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你还要辩解？你只需要把那丫头绑了，引姜龙入局，再亮明身份，他那么孤高的人，把名誉看得比什么都重，他的女儿爱上了他的儿子，兄妹□□，此等奇耻大辱，天理不容！只怕到时候恨不得自行清理门户！”
宋迟一字一句逼近，白尹城听到的声音无比刺耳，他下意识站了起来，冷着脸，双手紧握成拳，声音在发颤：“干爹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仇我一定会报。”
“你已经动摇了，怎么报仇？那丫头对你来说不是筹码，而是绊脚石！你舍得杀她吗？只怕到最后反而被她算计！这么有利的形势，你非要把自己搭进去？”
“我不会，不管您信不信。”
“阿城，你现在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我没有。”
“那丫头不能留，必须马上处理掉，再拖下去，姜龙就会知道你的存在，到时候有多棘手你自己心里清楚。”
“再等等。”白尹城的声音有些空洞。
“等？等姜龙给你下套？还是等我给你收尸？”宋迟板着脸道，“你自以为聪明，跟那丫头走得那么近，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身份暴露是迟早的事，到时候，那丫头别说念着你的好，不恨你都是天方夜谭，姜龙更不会手下留情，他若知道你对他女儿做的那些事，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我有分寸。”
“你所谓的分寸，就是整天跟那丫头吃喝玩乐，把‘生意’晾在一边是吗？我看你是在阳间待久了，忘了自己是谁！”
“我明天就动身去香港处理南辰股票的事，绝不影响收盘，干爹放心，我没有忘记自己是谁。二十二年前，我被他们遗弃，流落街头，挨饿受冻，五年前，我失去了所有，像一条丧家之犬，三年前，我被毒打至重伤，是您收我为义子，让我绝处逢生——也让我更加明白，感情，是最没用的东西，只有利益是永恒的。”他眉峰冷冽，说出的话也是阴鸷淡漠，透着一股子狠劲儿。
“你总是把话说得比什么都漂亮，问问你的心，还在这儿吗？”宋迟指着他的胸口问道，“以前让你做事，从没有半个不字，现在绕来绕去，不就是不肯杀她吗？既然如此，就让我亲自动手，正好跟姜龙把旧账算个清楚！”
“干爹——”
白尹城欲言又止。
他把心一横，从容道：“这点事情，怎么好劳烦干爹出手，给我十天时间，一定办妥。”
宋迟又在他眼睛里看见了一片寒凉，如同皑皑白雪，他熟悉的那个冷漠孤高的白尹城又回来了，他很满意：“十天之后，如果你还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别怪我不念父子情。”
他从容道：“任凭二爷处置。”
很多事，一晚上就变了。
送走宋迟后，他独自在沙发上坐了很久，点了一支烟，默默地抽着，面对空荡荡的房子，仿佛心也是空的，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他从没这样优柔寡断过，这一次，确实是出乎意料。
微信响了几声，是两个好友给他发来了消息，一个是赵伦：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你做好准备，早些睡。
另一个是许久不联系的汪洋：阿城，你有一段时间没来咨询室了，在按时吃药吗？
他忽略掉了赵伦的消息，回复汪洋一个字：嗯。
汪洋：你可别骗我。
白尹城：不骗你。
汪洋：还是要按时来复诊，你的病情一直不稳定。
白尹城：没空。
汪洋：你看你又推脱，不积极配合治疗。
汪洋：我接诊那么多病人，就你最特殊，不肯催眠，也不跟我说实话，现在连咨询室都不来了。
白尹城：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汪洋：失眠有没有改善？幻听有没有减轻？还做噩梦吗？最近有没有笑过或者感到高兴的瞬间？
白尹城：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汪洋：老实回答我。
白尹城：除了做噩梦的次数减少，其他的都跟以前一样。
他犹豫片刻，指尖在键盘上缓慢敲出一行字：算是笑过吧。
汪洋似乎很激动：真的？那就好，你多笑笑，比吃十瓶药都管用，我就没见你笑过！
白尹城：你还有事吗？
汪洋：确实有一件事想跟你说，下周末有时间吗？咱一起去风铃湾散散心怎么样？好久没聚了。
白尹城略顿：就我们两个？
汪洋：还有一个女孩子，也是我的病人，我寻思你俩都需要出去走走。
白尹城：还有其他人吗？
汪洋：没了，我知道你不喜欢人多的环境，没邀请其他人。
白尹城：我考虑考虑，周三之前给你答复。
汪洋：行。
第64章 赴港谈判
当天夜里十一点钟，暮色苍茫，偏远的小巷子里，漆黑阴暗。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三四个黑衣人追杀一个已身中数刀，血流不止的男人。
男人脸色苍白，眉眼深邃，跑进巷子里的时候，脚下一地血迹，头顶是漆黑的夜空。
他实在跑不动了，只是歇息了一下，就被黑衣人拦住了去路。
他毫无惧色，迎着月光，冷冽道：“我已经孑然一身，也在二爷面前立过誓，绝不把听到的泄露出去，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季盛，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你知道，是上面的人要你的命。”
季盛沙哑道：“谁？二爷？云褚？”
“你去问阎王爷吧！”
黑衣人突然发难，开始围攻他。
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由于奔跑在漆黑的巷子里，视线受阻，他撞到了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一个小女孩。
云一惊呼一声，被撞翻在地，没有来得及弄清楚状况，眼睁睁看着几个黑衣人从她身边掠过，像刮过一阵风，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
次日，白尹城不到九点就踏上了去香港的飞机，同行的还有阿识，赵伦以及三个专业保镖。
命运的齿轮，从他踏上飞机的那一刻，就改变了运行轨迹，向着未知的方向转动……
姜亦可今天是下午的班，白尹城知道这一点，又念及她宿醉，所以定的闹钟是早上九点。
闹钟响了以后，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经过一个晚上的睡眠，脑子清醒了不少，昨天晚上的记忆如同零散的碎片，不断汇聚，拼凑在一起，形成完整的画面。
当她发现自己妆已经卸了，甚至连衣服都换了的时候，既蒙圈又震惊，直接从床上惊坐了起来。
这下睡意全没了……
她低头看着身上穿的睡衣，脸红得像煮熟的龙虾，恨不得掐死自己，明明酒量不行，还非得贪杯，衣服肯定是他给换的，不用说，昨天晚上肯定出了很多糗！
越想心里越没底，越想越毛燥。
她下意识想去拿手机给他发消息，发现手机好好地在充电，她点开微信，思考了很久，给他发了一句：阿城，真是不好意思，昨天晚上我喝得有点多，麻烦你了。
发出去之后，她又加了个［皱眉］的表情。
那边迟迟没有回复，她便开始换衣服，洗漱，等做得差不多了再回来看微信，还是没有新消息。
姜亦可脑子里闪过一道白光，这才想起来他今天要去香港，现在估计在飞机上吧。
于是她耐心地等待着他回消息，中午十二点还没回，她觉得也许是刚下飞机，要赶去酒店休息会儿。
客厅里摆放着一筐冰糖橙，她还有一点印象，依稀记得是昨晚的，拿出来剥了一个吃，又甜又多汁，一口气吃了五六个，结果吃撑了。
冰箱里还有一些鸡蛋和韭菜，她烤了几张韭菜鸡蛋饼，熬了小米南瓜粥，配上自己腌制的萝卜干，简单吃了顿午饭。
她一边吃一边看手机，还是没有新消息弹出来，忍不住了，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过去：你下飞机了吗？吃饭没有？
一直等到下午两点，她马上要出发去上班了，他终于有了回复，却简洁得像是例行公事：到了，在忙。
可即便只有四个字，她还是觉得如释重负。
况且她早已习惯他淡漠的语气，根本没有往心里去，回道：哦哦，那你忙吧，我晚一点再找你。
阿城：有事吗？
丫头：没有，就是想跟你聊聊天而已［笑哭］阿城：晚上我打给你。
她发了一个［好呀］的表情包过去，就成了他俩聊天框里最后一条消息。
香港xx酒店。
白尹城收起手机，凉薄的目光落到光滑的电梯轿壁上，此时电梯门刚好打开，目光所至是一条敞亮富丽的走廊，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迎上来，待一行人走出电梯，她毕恭毕敬地说：“几位请跟我来。”
众人跟着她到了最里面的一个包间。
“几位请稍等，樊星小姐马上就到。”
“什么玩意儿？”赵伦一听就不高兴了，皱着眉头嚷道，“催我们跟催命一样，结果她人还没到？”
“请稍等……”
“等什么等？等我给你上菜呀！老子的时间就不是时间？五分钟之内，你们老板必须站在老子面前，不然老子砸了你的酒店！”
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无奈地笑了笑，一个字都没说，退出了包间。
赵伦怒不可遏，几乎都要冲上去把她拽回来了，好在阿识及时拦住他，他扯开嗓子破口大骂：“艹nm！跟老子拽什么拽！要不是看你是nv，早tm送你见阎王！”
早在赵伦跟那女人掰扯的时候，白尹城就拉开一把椅子，从容地落了座，又默默地拿出兜里的手机，对刚才发生的事充耳不闻。
就在阿识快要拉不住赵伦时，众人耳边响起一道中气十足女声：Triple kill!
当时周围安静了几秒钟。
阿识往白尹城这里瞟了一眼，再回头看赵伦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不可谓不丰富。
赵伦一脸震惊地走了过来：“不是，你还坐得住啊？”
他的视线没有离开过游戏界面，声音凉薄道：“椅子挺舒服。”
赵伦很想翻他一个白眼，想想忍住了，轻嗤一声：“她们明摆着是想拖延时间，还有半小时就收盘了，到时候我们拿什么谈判？”
他丝毫不在意，淡淡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们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你听明白我的话没有？只有半小时了，你是庄家。”
白尹城静默了半天，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注意力一直在手机上，淡漠地问道：“来一把？”
赵伦现在心里一千只cnm奔过，合着就他一个人干着急，正主一点都不急。
既然如此，那他何必为难自己，掏出手机打开了王者荣耀……
阿识和其他几个保镖互相对视一眼，皆是一脸懵逼。
游戏刚开始没多久，他们等的人就来了。
是一个名叫樊星的女人，“黑老大”樊逵的独生女，性格冷艳，手段狠辣，是道上出了名的“蛇蝎美人”。
她来了，白尹城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仍是专心地打他的游戏。
赵伦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
樊星冷漠地开口道：“让二位久等了，刚才，处理了一点事情，所以来晚了。”
“你可真是大忙人，让我们早点来，你倒好，黄花菜都凉了才慢悠悠地过来！”赵伦讽刺道。
樊星并不气愤，以一贯的冰冷态度道：“我来晚了，是因为我的人在弥敦道被捅了，据我所知，你们就是暂住在那条街的一家酒店里，我还没有怀疑是你们做的呢。”
赵伦一听这话，哪还打得下去游戏？气得当场黑脸，拍桌子吼道：“放nm的屁！***的！老子坐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赶着来酒店，什么捅人根本不关老子的事，你丫的少在这里信口开河！老子不背这锅！”
“是信口雌黄。”白尹城看着屏幕上出现的“失败”字样，淡淡地纠正他的用词。
“都一样！”
“我也没说一定就是你们做的，你不必对号入座。”
“艹！我看你这女人是欠揍——”
白尹城将手机揣回兜里，丝毫不在意气氛的焦灼，点了一支烟，缓缓吐着灰白色的烟雾，慢悠悠道：“开出你的条件。“樊星坐直了身子，说道：“我就喜欢跟白总你这样的爽快人谈生意，不多不少，百分之六十的提成。”
“当初你答应的，可是对半开，现在突然多出百分之十，不合规矩吧？”话音刚落，他凉幽幽地瞧了她一眼，转而又将视线放在远处，像惹了一身不快。
“规矩，还不是人定的？百分之六十，少一分都不行，就剩二十分钟了，那些散户可都等着呢，跌到现在也没起色，只怕到时候砸手里。”
白尹城默不作声，掸了掸烟灰。
赵伦实在是受不了这女人趾高气扬的模样，低声在他耳边说：“赔的起吗？”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背对着樊星，云淡风轻地说了一个字：“砸。”
话音未落，赵伦就抡起拳头砸碎了桌上的杯盏，掀翻了玻璃转盘，连椅子都砸得七零八落，乒乒乓乓一通乱砸后，包间里一片狼藉。
“住手！”樊星气急败坏，喊道，“我叫你住手！”
赵伦充耳不闻，继续砸东西，阿识也上来帮忙，而白尹城只是从容地抽着烟，抽完后，将烟头摁灭在陶瓷碟中。
这时，门被打开，一个容貌俊朗，身姿挺拔的男人踱步进来，嗓音清澈温厚，说出的话却很有份量：“别砸了，有事好商量。”
第65章 深海之渊
赵伦露出了极为不耐烦的表情：“怎么又来一个？”
男人一步一步走上前来，在白尹城面前站定，唇角轻轻上扬，说道：“白总，劳烦你跑一趟。提成的事好商量，没必要为了区区几千万伤了和气，日后咱们还得合作不是吗？”
白尹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没有说半个字，倒是赵伦积极得很：“终于有个会说人话的了！还是大老爷们儿爽快，不像某些女人。”
这话当然是在含沙射影，樊星气得杏眼圆睁：“你——别太嚣张！”
“老子就嚣张怎么了？你们黑凌的人除了耍嘴皮子功夫，还会什么？在我手底下能撑过三十回合的人都没有，也好意思腆着脸谈条件？呸！”
“你——”樊星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要不是被拦着，她真就动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