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没有勇气说爱的人们——雨下十三天
时间:2022-04-25 07:23:52

 
写字楼大厅,保安对刚进门的李星云说有人找了小天,星云看了登记表,最后一个名字赫然写着姚美,笑容僵硬至消失。电梯到18楼,房里传出时有时无的说话声,正要推门进,抑制了情绪,抓了门听里面对话,姚美握了我的手:“小天,我后悔当年抛弃了你,你现在还单身是在等谁吗?如果你等的那个人是我,我们重新开始好吗?你现在过得有滋有味,有工作,有李星云当姐姐,你如果介意这个孩子我把他打掉,我们结婚后再生。小天,结婚吧,你还爱我对吗?”
 
“咣”地一声,门摇摇晃晃,李星云站在门口满眼幽怨。我忙抽回自己的手站起来。姚美欣喜:“是星云姐?!星云姐好,我是小天的未婚妻。”李星云走近:“他答应了吗?”没等姚美回答,又面向我:“你答应了吗?”姚美笑:“星云姐……”李星云打断她:“不好意思,你能先出去吗?”姚美这才发觉不对,狐疑看着我们,提了包走到门口,回望一眼走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鸦雀无声。风一阵一阵刮来,门晃晃悠悠,猛然风来,大声锁住。李星云竭力克制泪水:“你不需要解释吗?”我有千言方语却无从开口。什么闷倒驴脾气,我,我不想有啊。
 
《特别关注》最后一场戏,女主的梦醒来了,陪伴她每次梦境的地狱老鬼和她告别了。李星云本面无表情,待导演安排好站位,突如其来的,她的眼泪如黄河水一样滚滚而出。剧中该难过蹲下的,星云却哀伤欲绝地跪下了,副导要喊停的,导演制止了。马江的背影渐渐远去。全剧终。
 
导演叫停,李星云早已哭得昏天黑地,马江回来扶她,让她在自己肩上涕泗横流。出了片场,媒体重重包围水泄不通。
 
记者争问:“你对马江动情了吗?”
 
“有没有考虑过Hiz?”
 
“您入戏太深了吗?”
 
李星云眼睛红肿,声音冷漠:“我们都入戏太深。幻想我和马江在一起的,入《契约》太深,幻想我和Hiz在一起的,入《对你say love》太深。而我入情入戏皆太深,最终变成一个人。”媒体还要问,何齐与保安护送她离开。她前脚走,后脚我跑来,只见记者正包围马江。
 
晚间,头条新闻惊爆:李星云宣布退出演艺圈。还有她“入戏太深”的花絮流出。接着,李星云发微博:“所以,爱上你是我的错吗?”网民众说纷坛,粉丝脑补争论,甚至有的以为李星云爱得太深选择放手,她和马江果然是真爱。争来吵去,猜来想去,网上言论已不再牵动我的喜怒哀乐。李星云,究竟有多伤心?
 
我又回家烤面筋了。何时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虽只有几月,日子说短也短,说长也长,再遇李星云,爱上李星云,恍惚间,以为过了一生。
 
我把《契约》和《对你say love》又看了一遍,百度词条也已更新,介绍到最后多了一句:2014年3月宣布退出娱乐圈,回到江苏参加工作。
 
父母几天没和我说话,见我闲时便翻与李星云有关的一切,终于鼓励:“儿子,去找她吧!她心里有你,解释就有意义。”
 
又到樱桃成熟的季节。家居公司,李星云提了肩上的包,任性往门外走。李母追她:“你不满意?”李星云快步走:“太丑、太矮、太穷,太笨。妈,家里这么高的门槛是谁想迈进就迈进的吗?”李母笑:“妈以为你真不在乎门第呢!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般配嘛!”星云冷笑:“是啊,我们家有钱有势的,谁配得上。”刚到台阶那里,止步。台阶下我望眼欲穿,台阶上,她面无表情。
 
阿姨观察女儿的表现,不再讲话。我一步步上了台阶,一正本经地问:“我可以娶你吗?”
 
母女两个明显被这句话惊到,李星云有些慌了阵脚:“丁小天你疯了吧?”我摇头:“那,唐突的话,我再来一次——我可以娶你吗?”阿姨忍不住说:“你这个孩子怎么回事?”我道歉,与李星云对视:“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她把头发向耳后理了理:“问吧!”
 
我上了一台阶:“你还生气吗?”李星云望向别处:“不生气。”我又上一台阶:“你会不会和一个你不爱的人结婚?”她说:“不会。”我鼓起勇气,迈上最后一台阶,正与她相错一台阶仰视着:“那么,我可以娶你吗?“李星云咬唇:“你凭什么娶我?”我:“因为,有天,才有星;有星,天空才璀灿。
 
来的时候想起那次你烧菜,当时你只炒个土豆丝而已,满屋都是烟,连辣椒都黑了。那次绯闻你问我怎么办,我说你假戏真做吧,你摔门就走了,然后在群里发了张地面照,说看有人能找到你么,然后,我就莫名根据一张地面照找到你,你又气又高兴,打我好久……
 
周国平说:太完美的女人我是配不上的,一旦发现她有弱点,我就在地狱门前守着,不让她堕落。”说着,我清楚看见李星云眼中的泪,继续说:“我想守着,也会守着。闷倒驴性格常惹你生气,我不会说话,我,我也很讨厌自己啊,那天我可以解释,我不会答应的。我今天,说了两个月的话,不说出来我憋屈。我没有梦想,会做也一直想做的,就是给你烧菜陪你打闹被你欺负。你不欺负我我才憋屈。”从背包里拿出樱桃和芭蕉种子真挚地举在她面前。
 
李星云和我的婚礼在2015年5月举行。樱桃和芭蕉种子都已生根发芽。为了显示门当户对,岳父岳母竟给我买了车买了房,而父母同我一样唯唯喏喏着。婚礼上我唱了一首歌,叫《夜空中最亮的星》。
 
晚上,我们站在阳台上看月看星,星云问:“叫你老公你烦吗?”我说:“应该不烦。”她一个爆栗打来:“应该?什么叫应该!“我捂头:“疼。”李星云眼神威胁:“打疼你了吗?”我忙摇头:“并没有。”她看着我,噗嗤笑起来,越笑越开心,露出两排白牙,还有弯月似的眼睛。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
 
和会流泪的眼睛
 
我宁愿所有痛苦都留在心里
 
也不愿忘记你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
 
请,照亮我前行
 
 
十万个陌生人(1)
 
 
从拘留所出来,警察皱眉:“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在这里看到你。”
外面世界那么大,天空那么蓝,空气那么清新,对金恒来说都毫无意义。他望了望太阳,伸了伸懒腰,潇洒地走向繁华处。
这是金恒第N次因打架闹事被抓进拘留所。20岁188cm的他没有家。
小桥,流水,高楼,大厦。城市来来去去就这些。金恒呆腻了。他打工赚钱,想要去外省,起早贪黑端盘刷碗,却在一天在公车上碰见“咸猪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将色狼打伤,自己也被关起来。对此,金恒早已习以为常。他没有亲人,随性怎样,自由自在,独来独往。他的世界里,只有陌生人。
飞机从云彩中穿过。机场,西装革履的余立业举牌等候。
忽然,熟悉的身影出现,激动喊:“Losen!”人群中白白净净的男生开心地挤来挤去。终于挤出人群和余立业相拥:“爸爸!”
余立业抚摸儿子的头,摸到后边的小辫子,又看见他脖子上的泰皇犬项链,笑:“怎么没一点变化。累不累?”Losen天真:“不累。”余立业:“现在中文不错啊,真去好好学了?”Losen得意:“日常用语没问题。”
车在“海鲜城”餐厅门前停下,余立业说:“去里面等着,爸爸马上回来。”Losen 双手合十:“(泰语:再见)。”而后提着行礼走进餐厅。
服务员迎来:“您好,需要点什么?”Losen的嗓音清澈温柔:“I could do with a cup of tea。”服务员一愣,知道他是个外国人,请他入座。
店里有几个在吃饭的客人,见到有留小辫的人还说英语,议论: “这男的女的?”“跟中国人没什么区别啊,是个洋鬼子?”“是个崇洋媚外的。”Losen隐约听见了这些话,脸色变得僵硬。至少“男的女的”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够明显的。
这时,一直在楼道擦栏杆的金恒将抹布一甩,夺过也在低声议论的服务员手里的茶,径直走向Losen,把茶放桌子上:“最好别懂中文。”轻飘飘一句,Losen听得清清楚楚,望着金恒离去的背影,默默记下他胸牌上的名字。
金碧辉煌的起居室。余立业切着牛排问:“这次准备玩多久?”Losen说:“我今年假期长,可以多陪爸爸一些日子。哦,对了,妈妈有东西给你。”说着,跑到沙发那儿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书。
翻开扉页,上面一排歪歪扭扭的字:亲爱的,我和洛森挑选给你,希望你喜欢。
余立业笑:“洛森?”Losen点头:“余洛森。Losen的音译。”余立业端起酒杯:“欢迎余洛森来到中国!”Losen与父亲碰杯:“谢谢爸爸。”
余立业又倒了酒,听问:“爸爸,店里有个叫金恒的吗?”不由抬起头:“你怎么知道他的?”Losen:“今天在店里他给我送的茶,还,还帮我说话。”余立业:“他帮你说话?谁欺负你了?”
Losen:“没什么,就是他们,好像奇怪我的造型。”余立业:“把辫子剪了就没事了。”Losen摇头:“我都习惯了。金恒经常帮助别人吗?”
余立业用纸巾擦嘴:“爸爸告诉你,别跟他走的太近。金恒那小子,感情用事,一贯凭自己喜好做人。你来之前他刚被警察放回,进店没一年已经打了两次架,没什么分寸。孤儿院长大,初中就辍学,吸过毒,后来戒了,到处打工到处惹事。一个朋友处不来,但工作认真倒是十个也比不上。我收留他后,他是没跟我闹过红脸,也算是有点知恩图报吧。不过爸爸劝你,真对他好奇可以聊几句,别走太近。”
 
 
十万个陌生人(2)
 
 
Losen进入海鲜城的那刻,也进入了金恒的视线。当经理高兴地叫他儿子,Losen又用中文娴熟应答时,服务员呆住了。金恒天塌地陷无所动容,看也不看一眼只在工作。
闲暇时间,服务员无事可做,几个围起Losen,问长问短。他和大家讲着许多有趣的事,一边偷瞄金恒,那个人一直认真干活。又和服务员聊一会儿,走向正拖地的金恒:“你不休息吗?你已经做很久了。”
金恒头也不抬:“有事说。”Losen:“那天谢谢你。”金恒这才直起腰,至少比Losen高多半头,反问:“有什么好谢的。”Losen尴尬:“我,我觉得,你是善良的人。”金恒冷漠;“随你怎么想。”没等回话,将拖把往桶里一放,旁若无人地上楼。
阳光照射进店里。晌午清闲中,Losen拿了本成语词典坐在楼梯间念。
“形同陌路”、“萍水相逢”、“如胶似漆”,当读“一物降一物”时读成“降(jiang)”,“心心相印”读成“印(ying)”,旁边正擦桌子的金恒一屁股坐椅子上:“一物降一物!心心相印!“
Losen挠头:“这样念吗?一物降(xiang)一物,心心相印(ying)。”金恒重复:“心心相印(yin)!”
Losen纠正自己的读音,继续往下进行:“鬼鬼祟祟(chong)。”金恒:“鬼鬼祟祟(sui)!”Losen被这一吼吓到,声音越来越小。
金恒本来扭头看假山水池里的鱼,听见没动静,问:“怎么不读了”Losen:“我怕念错。”金恒不再搭理,又站起去干活。
两个服务员下楼交流:“金恒居然主动和人说话?”“活久见。”
坐在台阶上的Losen听到窃窃私语,回头望了一眼干活的金恒,咧开嘴笑了。
中午时店里座位陆陆续续坐满,来来往往,人声鼎沸。Losen老实地呆在柜台间和服务员结账,突然那边吵起来了。
顾客叫嚷指着身上的水渍:“我好好吃我的饭,他过来就泼我一脸水!你们经理呢?我要投诉!”说完就要走,金恒一把抓住他肩膀,用力一甩,竟将客人甩回他座位,而后一手扶椅一手按桌,将客人圈在墙角:“不用投诉,你道个歉我自己去辞职。”
Losen要劝,服务员拉住他:“小心金恒连你都打!”
众目睽睽。顾客结巴:“道,道什么歉”金恒眼神冰冷:“刚才你怎么骂店员们,怎么找茬的?”顾客忽然又硬朗着:“你!你们这服务行业就这么服务客人吗!顾客是上帝,你敢这样对我!”金恒按住他,力气大得惊人:“道歉!”
服务员们安抚着其他客人,有的提心吊胆,有的视若无睹,有的幸灾乐祸。那顾客色厉内敛,见争不过很快道歉。
金恒看着他匆匆结账,灰溜溜走掉,自己把扣子一解,真的开始脱工作服。大庭广众之下,拿着工作服往柜台上放好:“辞职。”Losen没想到他当真,还没来得及说话他转身就走,忙追上去,一直追到宿舍。
金恒知道有人追来,双手插兜:“有事说。”Losen掩门:“你辞职是因为刚才的事还是早不想干了呢?”金恒惜字如金:“都有。”Losen坚持劝:“如果我爸爸不同意,或者,你之后去哪里?”金恒收拾衣服:“无所谓。"Losen急切:“可我不想你走。”金恒停住:“说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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