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听见门声回头，没落下裴舒和江祁对视的目光，她自觉抓到了反攻的契机，说话便越发没有遮拦起来：“好啊，我以为你这些年能有点长进，没想到骨子里跟你爸是一个货色！他没做的事你干上了，这是哪里来的不要脸的小贱蹄子！”
？？？你他妈骂谁？
“你有病啊？”裴舒跟点了燃料桶似的，啪啪啪就往外打子弹，“有事就去精神病院看看，平白泼人污水这事干得这么熟练你他妈是章鱼精变的吗？”
这江祁的谁啊说话这么难听，我他妈就是跟他绝交今天也要骂死你。
李英瞪着眼睛气急败坏地指着裴舒说：“你这个小婊子，你有种勾搭男人还没种承认了？大晚上跑到人家家里来你要不要脸！”
“你思维这么敏捷是遭遇过这事儿吗，对着学生张口就来啊你不住这儿就不用要脸呗？我光明正大去这人对门我自己的家，要不要我开门给你看看啊？”裴舒气势汹汹地走到自己家门口拿出钥匙一旋。
没打开。
这就尴尬了。
裴舒的气势起码被泄了一半。
她攥着钥匙拧了几把，是半点旋不动，这门从里面反锁了。
是谁，裴舒想。
是谁下她脸子？
“谁啊？看看这都几点了搁楼里大喊大叫的，能不能有点素质啊！”楼上一男人穿着睡衣走到拐角处往下看。
“不好意思啊叔，被找茬了，”李英还要骂，江祁举着手机晃了晃说，“我叫了保安来，快点走还能体面点。”
“谁生的你还记得吗！”李英估计也不想太丢人，也不想被体面地拖走，她发泄似的将包砸在楼梯栏杆上又吼了几句。
男人听说已经找保安了便安心地上楼了，应该也是不想被李英碰瓷上。
楼上一阵哄哄的说话声，出来探查的住户都缩回了房间里。
江祁一把拽住裴舒拖进了自己家里，然后反手将门关了起来：“等她走了你再出去吧。”
裴舒还是很不爽，连带着看江祁也不爽：“她骂人怎么这么难听还凭空捏造啊，是你妈妈吗？”
“生了我而已，”江祁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好歹是觉得脑袋不那么嗡嗡响了，“她骂我还没这么难听，不知道为什么见了你就跟开技能了一样。”
听了江祁的话，裴舒觉得她跟江祁绝交的风险忽地一下就没了，她站在那里说：“对女的重拳出击呗。”
“有道理。”
“你今天是因为她心情不……靠！”裴舒窜了起来，身后那门被李英踢得哐哐响，她站得近，恍惚间竟然有种踹到自己身上的错觉。
“江祁！你这么对你亲妈！你不孝！还有你屋里那个小贱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们干什么呢！”
“我可以反击吗？”裴舒拧着眉说，“看在她是你妈的面子上我忍几句，多了不行了，多了我就要上手了。”
江祁还没说同意呢，裴舒就“理智”地跟他分析了起来：“你看啊，你身份不好跟她掐，你看着也掐不起来，她骂我还更难听，我出手很有必要啊。”
“江祁！江祁！”
裴舒抬脚就踹了回去：“怎么了？踢坏了不用赔的啊！什么妈啊这么造儿子的谣，裹了小脑的人都知道现在男女平等了，你光逮着我骂这么难听什么意思啊！”
江祁低头又打了个电话，听着俩女人隔着门对骂对踹，他居然心里还挺平静，还有些安慰。
综合之前学校里的传言加上今天李英在这一通闹，换作其他人先入为主地就会觉得这种父母生出的孩子大概率不是个好东西而远离他，哪怕他表现地很安全。
之前呆的地方里那些人都是这么做的。
以裴舒的性格他估计做到一切如初也就差不多了，不会再有更多的举动。
没想到居然能在他家里跟李英骂上，替自己和他一起骂。
太离奇了。
江祁等着电话拨通，然后提着一把椅子放到裴舒身后，看着她十分自然地坐了下来接着骂不禁有些想笑。
“喂？你们快到了吗？这个人已经严重扰民了，还在楼道里造谣踢门，”江祁又递上一杯水给裴舒润嗓子，“我建议你们找两个靠谱的大妈来，免得被碰瓷。”
两人互相竖了个大拇指表示尊敬。
“我们已经到楼下了，你放心，我们有经验。”
这句话中江祁莫名听出心酸来。
“我靠谁啊！搁这儿拆楼呢你！”
江祁扶额：“你弟弟反应挺快啊？”
“……”跟李英对呛都没让裴舒打开这扇门冲出去，现在裴舒反而一个起立带着比刚才足一百倍的魄力掀开门卷了出去，“你他妈逃学呢！”
裴霁：“……”
江祁：“……”
连李英都被这突然的戏份梗得不知道说啥了。
几个人忽然就僵持了起来，但持续不久，在下一战即将打响的时候，保安处总算到了。
两个警卫服的中年男人在后面压阵，前面俩中年大妈碎碎念地走了上来：“谁扰民呢？”
裴舒眼睛瞪着裴霁，手利落一抬就指着李英：“这儿呢，不是这的住户在这大喊大叫的还踹门。”
她目光挪了挪，然后走到江祁身边指着那个门说：“看看看看，踹成这个样子，我也不要她赔的了，以后还是别放这种有些危险的人进来了，不知道的以为来讨债的呢，还搁这造学生的谣，要不是信任我们小区的治安，我都已经报警了好吗？”
其实那门挺结实的，上面除了有几个脚印子也没别的痕迹了，并且从李英和裴舒的鞋来看，实际上按伤情门内还要严重点。
江祁听她一通有理有据的胡扯，觉得自己之前还是低估了裴舒。
裴霁从头到尾只知道有人扰民，这会更是摸不清头脑地眼神跟着裴舒来来去去。
大妈胳膊上挂着红袖章，热情地一人一边扶着李英的胳膊：“大妹子，我们这边居民都投诉了，你这行为可真过分了啊。”
“就是，裴家姐弟俩可都是好孩子，哪能造人谣啊，这栋楼的人也不信啊。”
“走吧走吧。”
话上是客气的，但行为还是很强硬的，李英要不是高了点能直接被架空，她挣扎着嘴里越发喊些没名没堂的话，听得大妈保安十分理解江祁找人来的心情。
“哟，你们三个都小孩子在家没个大人的，有什么事跟大妈说，平常在不在家都锁好门呢。”
“我是他妈妈！你们放开我！”李英喊。
“什么妈妈？妈妈也不能大晚上打扰孩子，高三读书了当妈的比唱戏的还能折腾，你是哪个旮旯角里捡来的便宜妈？”
“姨，我从小跟我奶奶过的！”江祁说。
“哟，那更不能了，没养过儿子还来找人麻烦？”大妈正义心简直要红得直逼红袖章，“大妈就住隔壁楼，有什么事喊一声啊！你们小的好好读书呢！”
等一通热闹散去，裴舒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裴霁就被他嘭地一声关在了门外：“姐！等会！我我我我，我，我换个衣服！”
“……”裴舒踹了一脚自己家的门，显然已经是生气的惯性反应了，“你有种逃学有种把我锁门外，裴霁你他妈能耐了啊！”
第13章
楼上大叔看了半天热闹这会儿又探出了头：“哟，又要教训弟弟呢，悠着点，回来的时候跟个小狗一样脏兮兮的，估计摔了一跤没收拾好呢。”
“摔了一跤？”裴舒纳了闷，她刚才看裴霁的时候长袖长裤包着她也没注意，这会儿要去想就不太想得起来有没有伤了。
“确实有伤，还流血了。”江祁说。
裴舒看了他一眼然后冲大叔说：“放心叔，我对他很客气的，你早点睡吧，这会闹得也挺晚的了。”
“好好好，你们也是啊，早点睡明天还要上学。”
等大叔离开后裴舒转身说：“他摔跤了不会这样。”
“打架了？”江祁说。
“但是以前倒是也没这先例……”裴舒沉思。
没这先例所以没法参考？什么逻辑？
江祁说：“他看着不像没打过架的。”
“我们一定要这么站在门口说吗？”裴舒问。
很好，弟弟不如歇着重要。
江祁将裴舒的椅子和水杯摆了回去，裴舒马上坐了下来说：“我去我今天战斗力起码得是八匹马级别的，我都怕你拉不住我我跟你妈打起来。”
“那不能，我会拦着，”江祁靠在桌边说，“我妈爱挠人脸。”
说完他还看了眼裴舒的手指甲：“你的太短了挠不过。”
裴舒竖了竖大拇指随手拿了一杯水喝。
江祁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她问：“怎么？”
桌上有三个水杯，水量看起来是都没怎么动过的样子，但是不是真没动过还真不好说。
裴舒警惕道：“我喝了你妈喝过的？”
她猛地将杯子放下推远。
“……没。”
裴舒松了口气后总算从旮旯角里找出了点窘迫来：“你喝过的？”
“也不是，我没喝，杯子干净的。”
“那你这什么表情？”
“就是，”江祁不太理解道，“我倒的两杯烫水，这会儿还冒热气呢你就一口闷了？”
“烫吗？”
“不烫吗？”
“你连水都不让你妈喝？”
“一点点舒适和热情都有可能让人在这多呆几秒，”江祁耸耸肩，“早熬走早轻松。”
我靠，狠还是江祁狠啊。
狠人江祁将另外两个杯子倒完水放到了厨房，然后懒骨头似的靠在门边说：“你家阿姨今天不在？”
“应该，”裴舒摩挲着杯沿，“叶阿姨爱凑热闹，刚才不可能不出来看看，估计是被裴霁忽悠走了。”
“你饿吗？”
喊了那么一下他有点饿了，晚饭没什么心思吃这会全消化完了。
“谢谢。”裴舒说。
江祁：“……”
跳过了所有步骤的回答他是万万没想到的。
裴舒端着杯子靠在江祁靠过的门边看他在里面忙碌。
江祁手边放了一个碗和两个盆，裴舒用碗，他和裴霁用盆。
“需要帮忙吗？”裴舒看了会问。
“你这话问的，”江祁拿了双筷子在面里搅了搅，“都要熟了，你等会端出去吧。”
“这么快？”
“你不能，至少不应该这么惊讶，泡面也就几分钟的事儿呢，”江祁关了煤气先往裴舒的碗里夹面，“吃多少看着点啊，等会别又饿了。”
裴舒和江祁将夜宵摆在了桌上对门才有动静，裴霁小心翼翼地探头出来看了半圈，楼上没人楼下没人，门后也没袭击。
他发出了疑问：“姐？”
“进来。”
裴霁打开了江祁家的门又探头探脑，门后没人，桌边坐着俩人。
观察力牛了掰了的裴霁敏锐地看见了桌上还有一碗面，本着不吃白不吃的精神他客气地关门坐下：“谢谢祁哥宵夜！”
裴舒一把抽走他的筷子敲了敲：“先交代。”
“军训嘛班里有俩要展示自己热血方刚的家伙跟教官来了几下。”
“那怎么弄上你的？”
“就，一个扭了脚往边上同学身上砸的家伙被我推了出去。”
“然后擦破了皮，后面几天就一直找我事儿。”
“又菜又想出风头，这我哪能忍啊？”
江祁问重点：“赢了吗？”
“就……”裴霁没吭声了。
裴舒冷笑道：“赢了还会逃学回来哄阿姨走然后把姐姐锁门外半天听不见门外风波的？”
“要脸。”江祁点评道。
“……平局，”裴霁憋屈地看了两人一眼，“你们对戏呢？”
裴舒问：“伤都处理好了？”
“你怎么知……”
江祁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看见的。”
“伤哪了？”裴舒抬了抬下巴。
“胳膊，腿。”
“嗯，手没事就好。”
“……姐，我真的很想说，任何一个正常人受伤了都不能好。”
“这就是你听不见外面动静的原因？你脑子打麻药了？”
裴霁理所当然地说：“上药疼啊。”
两人没说话，裴霁嘴巴嗫嚅了一下才说：“不转移一下注意力怎么行？”
裴舒给江祁翻译：“看游戏直播。”
裴霁觉得自己还是别说话了，他真吃不消。
本来正常幻想速度的话他完全能够在裴舒来之前隐藏好的，说不定还能不被发现他逃了学，谁知道到处都耽搁事，理想跟现实差了一个壁。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吃完了面，裴霁主动收了碗去厨房洗借此逃离客厅。
江祁继续道：“他看着真不像不会打架的。”
“他整天弹这个琴拨那个的弦的，”裴舒舒服地摸了摸肚子，“我哪能让他打架啊。”
“so……”
“我打。”
不是江祁歧视或是瞧不起，只是……他看了眼裴舒的小身板认真道：“靠碰瓷吗？”
“靠人多势众。”裴舒说。
裴舒退出江湖很多年了，小时候给裴霁出出头，大了以后她战斗力还不如裴霁，所以这事就算过去了，裴霁后面怎么处理能不能处理她没多问。
男孩子小打小闹大打大闹的，要么成兄弟要么老死不相往来，过两天这关系也差不多定下来了。
裴霁没多提，她也没发现他身上有什么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