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俊在半路上，收到了丰阳的一条微信，陈国胜和马红英的儿子，就是半勺，真名可以查下，他的父母早年因公交车爆炸案身亡。
他正在赶往马雯菲家的路上，约了同事小李还想再去仔细查找一下，看看是否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把丰阳说的线索，王子俊发给了同事，随后就下了车，顺着一条幽深的小巷，来到了一栋老旧的楼下，斑驳的墙面，皲裂的墙皮剥落了大半，一棵矮树戚戚哀哀的靠着铁锈的铁皮信箱。
他正要抬腿上楼，只听后面想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王子俊，我想进去看看。”
是甄立，王子俊心忽的一沉，转身看去，甄立从矮树后绕了出来，指着楼上说：“小李已经上去了，估计在门口等着你。”
既然她人到了，王子俊也不好回绝，只能默默的点了点头：“那走吧。”
楼道里暗的可怕，王子俊打开了手机上的电筒，照亮了上楼的路，楼梯很狭窄，只能容两个人并肩而行。
刚好有个人急匆匆的下楼，甄立走到了王子俊的身后，让开了一条路，那人与他们擦肩而过，走到拐弯处，见他们站在三楼楼梯口，并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们是来找菲儿的？”
王子俊正要开门，闻言扭头朝下望去：“你和她熟吗？”
那人站在黑暗处，他们看不清他的相貌，之前错身走过的时候，也没加以留意，只知道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男人说：“她是不是出事了，之前警察来过一次。”
王子俊开了门：“有时间吗？能不能进来说？”
话毕，他和小李先进了屋，男人朝着还没进屋的甄立看了一眼，又问：“你是她的谁？”
甄立穿着自己的衣服，男人以为她也是这两个警察找来问话的。
甄立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我认识她。”
男人迟疑的看着甄立半晌，才返身上了楼，跟着甄立进了屋。
屋子很小，一室一厅，卧室里架着一张折叠小床，家具老旧，过于简单的陈设，一只衣橱，一张仅供吃饭的木桌，窗户边搁着一张写字桌，桌上平整的放着很多书，甄立凑近一看，都是大学自考的书籍。
她只在屋中走了一圈，没有去动任何物品，小李打开了一个抽屉，说：“上次他们都一件件找过了，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客厅里，王子俊则神情严肃的看着进屋的年轻男人，男人长相清秀，带着一副细框眼镜。
只见他局促不安的回视了王子俊一眼。随即迅速收回了目光，低垂着眼帘：“我就住在她家楼上，和她也算是打小相识，经常在一起玩，可是就在。”
他说着话，眼神随着甄立身影的移动。而缓缓的挪向了客厅墙边挂着的一张照片上。
照片上是一对爷孙俩，马雯菲那时估计十七八岁，手臂放在她奶奶的臂弯里，微微弯腰，把那张秀气的脸蛋，凑近了奶奶那张满是皱纹的脸。
甄立抬头，仔细看着照片上的马雯菲，十七八岁的菲儿正是她见过的菲儿，一股酷酷的劲头，但还是那张稚气未脱的脸。
“就在她十七岁的时候，见到了那个魏哥，她整个人都变了，跟着那帮混混瞎混，把自己混成了一个，一个小太妹。”
年轻男人再次低下了头，或许觉得难以启齿，讷讷的闭上了嘴。
甄立伸手在菲儿的脸上，轻轻的摩挲着，后来的马雯菲又回去了，只是还是被以前遇到的那些人所累。
小李走了过来，惊疑的扫了一眼年轻男人：“上次我们排查过楼里的人，怎么没见过你？”
年轻男人的双手在裤腰上蹭了蹭，像是手里出了汗：“是这样的，菲儿出门很久了，我怕她有事，就出去找她了，去了她老家，没找我，就回来了，不对。”
年轻男人的额上慢慢的爬上了汗珠：“你们都能直接进她家，她真的出事了吗？”
后知后觉的他才觉得事态严重，抬手猛地抹了一把额头，脸色渐渐的苍白起来。
王子俊走到他面前，皱着眉问：“你没听邻居说起，马雯菲的事情？”
年轻男人茫然的摇了摇头：“我昨天刚回来，请了几天假，今天就去上班了，她，到底怎么了？”
王子俊清了清嗓子，才缓缓的开口：“她，死了。”
“啊！”年轻男人惊呼一声，倒退几步，重重的撞上了墙，砰的一声，他的目光猛地再次移向了照片上的马雯菲，那个微笑着的，酷酷的女孩。
第232章 奶糖
当他颓然坐在地上，哽咽了半天，王子俊慢慢蹲下身去：“你最晚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年轻男人眼眶泛红的抬起了头，嘶哑的声音响起：“我想想。”
半晌之后，他把具体日期告诉了王子俊，甄立想起这个日子，是马雯菲日记本上的最后一天，之后的两天。
王子俊提示道：“你再想想，她那天有什么不对，或者是有别于平常的举动。”
年轻男人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水，抽了抽鼻子：“那天，没什么不对，我早上上班下楼，她就站在门口，看到是我，就跟我说，小时候我们喜欢吃的大白兔奶糖，还问我想不想吃，说完就递给我两颗。”
“早上下楼，你都会遇到她？”王子俊只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
男人摇头：“很少，不过偶尔也有，这肯定不是第一次，所以我没觉得哪里不一样。”
两人说着话，甄立已经跑进了厨房，小李也敏锐地感觉到似乎是哪里遗漏了，当他跟着跑进厨房的时候，甄立已经拿了一个很大的塑料瓶，里面都是大白兔奶糖。
听到这里的动静，男人抬起了头，视线落在了塑料瓶上，看着满满一瓶儿时的回忆，惆怅的闭了闭眼。
随即王子俊站了起来，他也意识到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眼睁睁的看着甄立把塑料瓶盖打开，将满满的一瓶大白兔奶糖倒在了桌上，哗啦一声，铺满了小小的一张桌子。
还有几粒顺着桌角掉到了地上，小李正要去捡，听到桌边两人不约而同的惊呼：“U盘！”
小李也就捡了一颗，就站了起来，从白花花的奶糖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红色U盘。
王子俊朝男人看了一眼：“她是在提示你啊，没想到竟然把证据藏在了这里。”
年轻男人呆若木鸡的站在一边，半天才挤出了一句话：“难道，她已经意识到了危险，可是为什么不报警呢。”
客厅里一片安静，要知道原因，一定要看了这个U盘，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于是王子俊接过小李递过来的U盘：“我和小李要去趟局里，甄立，你一个人回去，没事吧。”
“没事……”甄立回道。
年轻男人开口：“要不我开车送她，我正好要出去。”
“不用……”王子俊先甄立一步拒绝了这个男人，对于陌生人，他万不能让甄立与其同行，又对着年轻男人说：“你现在有空吗？我们想问点细节方面的事情，毕竟，在她遇害之前，她或许跟你接触的比较多。”
男人愣了半天，很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好吧，我只是出去买点东西，可以先跟你们去一趟，再去买也不迟。”
下楼后，甄立与三人告辞，看着两辆车子开走，准备迈步，楼道口走出了一人，是个中年妇女，齐耳的短发，装扮的干净利落，也朝着车子开走的方向看去。
甄立偏头扫了一眼，中年妇女回过了头，对着甄立讪讪一笑：“那人，被警察带走了？”
甄立急忙解释，生怕误了年轻男人的名声：“不不，不是，他是去配合调查的，找到了线索，是他提供的，所以，他就去了。”
中年妇女似乎不太相信，迟疑的看了甄立半晌，才开了口：“那人，可是对菲儿觊觎很久，有一次还闯进了菲儿的屋里，被菲儿大声喊叫，才吓得跑了出来。”
这次轮到甄立不敢相信，犹豫的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但是上次警察问你，怎么没说？”
中年妇女冷哼了一声：“胆子太小，做不了什么坏事，我当时可没想到是他做的，不过，他能提供什么证据？”
甄立不好回答，只是问道：“他和菲儿关系怎么样？”
中年妇女挑眉想了一会：“还行，算是青梅竹马，不过，这菲儿十七岁的时候，好像跟了一个什么上的大佬，就明确的跟小伟说过，他们俩是不可能的，在菲儿跟大佬的那段时间，小伟并没有多加纠缠，可是就在听说了那个大佬吃了牢饭，死活不知之后，小伟又上了门，开始两人还不错，只是有一次，喝醉了酒就想对菲儿欲行不轨，被菲儿赶了出来，我觉得吧，小伟这人其实还好，对菲儿也好，可就是菲儿不喜欢他，还跟他说喜欢上别人了，小伟还问她是不是还想着那个大佬，菲儿说不是，说人家是一个很有出息的男孩。”
对于中年大嫂对菲儿和小伟之间的事情，这么的如数家珍，甄立真心觉得汗颜。但觉得再能说下去，似乎还能提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那那次之后呢，我说的是小伟喝醉酒的那次。”甄立凑近问道。
“好像还好，毕竟小时候的情意在，两人也真没发生什么，小伟也只是喝醉了酒，做了些唐突的事情，后来估计菲儿也就原谅了他吧。”中年妇女将手中的大包挎到了肩上，似乎有想走的意思。
看到她迈开了脚步，甄立只能跟了上去，继续问着：“姐，除了小伟来找菲儿，还有其他人来找过菲儿吗？”
听到甄立喊她姐，中年妇女看着这个还很年轻的女孩，觉得很受用，于是就将她知道的都毫无遗漏的吐露了出来。
她有天在阳台上晒衣服，看到过楼下，有个脸很长的男人一直朝楼上看，她一开始没注意，只是以为男人在等着谁下楼。
等她下午到阳台的时候，看到男人还站在楼下，见到有人从楼道里走出去，就躲进了一边的树后，她一看是菲儿走了出来，菲儿走了没多远，男人就跟了上去。
晚上等菲儿回来的时候，她还好心去敲菲儿家的门，提醒菲儿好像有男人居心不良，在跟着菲儿。
菲儿当时只说知道了，谢谢她，其他没说什么。
之后有一天菲儿出去，男人没再跟着菲儿，而是进了楼，她胆子小，不过还是好奇心重，就拿着钥匙下楼，装作是下楼买菜，路过菲儿的家门口，就看到那个男人正站在菲儿家的对面，是另一户人家的门口。
中年妇女心里忐忑的下了楼，一个小时内没敢上楼，就想等着菲儿回家，再次提醒菲儿。
可是等了很久，也没见菲儿回家，却看到了男人下了楼，好像是出了很多汗，一直撩着自己的衣服，似乎在透气吹风。
从那天后，她就再没见过菲儿回家，也看到菲儿家的门一直关着，包括阳台上的衣服也一直挂在外面。
甄立蹙起了眉头：“这些，你好像当时都没跟警察说，为什么？”
中年妇女用手不停的扇着风：“谁敢说啊，你知道吗，这栋楼里，每户人家都收到过一封恐吓信，跟警察说上半个字有关菲儿的事，定遭不测。”
“那你怎么跟我说？”甄立问。
“你又不是警察……”中年妇女突然掩上了嘴，小声叫道，“你不会也是，我的天，我这个大嘴巴，要了我的命了。”
说完她紧张的朝四周张望，见没人，才压低了嗓音：“这位姑娘，不管我今天说了什么，你可不许说是我说的。不然，不然，气死我了，怎么看到陌生人，我就这么无缘无故的说了这么多。”说着她嘟嘟哝哝的走开了。
第233章 梁子
甄立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恐吓信的事情，急忙往前追去，可是跑到路口，就看不到她的人了。
她回头朝巷子里看了看，看到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感觉很是眼熟，应该是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可是卡壳之间，就是想不起是在哪里见到的。
她站在原地没动，那个男人走了出来，对着她也是一通看，直看的甄立有些毛骨悚然。
甄立朝四周看了看，这时没有人出入，面对着这么一个人，想着还是先走为上，还没走上一步，就被那人猛地拉住，她的身体忽的一抖，再次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这个男人。
确实眼熟，四方脸，眼睛很大，嘴巴也很大，甄立想要挣脱：“你，想要干嘛？”
好在男人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咧着大嘴问：“你们在马雯菲家里发现了什么？”
“没有，怎么，你一直在看着我们？”甄立意识到这个男人是不是跟菲儿的事有关。
“我只是在楼下，没有上去，看到你们下来，他们三个人走了，还有你跟那个大嫂的谈话，我也听了个八九不离十。”男人叙述了看到他们的全过程。
“还没有，你是谁，现在拉着我干嘛？”甄立还是想要挣脱，可那个男人的手就像钳子一般，牢牢的抓着她。
“我看你眼熟，好像在网上看到，嗯，好像和丰家那位小少爷有关，是不是啊？”男人张开大嘴咧嘴直乐。
他兜里的手机突兀的响了起来，他的另一只手急忙去接：“半勺，你在哪啊，我在马雯菲家的楼下。”
半勺，甄立扭头看他，这人竟然和半勺认识。难道，难道是戴林周，不是，戴林周的长相不是这样，不对，戴林周已经死了，怎么自己觉得这么眼熟。
是梁子，梁具文，甄立这才想起了丰阳手机里的那张照片，三个人的合影，半勺，老周，还有这个梁子。
半勺在手机那头好像是在催促着他，梁子在这头不停的应着，然后说：“半勺，我在楼下看到了一个人，是那个丰家小少爷曾经的马子，我想把她带来，虞夫人不是对这两位都有成见吗？”
海边别墅，半勺边接着手机，眼睛不住的瞟着靠墙站着的丰阳，吼了一声：“你想干嘛？”
声色俱厉，引得一边的丰阳侧目看了过来，随后半勺就喉头发紧的道：“你，不要把她带来，带来会找揍的。”
果然，半个小时后，梁子把甄立带来，找揍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