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白尹城猛地抓住她的手,把她往客厅拽。
嘭!
大门被他重重的关上,那一下仿佛地动山摇。
凌晴身形娇弱,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他拽着走,三两步的光景,视线就从门外到了客厅。
她整个人被重重地丢在沙发上,摔得头晕眼花,还没来得及惊呼,一道黑影就压了下来。
客厅没有开灯,黑漆漆一片,但白尹城的脸很白,在月光的映衬下越发清俊,还带着一丝妖冶。
他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冷若冰霜的声音压下来:“你不就是想睡吗?我满足你。”
“阿城!”她失声大喊,“你误会了!”
“误会?你说喜欢我,难不成是喜欢我喜怒无常,冷血无情?说到底,不就是看上这副皮囊?”他的目光变得如同鹰隼一般凌厉,像要将她钉在沙发上,抬起右手猛然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用了能捏碎核桃的手劲儿,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想睡,何必那么大费周章?”
“不是的……阿城,我只是……不想失去你啊!”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跟你只是逢场作戏。”
“三年了,即便是戏,我也想多留你一会儿。”
“你演的很好,差点连你自己都信了吧?”
“什么?”
就在凌晴思考他话里的深意时,他已经站起身来,站在离她三米远的地方,面朝月光照进来的方向,长身玉立,身姿挺拔,但周身的气质,如同阴鸷的鬼魅。
他一开口就扔出个重磅炸-弹:“是云褚命令你留在我身边的吧?”
凌晴眼神一滞,许多话堵在了喉咙里。
“我已经说过了,都是成年人,看破不说破,是你非要逼我说破这件事,你是舞乐菱歌的人,自然受云褚操控,这些年,背着我跟他通了不少气吧?”
凌晴的脸色很难看,可以说是面如死灰。
“你把我的行踪,举动告诉他,得到了多少好处?别妄想在我面前撒谎,你的微表情骗不了我。”
她现在才知道,这个男人,远没有那么简单,看似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实际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我没有杀你,让云褚以为我还念着旧情,所以没有放弃你这枚棋子,让你继续盯着我,对吗?我给过你机会,可是你从来没有把握。”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良久,凌晴自嘲般笑了。
“跟你分道扬镳后,我都被暗杀过好几次,而你却安然无恙,让我更加确定你跟云褚的关系,只是懒得说破罢了,我身边像你这样的棋子还有很多,刚才就亲手处理掉一个,”他将视线抛向虚空,淡漠道,“我谁也不信。”
凌晴终于摊牌,语气却很悲凉:“没错,我是云褚安排在你身边的眼线,我很好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你第一次跟他通风报信开始。”
“所以说,这些年你也是在演戏?”
“对。”
“为什么不揭穿我?”
“他想监视我的一举一动,那我就满足他,没什么大不了,就算不是你,他也会安排其他人。”
凌晴笑得无比牵强惨淡:“白尹城——你好深的城府。”
“云褚比我不遑多让。二爷想让我做他的继承人,明里暗里都在架空他的权力,他当然不会做砧板上的鱼肉,只有我死了,他的生杀大权才会牢牢攥在手里。”
第60章 梦见你
凌晴无话可说了,心灰意冷般闭上眼睛。
他每一步都算得很准,唯一不知道的是,她虽然是受云褚的命,但想留在他身边是真心的,抛开那些权力游戏,她是真的爱他。
可是白尹城不会信。
“为什么……我努力了三年,你看都懒得看我一眼,而那个女人跟你不过才认识几个月而已,你就那么相信她,她爸是警察啊!”凌晴几乎是用尽全力嘶吼,原本苍白的脸颊憋得通红,“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这是在自掘坟墓!”
她这三年来对他说的重话都没有今晚多。
所有的压抑和沉默都在这一刻爆发。
“你对她好,护着她,以为这样她就能不背叛你吗?她爸是警察!你们没有结果的!如果她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话音未落,他一个箭步冲上来,锁住她的喉,再次将她扑倒在沙发上,这次他目光凛冽,下了死劲,差点掐断她的脖子。
凌晴剩下的话全说不出了,不仅快要窒息,大脑也一片空白。
说是濒死也不为过。
“你敢让她知道试试?”他那万年不变的凉薄嗓音终于有了变化,不是一成不变的森寒,隐隐压抑着怒气,“我没有杀你,得寸进尺了是吗?”
“我说的……是事实……”凌晴即便快要窒息,也拼死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你永远都得不到她……永远都只能活在黑暗里,一生一世!”
在她说完后,突然脖子上的力道一松,新鲜的空气涌入胸腔,缺氧的大脑也醒转过来,她只觉重获新生,拼命地咳嗽。
上方传来他冰冷的声音:“滚。”
白尹城没再跟她说话,连眼神都没给她,直接上了二楼。
凌晴现在才意识到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濒死的时候,她的潜意识爆发出来,说出了平时压抑在心里的话。
现在是真的得罪了白尹城。
但凡他再冷血一点,她现在已经没有呼吸了。
他回到卧室,靠在门背后,脑子里竟重复着凌晴刚才的话,一阵失落感毫无征兆地袭来。
五年来,他的心如尘封之城,喜也好,怒也好,哀也好,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而现在,竟然因为凌晴的一句话,这样失落。
他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看着那些笑靥如花的照片,不知这个时间,她在做什么梦……
其实,她今晚做的梦,跟他有关,梦里他们牵着手在海边漫步,踩着松软的沙砾,沐浴着温暖的阳光,闻着海风咸咸的味道。
这个梦很美好。
次日清晨,姜亦可被八点的闹钟吵醒,起床穿衣洗漱。
刚擦完水乳,耳边响起了敲门声。
她心里就猜到是他来了,开门的时候果然看见那副冰山一样的面孔,他今天依旧西装笔挺,英气不凡。
他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早。”
“阿城,你真准时。”
她下意识瞥见了他手里提着的白色袋子,问了句:“你这是?”
“这是给你的。”他将手提袋递给她,语气平淡得像是递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姜亦可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双高跟鞋。
“阿城,你不是……”
他淡淡道:“之前不是没有合适的鞋子吗?我就让助理去别的地方买了一双,你试试看合不合脚。”
“我都不知道你买这双鞋子。”
他表情冷冷的,没有什么变化。
本来她都想穿双平时的鞋子算了,没想到他早有打算,不仅没有敷衍了事,还如此贴心,只是没有跟她说罢了。
她抿唇浅笑:“谢谢你,阿城,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
他确实不麻烦,码数、牌子报给助理小黄,一晚上跑断腿都给买到,不然是要扣工资的。
这双鞋子她试了,很合脚,跟也不是很高,款式简约时尚,她很喜欢。
白尹城垂眸看了一眼梳妆台上杂七杂八的化妆品,又看了看素面朝天的姜亦可:“你还没开始化妆?”
“啊,刚擦了水乳,马上开始了。”
他就没再说话,自顾自慢步走到窗前,垂眸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辆,眼神时而冷淡,时而空洞。
姜亦可一边上底妆,一边跟他闲谈:“阿城,你吃早饭了吗?”
“没有。”
她手上的动作略顿:“楼下有家早餐店,要不你……”
“不用,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不吃早餐对胃不好。”
他又没回应了。
每次都是这样,一遇到不想回答或者没必要回答的问题,总是保持沉默。
她习惯了。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他注视着来往的车辆,平静地问。
“我梦到你了。”
话音未落,他转过身来,看着她道:“梦见我?”
“对呀,我梦到我们两个手牵着手,漫步在海滩上,有潮汐,有霞光,有沙砾,还有岩石,很漂亮!”
她说得正起兴,他就走了过来:“你喜欢,那我们就去海边,怎么样?”
她一愣,本来只是想跟他分享昨晚的梦,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这样不会占用你工作时间吗?”
“不会。”
姜亦可开心得像个孩子,激动得扑过来亲了他一口,还好她现在只上了隔离,不然蹭他一脸粉……
“阿城,你真好!”
他显然没有反应过来,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天,最后浅抿了一下薄唇,说道:“等我香港出差回来再说吧,你先化妆。”
也不知怎的,她今天的眉毛一直画不好,总是一边高一边低。
白尹城见她皱着个脸捣鼓眉毛,猜出是没画好,他一个字都没说,直接上前取下她手里的眉笔,另一只手轻轻捏住她雪白的下巴,别过她的脸,端详片刻。
她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他这是,在为她画眉?
“阿……”
“别说话。”随着他淡漠的声音落地,她一个“城”字也咽回了肚子里。
他为她画眉的动作,细致得就像是在描摹一幅水墨画,每一次落笔都恰到好处。
现在姜亦可又闻到了他身上似有似无的男士香水味,虽然她不怎么懂男士香水,但是这个味道很好闻,就像……海风的味道。
“阿城,你还会画眉?”
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他为什么会画眉,还不是因为初恋女友?
她心里有些酸酸的。
果然,他假装没有听见那句话。
“你用的什么香水?味道真好闻。”
“GUCCI。”
姜亦可顿时哭笑不得,这么贵的香水,能不香吗?
第61章 冰糖
白尹城的画眉技术是真的不错,两弯细细的柳叶眉衬得她的脸温婉大气,眸似秋波,介于纯欲和轻熟之间的美。
而他给她的惊喜还远不止于此。
等她化完妆,他又上手给她编发。
刷新她的认知!
“阿城,你怎么什么都会?”她忍不住问道。
“学过。”
她很震惊:“你学过编发?”
其实她想问的是,你为什么会学编发?难道又是因为前女友?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前女友多少有点不识好歹了,这么帅这么全能的男朋友上哪儿去找?
事实上,他学编发跟宁瑶没有半点关系,都是因为曾经在理发店做过兼职,从洗头开始,每天要洗两三个小时,后来慢慢上手理发,烫染,有时候会有女生要求给编个头发,他就学了一些流行发型。
镜子里,他莹白修长的手指一绺绺挽起她黑茶色的头发,编发的手法极为娴熟,指尖触碰到头皮的时候,冰冰凉凉的。
“阿城,你的手好凉。”
他一言不发。
姜亦可脑子里突然蹦出一句话:手脚冰凉一般是由于体内阳气不足,这与脾肾两虚,身体虚弱,肝气郁结等有关。
与另外一句结合起来,更是匪夷所思:长得帅又有钱的男人没女朋友,要么不行,要么渣。
白尹城这二十多年交往过的女人算上她也才俩,谈不上渣。
那就只剩下……
天呐!她一天到晚脑子里都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就想到那方面去了?
头顶突然传来他凉薄清透的声音,直抵她的心灵:“你脸红什么?”
“没有……是腮红打多了。”
然后,他就没说话了,晾他再神通广大,也猜不出来她到底在想什么。
不一会儿,一个优雅甜美的发型就编好了,其效果,完全不输所谓的资深发型师编出来的样子。
她凑近梳妆镜一点,边看边说:“阿城,你这手艺也太绝了吧,我一女生都编不出这效果。”
他却相当谦虚:“很久没编过了,凑合吧。”
“我很喜欢,谢谢!”她转过头,冲他甜甜地笑了。
这是姜亦可第一次参加商界内部的酒会,也是第一次接触那么多商界大佬和名媛,如果不是沾白尹城的光,她是不可能有这个机会的。
“在想什么?”他见她双目无神,就随口问了一句。
“我在想,多少人奋斗几十年,才换来到这里喝一杯酒的机会,我可真是幸运。”
他听完觉得无关痛痒:“名利场罢了,没有那么神圣。”
“阿城,你走到今天一定很不容易吧?”她试探性问道。
他凝眸微怔,淡淡道:“是挺不容易,但那都过去了。”
“只可惜,我不能帮你什么,反而让你付出了那么多。”
姜亦可时常觉得在这段感情里她一直在“占便宜”,他的付出与日俱增,而她欠他的早已多到数不清,每当他送出一件礼物,她都不知道该回一件什么,因为他什么都不缺,而她的经济基础又摆在那里。
她一直在思考着,应该送给他一件独一无二的礼物,把对他的爱装在里面,思来想去,要么过于俗套,要么过于浮夸,没个定数。
他静默片刻,漆黑的瞳仁变得深邃,轻声道:“别多想,感情不是唯利是图的交易,我做的一切,都是甘愿的——因为你值得。”
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眼神,包括语调都把她连人带魂迷得死死的,不经意间的一句表白,总能甜到她心坎里。
她莞尔一笑,凑到他耳边呢喃道:“以前我以为你是一座冰山,现在才知道,你是一块冰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