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进这屋子还是头回笑。以前的姜娴看过很多次顾盼笑，但是姜浮可能没有。
“顾盼。你是她以前的朋友。”姜浮认识顾盼，她对着顾盼的时候没有那么多嘲讽的神色，而是淡淡回答了她的问题。
“看来你出现的很早。”顾盼轻轻说道，就看到姜浮一笑，否定了她的回答。
“不，只是我知道她的一切而已。”姜浮并不说自己何时出现的，但是对于不实的地方还是进行了解释，只是对于她知道姜娴的存在这件事情，姜浮已经说过。
“那么她知道你的一切吗？”顾盼问了一个之前已经问过的问题，只是更加婉转了一些：“比如，你想做美甲，你不喜欢这种风格的衣服。”
“你问我啊？”姜浮魅惑的一笑，对着顾盼眨眨眼睛：“可是我不想告诉你哦。”
“为什么呢？”顾盼并不理会姜浮的不配合，她继续问道：“你想告诉谁？”
“我谁都不想告诉。”姜浮的脸色冷下来，面前的顾盼只在最开始的笑了一下，之后就是冰冷的面瘫脸，顾盼完全没有变化的表情和毫不在意的模样让姜浮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挫败：“你们不配。”
“我们不配，那肯定有人是配的。你知道姜娴的一切，应该也学了她所有的知识，一个物理老师逻辑思维肯定不错，那么我现在的这个推断对吗？”
顾盼看着姜浮骤然的抗拒和嘲弄并没有什么大的情绪起伏，而是继续以自己的方式问下去。
姜浮不置可否，并没有回答她。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让我们继续猜一猜，夕颜直播间为什么会直播灵异故事？自然是有目的。你不能经常出来，出来的时候就会直播，这是你出来的一个目的也是你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那么这件事情对你的意义是什么呢？”
顾盼缓缓地说道，姜浮的眼神中不仅有欣赏还有戒备。但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而是任由顾盼这样猜下去。
“夕颜是什么意思？是一种美好的寓意吗？夕阳的颜色还是凋落的容颜？姜娴博览群书不会这么简单，你也不会。”
顾盼在猜测的时候故意说出两种不太对的猜想。果然看到姜浮嗤笑了一声，而是才缓缓说道：“姜娴去过清安县。”
姜浮的表情僵住了一瞬，所有的人都观察到了。
“你看，我猜对了。”虽然姜浮并不回答任何问题，但是顾盼通过这样的方式仍然可以知道她想要的，顾盼刚刚骤然转了话，此刻又重新提起：“所以夕颜其实是复仇的意思。你因晁玮而生，复仇自然是要找晁玮。”
顾盼的声音骤然加大：“姜浮，你杀了晁玮！”
“哈哈哈。”姜浮听到这句话时反而笑起来，她的眼中的嘲弄消失了。
但是她并没有回答顾盼的问题，没有人知道这阵笑声意味着什么。
姜浮笑了很久才停下来，仿佛听到了一件非常好笑的事情，等到笑声终于停住的时候，姜浮才慢慢说道：“我之前说过了，我没有杀晁玮。”
“是姜浮没有杀，还是姜娴没有杀？”自从进来之后一直沉默的应铮突然说话，似有千钧之重，姜浮这下是彻底是顿住了。
但是这个凝重只停了几秒，因为姜浮回答了之前直播间的问题：“夕颜花确实有复仇的含义，我把直播间取名为夕颜。不仅是为了复仇的含义，也是为了和灵异直播更加契合。”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应铮紧追不舍。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呢？”姜浮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不回答任何问题，也就不会有任何破绽可寻。
说的越多，错的越多，这条在哪里都适用。
“看来是有了。你们之间有一个人下手了。”顾盼接过了话头：“这依旧是一个逻辑推理，而且是最简单的。”
姜浮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屋内的两个人。
“你既然认识我，那么是不是也认识林琳呢？”顾盼不愿意放过这样的机会，自从进来这个审讯室后，她的表现一直很好，似乎完全放下了自己和姜娴从前的感情，而是专心投入了工作之中。
姜浮依旧不说话，她沉默地坐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翘着的二郎腿已经放下了。
“那个和林琳出游的人是谁呢？是姜娴？”顾盼说名字的时候很认真地看着姜浮，希望从中得到答案：“还是姜浮？”
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顾盼和应铮一样，并没有说姜娴和你，而是说了姜浮和姜娴。隔壁的宋寒注意到了这一点，更加认真地看姜浮的神色。
“那个和林琳出游五天的人，是姜浮？还是姜娴？”顾盼再度问道，这次姜浮抬眼看她了。但是可惜的是，姜浮仍旧没有说话。
“什么都不愿意说？如果姜浮讨厌姜娴的话，为什么什么都不愿意说呢？”顾盼虽然面无表情，但是语言十分具有蛊惑，“告诉我们不好吗？”
“不好……”姜浮冷淡地说了两个字，似乎是感到有些头疼，拿手轻轻揉着额角。
顾盼和应铮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顾盼？”姜娴说话柔柔地，看到顾盼和应铮有一瞬间的讶异。
但是并没有表现的很明显，她轻柔地笑笑，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刚……”应铮回道：“你刚刚头有点晕，所以我们进来看看。”
“哦，有时候就是有这样的毛病。”姜娴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也是顽疾了。你们要继续问吗？还是刚刚的两位？”
“我们来吧，都是随便问问，谁问都一样。”应铮仔细看着姜娴的神情，她听到这句话后只是点点头，然后很认真地看着顾盼和应铮，等待着他们的提问。
顾盼和应铮进来的时候就想象过现在出现的场景。所以两个人并不是很慌乱，而且姜娴双重人格的真相还没有被发现，大家心底都有几分戒备。既然姜娴重新出现了，那么就询问姜娴，过程其实都是一样的。
姜娴变成姜浮之前，正在问的问题是夕颜直播间，这个时候顾盼和应铮也从夕颜直播间开始问起。
“你听说过夕颜直播间吗？”顾盼问道，她和姜娴之间还是比较熟悉，而且顾盼也更想自己亲自来问。
“夕颜？没有听过。这个直播间是做什么的？”姜娴疑惑地问道，她的眼睛微睁，仿佛对于这个问题是真的不知道，对于这个直播间非常的陌生。
“那你知道夕颜吗？”顾盼又问道。
“听说过。相传夕颜是一种花，而且花语……好像是复仇，这么美丽的名字，但是花语居然……”
姜娴轻轻叹气，她惯常是轻柔的，也是多愁善感的，只是这么一个名字她就发散了很多思维。
“不过夕颜在很多传说里都是悲伤的，我以前去过一个县城，叫做清……清安县，在那里的民间传说中，夕颜花不像平常一样悲伤，拥有更多复仇的含义。”
姜娴自顾自地说完，然后就是带着笑意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我是不是说的有点多？”
“没有。你去过清安县？”顾盼保持着自己的面瘫。
“对。很久以前了，以前的时候经常去。我家是祁县的，距离清安县不过两个小时的路程，在清安县里有亲戚。
所以以前经常去，不过后来家里搬到华阳市，再后来我去国外，已经很久没有去过清安县。而且现在电话拜年也很方便。”
姜娴毫不在意地就讲出了顾盼和应铮想要知道的事情，反而有些分不清真假。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姜娴承认了自己去过清安县，也明白显示着她知道夕颜花在清安县的传说。
“可以说一说你和林琳吗？”顾盼换了问题，清安县已经得到了回答，现在比较重要的就是姜娴和林琳的关系。
“林琳？我们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姜娴歪歪头，她每当碰到自己不太理解的问题的时候都会这样。
“我们这里有一份资料，你看看。”顾盼并没有这样放过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说道，应铮把陈副队的表格递给了姜娴，上面是对林琳和姜娴之间交往的分析——
第一年的时候交往过密，第二年突然断了联系。当然，这张给姜娴看的纸上只有统计结果，没有分析。
“数据显示，你做交换生的那一年，你们的交往还是比较频繁的，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们在回国八个月前断了联系呢？”顾盼直白地问道。
姜娴轻轻摇摇头：“我们之前的关系很正常。这张表格太复杂了。”
“复杂？”顾盼盯着姜娴，应铮出声。
“我不知道你们在怀疑什么，但是我和林琳之间真的只是同校的关系。第一年我是作为交换生过去的，刚过去的时候就在同乡会上认识了林琳，同在异乡，第一年的时候同乡会的活动比较多。
所以我们之间的交往比较多，第二年的时候大家都认识了自己的朋友，所以同乡会就没有那么密集了。回国之后我们只再校友聚会上见过两次，关系真的很平常。”
图标非常直观，但是姜娴说的话也很有道理：“而且林琳家里条件不错，她好像，后来第二年是出去住了吧，离的远了，大家之间的交集也就少了。”
“确实如此。”应铮缓缓说道。
这个时候拿出陈副队当时给大家看的汽车报告已经任何意义，姜娴都会有自己的解释。
“对了，平常经常会有头晕的现象，那么会有忘事的情况吗？”询问基本到了尾声，应铮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忘事？”姜娴疑惑地问道，不太明白应铮想说什么：“我的记性还好。”
“好，那今天谢谢你的配合。”应铮站起来，顾盼也朝着姜娴点头。
“应该的……”姜娴依旧是柔柔笑意，朝二人笑的一脸天真与温柔。
姜娴的询问结束了，有的问题得到了回答，又产生了新的问题。但幸好，这场漫长的询问还是给了不少线索。
第91章 、少年游（28）
应铮和顾盼把姜娴送到门口，毕竟是旧识，在所有的事情都没有确定之前，他们还是关系不错的同学。
姜娴跟顾盼并行，三人停在门口的时候姜娴并没有直接离去，而是停在那里，脸上没有了笑意，一幅欲语还休的模样，一双带着水光的眼睛看着顾盼，很是为难。
“怎么了？”顾盼并不习惯这种啰啰嗦嗦的方式，直接问道。
“顾盼，有件事……我觉得我还是要说一下。”姜娴抱臂，摸了摸自己的针织毛衣，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你们今天，是不是看到我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顾盼没说话，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姜娴的脸上。但是姜娴并不在意，而是找回了自己柔柔的微笑，有些疲惫地说道：“我们是同学，我以前的事情你也知道。”
“嗯……”顾盼低低应了一声，姜娴往门边上走了几步，应铮和顾盼跟过去，姜娴定住脚步看了眼周围，才继续说话。
“虽然我现在过的挺好的，但是事情既然发生过总是有痕迹的。当年我差点撑不过来，后来就发现自己有点儿小问题。”姜娴慢慢说道。
顾盼心中涌出猜测，姜娴不疾不徐的语调仍在耳边，正是验证了她的猜测。
“有一天，我发现自己醒来的时候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款式比较开放，我从来不会穿这样的衣服。
当时我心里就比较疑惑，但是以为是自己忘了也就没有在意。
可是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不仅是衣服，碰到的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很多事情我完全没有印象，但是这些事情曾经发生过。而且认识我的人都说，那段时间我的脾气很不好，暴躁易怒还多疑。”
姜娴说完最后一句话，叹了口气。姜娴的话说得很明白，她目前所描述的所有事情和性格上发生的变化都属于人格分裂的临床反应。
“于是，我去了医院。我的心里很忐忑，但幸好，结果不是不能让人接受，我患有人格分裂。”
姜娴慢慢地说出来，看到顾盼和应铮的反应中没有太多意外，便知道他们可能已经猜到了这件事情，她稍微低头一瞬，掩住了眼中情绪。
“什么时候发现的？”顾盼轻轻问出来。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姜娴会在这时候直接说出来这件事情。
“大概是大一的时候。我高三的时候退学了，后来去了另一所学校复读，然后考上了大学。医生说复读的时候压力太大，因为一直压着，那件事情也一直没有解决，所以大一的时候爆发了。”这样算起来，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有五年之久。
“你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顾盼继续问道。
“不知道。我没有见过她，也感知不到她，只是看到醒来的时候生活的不对劲，才知道她又出现了。”
姜娴摇摇头，对于这件事有着一种很大的宽容感：“只能根据醒来以后发生的事情大概了解她。她从来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所以我尽量放宽心态。”
“她多久出现一次？”顾盼细细听着姜娴的话，对于她的话也进行分析。
“不知道，出现的没有规律。实际上，她究竟什么时候出现，出现没有出现过我也分不出来。”
姜娴微笑：“我看了医生之后好好吃药，虽然不知道她出来的频率，但是我能感受到她出来的越来越少。”
“顾盼，跟你说这件事，主要是想问问，刚刚……我感觉不太对劲儿，审讯的时候，她是不是出现了？”姜娴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
三个人站在警局门口已经好一会儿，姜娴讲清楚了自己的人格分裂。但是还没有讲为什么要说这件事情。
“刚刚我感到有些头晕，再清醒的时候眼前就换人了，那两位警察换成了你和应铮。虽然你们没有说，但是是不是她出现了？”姜娴详细地描绘了自己刚才的感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