得很,只有两间房,原主人从城外自家瓜地拉了瓜果在这儿卖,白天卖瓜,晚上就回城外的家里了,所以这院子一直都是存放摊位的东西用的,根本住不得人。
  零露就劝萧野:买个大些,能住人的院子吧,这么小的院子买来能做什么?
  萧野温柔地看着零露,道:这院子视野好,我一眼就看上这院子了,很合我的眼缘。
  零露就笑:请问萧野上神打算做点什么过活啊?
  萧野故作高深:山人自有妙计。
  第二日,萧野院门口弄了个算命的卦摊。还别说,萧野一身白衣,仙风道骨,朝饮木兰之堕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丰神如玉,倜傥出尘。这算命先生的职业确实符合他的形象和气质。
  这日午时三刻,萧野歇在躺椅上,脸上盖本《黄极经世》,正在养神。摊位前来了第一个客人,是个老先生,一脸愁容,作揖道:先生可否帮小老儿算上一卦?萧野见他阴云压顶,晦气随身,观他面相,并非大奸大恶之辈,一生作为平平,没有大善之事,却也算是个孝子。
  萧野笑道:先生所问何事?
  老先生长叹一声:我家中只有一独子,不知怎得忽然生了怪病,腹痛难忍,求医问药月余,未见转机。想让先生帮我算算,我儿的病能否痊愈?
  萧野可怜他爱子之心,也不摆谱,直言:若要痊愈,你家夫人的补药就停了吧。
  老人不解,还想细问,萧野已闭了目继续养神去了。老人只得狐疑着往家里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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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露铺子的第一位客人是位二十出头的贵夫人,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只见这位夫人进门后,打量店中布置很是奇特:一张大圆木桌,桌边合围六把椅子,每把椅子前的桌面上都放着一盒胭脂,一盒水粉。桌子中间立着一块木牌,上写:胭脂每盒一百两纹银,珍珠粉每盒五百两纹银。
  零露带着面纱,坐在进门右侧窗边一竹椅上,面冲窗户,正在看街景,看有客人进来,扭过头来亲切又随意地笑说:夫人请坐,我这店里就只有两种货品,都在桌上了。
  那夫人虽看不清零露容貌,可看零露雍容华贵的气派,绝不是寻常商贾女子,笑答:如此便叨扰了。
  零露见这夫人坐在最下首、离门口和零露都最近的椅子上,很是谦逊有礼,零露起身,陪坐了她旁边一把椅子。零露观夫人眉目清秀,淑质英才,温柔敦厚,必是勋爵之家高门贵妇。
  零露看她青葱玉指捏起一盒胭脂,开盖略嗅了嗅,又拿起一盒珍珠粉,用指甲轻挑了些许研在手背上,笑对零露道:您店里的货物虽只有这两样,却是价值千金之物。我甚是喜欢。
  零露笑道:夫人抬爱了。
  小丫鬟捧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
  那夫人道:我家住定国公府,夫家姓文,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原来是定国公夫人,零露道:我叫零露。
  定国公夫人又问:请问是哪两个字?
  零露答:飘零的零,露珠的露。
  丫鬟们听了直接惊呼出了声,定国公夫人也是满眼震惊地细细打量零露,半晌儿,略平复心情,忙起身道谢,又说日后还会再来叨扰。便带了丫鬟匆匆离去。
  零露虽觉她们神情古怪,想着她刚下凡时,街市上的人看到她的情景,这点古怪算不得什么,也就没有理会。
  萧野在街对面坐着,看客人走了,进店道贺:恭喜开张大吉!零露把银票递给萧野看,心中欢喜,虽说他们上神福报无边,一切珍宝钱财,所用之物全都是随应而现,可这做生意赚钱还真是头一回,新奇有趣。
  萧野说:我也开张了,赚了五两银子呢,够寻常人家一年的开销了。
  他把零露的银票和这五两银子都拿给零露:你帮我收着吧,我那个小院,连门锁都没有,丢了怎么办,我还想攒钱换大宅子呢。
  零露觉得好笑:你还挺会玩。遂收了银子。
  又过了三日,零露在窗下坐着,看街对面萧野给一老太太推算她家的猫什么时候能回家,正在乐不可支。忽听有人进门,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夫人并三位小姐,身后乌央央一群丫鬟仆妇,把店门堵了个严实。
  三位小姐都十二三岁模样,个个灵动可爱,一位称那夫人母亲,另外两个称夫人大伯母。
  那位夫人看见零露笑道:听说这街上新开了家没有名字的胭脂铺,只在门上写“胭脂”二字,货品竟是世间极好的,店主的品貌也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我们一顿好找,在这儿看见姑娘就知道,找对地方了。
  零露礼貌笑道:夫人小姐请坐,胭脂水粉只有桌上这两种。
  那夫人把零露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打量,不似是来买胭脂的,感觉就是专门为看零露而来,只见零露气质高雅,仪容端庄,虽带着面纱,看不清相貌,这双眼睛就不是世间女子能有的,双眸剪水,摄人心神。
 
 
第4章 神算子
  零露看这位夫人总是打量自己,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那夫人也觉得自己太过唐突了,忙笑道:瞧我,真是越老越不像样儿了。姑娘见谅,我是定国公府定国公大哥的遗孀,也就是几日前在你这儿买过胭脂水粉的定国公夫人的大嫂。我家国公夫人回家后跟我夸赞你,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我也是太好奇了,今天正好带家里几个孩子出来逛逛,就想说顺便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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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野送走了找猫的老太太,见对面铺子里堆满了人,不知是什么情况,心下一惊,忙凝神细听:
  一女子道:这胭脂的香味我从没闻过,好奇特的味道……
  又有人说:姐姐,我好喜欢这个珍珠粉啊……
  原来是买胭脂的客人,萧野这才放心。
  街市上一行人快步走来,打头的正是萧野的第一个客人,那个儿子得了怪病的老者。只见老者身后跟着十几个人,手里都拿着精致礼盒,老者道:恩公,小老儿今日特来敬谢恩公大恩。
  这街上本来就人流如织、热闹非凡,众人听了老者的话,都好奇究竟萧野对这老者有何恩情,很快就把萧野的卦摊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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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露的店里,小姐们各买了一套胭脂水粉,那位夫人想了想,悄声道:听我家国公夫人说,姑娘闺名零露,飘零的零,露珠的露,真是好名字。
  零露笑道:夫人谬赞了。
  大夫人听闻果然是飘零的零,面露担忧。凤心不解,她虽贵为六道内最高阶的上神,可从未执掌过凡间之事,在这人世,灶神,财神是最有名气的,广寒宫的嫦娥,王母家的小织女也都是名人。她凤心的名字应该无人知晓才对。
  大夫人带着几个女孩子告辞走出店来,迎面见一群人把街对面围了个水泄不通,唤小厮前去打探,回来复命说:那对面是个卦摊,几天前给一位老者卜了一卦,不想竟救了那老者之子,人家感激算命先生救命之恩,特带了金银钱财来拜谢于他。
  几位小姐都赞那先生是个高人,一位小姐道:母亲,以前这里似乎并无一个卦摊,前几日二婶带我们姊妹去孙府赴宴回来,才路过这条街,还让小厮在这家买了几个瓜来吃。
  大夫人听了心中狐疑,这皇族之女和这算命先生一同出现,莫非有什么关联?此事涉及皇族秘辛,非同小可。若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怕有杀身之祸;若真是皇族血脉流落在外,她们知情不报,将来内廷问罪,也一样不得善了。大夫人心烦意乱,觉得国公府这次抱了个烫手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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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野那边见围观的人站了大半条街,就把老者让进了院子,老者叹道:我家诗书传家,从不敢为非作歹,不曾想竟造此大孽。
  原来老者的夫人近年来身体越来越孱弱,名贵药材不知吃了多少,依然三天两头的伤风咳嗽,他儿子是个孝子,看母亲身体总是不好,忧心不已,便托人求了个秘方,说是喝了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只是药材名贵,所以颇费银子。他儿子便道:只要我母亲能身体康健,长命百岁,费些银钱算什么事。他们家不通医理,也没细问药方用法,只每日拿了药回来给母亲服用,用了药老夫人果然强健不少。
  哪知高兴了没几天,他儿子就病了,也查不出个缘由,就只是疼痛难忍,疼得厉害时满地打滚,浑身发颤。请了多少大夫,开了多少方子,就是不见效。他老两口急得团团转,去庙里烧香,找道长做法,银钱撒出去无数,就是不见好转。
  那日老者又出门寻解救之法,路过萧野的卦摊,也是因实在找不到出路了,干脆算一卦看看吧。
  老者听了萧野的话,虽不知其中道理,可如今也别无他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回家马上停了夫人的药。这一查,才知道这药中有一味熊胆,却是活取公熊胆汁,那熊每日痛到死去活来。
  停药当天,儿子的腹痛就缓解了,三日后就大好了。
  老者这才明白,原来竟真有所谓的现世报,听老人们说一般人想求这现世报的警醒都求不来呢,他家过往没有做什么恶事,他儿子也是一片孝心,才会让这果报马上显现出来,警醒他们自查己身。
  现在想来,老者依然后怕,又起身作揖:先生神人,救我一家性命。我今日特带了犬子来拜谢恩公。这才唤儿子进院子来,跪在地上就是磕头。
  萧野看这家人有缘,就劝道:此番虽是无心之失,但伤害已然无法挽回,要想消了这业,日后公子多行善事,切莫杀生害命。
  父子二人忙叩首称是。
  有了这一桩公案,萧野神算子的名头在京城悄然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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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闹了一日,晚间萧野和零露在零露的大院子里饮茶望月,零露道:萧野先生功德无量啊,既救了那家人,又救了那只熊,听说那老者把那熊买下,拉到深山放生了。萧野笑道:不敢不敢,小生无德无才,不敢当零露姑娘谬赞。零露姑娘蕙质兰心,所做胭脂水粉世间绝无仅有。
  零露挑眉斜他一眼。
  萧野把今日那父子送的谢银给了零露,零露接了银子,和她这几日挣的一起都放在一个匣子里,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萧野觉得这感觉好熟悉,好像回到了前世零露第一次见到他时,也是这样自然而然地就把他的东西都收起来,就好像他们之间本该如此。
  零露又说起今日听一个客人说近郊翠屏山中有一慈云寺,早年出过好几代的大德高僧。慈云寺是千年古刹,寺里有座千年古塔,院中有棵千年古梅。这个时节正好赏梅。零露也想去凑热闹,赏梅,也赏那些赏梅的人。
  萧野道:明日我也去赏梅,咱们一起做个伴儿。
  零露想了想,道:萧野你发现没?好像自从在仙灵山遇到之后,咱俩就一直在一起,人间到天上,如今又回到人间。
  萧野也想了想的样子,道:你不说我都没意识到,好像还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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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第二日,零露一出门就看见门口停了辆马车,萧野站在车前对她笑:路上也是景,一起赏了吧。
  零露一想这也挺好,就歇了瞬移过去的打算。一路苍松翠竹,怪石崖柏,猿啼鸟鸣,确实挺好。
  萧野在车里备了茶水点心,软垫落枕,还带了零露喜欢的果脯蜜饯。零露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这么细致的人。
  萧野看着零露笑:你没发现的多了,好在我们有的是时间,不着急,慢慢发现就行。
  零露觉得萧野越来越能说会道了,可能是最近给人算命练的吧。
  等到了山寺近前,就见各府马车纷纷叫停,车夫们忙拉了马,小厮们紧着搬脚凳儿,被丫鬟仆妇搀扶着下车的夫人,太太,各家小姐,花团锦簇,挤了一满个山路,竟比那繁华街市还热闹三分。
  零露觉得这景有意思,就是不知这些夫人小姐是来赏景的,还是来求保佑的。
 
 
第五章 慈云寺赏梅
  萧野和零露远远地便见一位老僧站在寺门外,身后跟着十几个僧人。一位满头银发的华服老太太在几十人的陪同下,正在和那老僧互相见礼。
  零露远远瞧着老太太身边的好像是定国公夫人还有昨天才看见的国公府大夫人,心说还真是有缘,在这慈云寺都能遇到。
  只见老僧与老太太那些人都进寺了,零露和萧野也随着人流进了寺门,一路就听人议论:看见了吗?人家定国公府就是不一样,老太太来寺里进香,六个儿媳妇一起陪着不说,连住持都亲自出来迎接。咱们大燕国,论身份,论地位,除了皇族,谁能比得过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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