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主要的是，它不会往下掉……
“挺好的，”他淡声道，“再试试鞋子。”
前半句话是对姜亦可说的，后半句话是对导购说的。
“好的，请跟我到这边来一下。”
接着她试了几双鞋子，好看是好看，但都是十几公分的高跟鞋，走两步都累脚的那种。
她穿上之后勉强走了几步，实在是驾驭不了，在她快要站不稳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她的直角肩像雪一样白，但是单薄瘦削，他一只手完全可以握住。
“不合脚？”
“不是，太高了，我没穿过这么高的鞋子。”
姜亦可略微抬眸，直直地对上了他的视线，因为鞋子的原因，她终于不用“仰视”他了。
这个视角倒也不错。
“换双低跟的。”他转头对导购员说道。
“是这样的，白先生，我们店里35码半的鞋子本来就少，前些天卖出了几双，剩下的都是这么高的跟。”
听到导购员这么说，姜亦可本来都要说算了，她可以将就着穿，谁知他先一步开口：“那就不要了，把礼服包起来。”
既然他都说不要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是他花钱，到时候她可以随便穿一双鞋子，反正裙子够长，遮住后什么都看不到，买了反而浪费。
白尹城没问礼服多少钱，直接将银行卡递给导购员，而导购员也没有报价格，她知道没有必要。
无声无息就付完款了，导购员微笑着说了句：“欢迎下次光临！”
姜亦可当时也没有在意，直到她回去后看了吊牌，搜了GINR这个牌子，才知道这件礼服要抵她九年的生活费……
买完衣服走出商场，他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你会跳舞吗？”
还沉浸在试衣服的尴尬中的她恍惚道：“啊？我以前倒是学过，是为了表演话剧才学的，不过只学了一支舞，而且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他顿了顿，平淡而又坚定道：“等会儿我跟你回去，我教你。”
随即又补充道：“顺便看看戚见。”
“啊？”她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买衣服已经够费劲了，居然还要教她跳舞？这是铁了心要她做舞伴。
“不愿意？”
“那倒不是，我就是觉得太麻烦你了，你的时间那么宝贵，总是浪费在我身上也不好。”
“只要是跟你有关的就不是浪费。”
这绝对是她今天听到的最动听的话，无法想象他那么冷的嗓音是怎么说出这么有温度的话的，无法想象他说这话的时候心情是怎样的，按理说他应该含情脉脉才对，可偏偏还是冷得像冰。
白尹城，真的让她琢磨不透。
买完衣服，他带她去了一家西餐厅吃晚饭，这家餐厅的装修很雅致，充斥着浓郁的北欧风，在里面用餐的人也都不是普通人，他们要么是西装革履的商人，要么是穿金戴银的名媛，这些人来这里也不是单纯为了吃饭，他们要么有几百上千万的合同要签，要么是在跟未来的富商老公培养感情……
只有白尹城带她来这里是单纯想吃个饭。
而这些，当时的姜亦可是一无所知的。
餐桌上，他依然保持着食不言的涵养，不管是用刀叉吃牛排还是用高脚杯饮红酒都不紧不慢、矜贵优雅，修长的手轻轻晃动杯中酒，那酒就像丝滑的红绸一样荡漾着，连同姜亦可的心也跟着起伏。
她看得挪不开视线，魂像被他勾走了似的，心想：还真有人食不言寝不语，吃个饭喝个酒都像吟诗作画，这样一比，我倒越活越糙了，等等，我为什么会说‘寝不语’？又没看过他睡觉……
想到这里，她就不知不觉地开始脑补他睡着的模样，心里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那么冷淡的性格，从没有过笑意的眼底，在做不可描述的事的时候，是否会有一丝丝变化？
就算是大热天，他也穿得严严实实，不知道身材怎样。
她有些怀念他薄唇的触感。
正在专心吃饭的白尹城并不知道此刻他正被yy着，但他知道姜亦可一直在看他，于是他抬眸，对上她炙热而又猝不及防的目光，淡声道：“怎么了？”
她下意识摇头，为了掩饰内心的惶恐，灵机一动：“没怎么，阿城，你要带我参加的酒会，是什么性质的呀？”
他简洁道：“嘉华和NS俪格联合主办的商业交流会，来的都是业内的巨头，投资、拉赞助、拓展人脉的都有。”
“听上去挺高级的，我以前都没有参加过这样的酒会，需要做些什么吗？”
他想了想，垂眸道：“不需要你做什么，跟在我身边点头微笑就行。”
这个垂眸的动作本来无关痛痒，但是他的眼睫实在是又长又密，瞳仁清澈如水，如墨般深邃，轻轻扫动的时候，宛如湖面上轻拂过的微风，每一缕都吹进了她的心里，别有一番韵致。
她本来是吃他的颜，现在还迷上了他的谈吐，举手投足间散发的独有的魅力。
“搞了半天，原来你是想找一个花瓶呀，”姜亦可笑着说，“我没什么经验，可能连花瓶都当不好，到时候给你丢脸了，你可别怪我。”
“不会。”他只淡漠地说了这两个字，不知道是针对她前半句话还是后半句话。
“行吧，”她默认他不会怪她了，“那我就尽力而为。”
说完这句话，她偏过头看了看窗外的暮色，傍晚的霞光很美。
她欣赏着这幅美景，漫不经心道：“阿城，吃完饭我们去哪儿？”
她似乎没有自己的主见，一直在被他“支配”着。
可是她喜欢这种“被支配”的感觉。
“你想去哪儿？”主动权忽然被他抛了出来，随意的一问，却让她脑袋里断了片。
跟陈洋在一起的时候，他车上随时都准备着tt，他们约会吃完饭，要么是去KTV喝酒唱歌，要么就是被他拉去“开房”，不过姜亦可懂得保护自己，即便是“开房”她也不会让陈洋有机会做点别的，每当他提出过分的要求，她就以分手为前提拒绝，以至于陈洋心里很不爽，好几次都恼羞成怒，差点用强的。
陈洋骨子里就是个纨绔，好色，易怒，喜欢玩弄感情的渣男，在她这儿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又碍于她爸爸是警察，不能用非常手段，只好吃下这个哑巴亏，跟她分手，当初她不知道怎么瞎了眼，居然会看上这个海王。
“我吃得有点撑，想出去走走。”
“那去浮白主题公园怎么样？”
“好呀，听说那里的夜景很美，之前我只是白天去过，一直没有时间晚上去看看。”
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被一通电话打断，只见他神色淡漠地拿起手机，接通后有些不耐烦地说了四个字：“我在吃饭。”然后就干脆利落地挂掉了电话，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留给对方。
姜亦可看呆了，短短几个小时，他已经挂掉了好几通电话，客户的，前女友的，不知名的，当真是大老板，没有一点自由的时间，连吃饭都要被打扰。
“阿城……”
“助理，”没等她问，他就直截了当地说了，“办事效率极其低下。”
“白经理，你这样不会挫伤员工积极性吗？”她开玩笑道。
“他但凡有点积极性，就不会一遇到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姜亦可：“有道理……”
第57章 许愿池（2）
另一边，助理小黄放下座机，无奈地对身边的人说：“不好意思宁小姐，白总说他现在在吃饭，然后就挂了。”
宁瑶一脸的不悦，失望之情溢于言表：“那他回来之后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宁小姐，白总很忙的，你到底有什么事要当面跟他谈？”
“私事，跟你无关。”话音刚落，宁瑶就转身离开了总经理办公室。
要不是白尹城不接她电话，要不是他又把她拉黑了，她才不会“威逼利诱”助理小黄用座机打给他。
浮白主题公园。
这座公园是仿造苏州园林的风格所建，将灯光与布景完美融合，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极具江南景色柔美清秀的特点，自开放以后，不仅吸引了本市的年轻人，外地人更是慕名而来，直接拉动了A市的旅游经济。
浮白公园的夜景很美，灯光将喷泉渲染得五光十色，皎洁的月光下，浮白广场就像是一幅画，到处都是牵着手的小情侣。
姜亦可挽着他的胳膊，走过长长的阶梯，来到广场中心，她站在喷泉下，月光洒落在她黑茶色的秀发上，就像蒙上了一层光晕，她嘴角上扬，眉眼弯弯，皮肤就像羊脂白玉一样光滑，恍如月光下的小仙女。
“阿城，你看，好漂亮！”
他顺着她小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水雾笼罩在缤纷的灯光里，绚烂壮阔。
可是他的注意力却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淡淡地回了个字：“嗯。”
“阿城，我想拍几张照片，你帮我好不好？”
“我不会拍照。”
“我教你，很简单的，”说着，她就拿出手机点开相机，凑到他身边，很认真地说着，“你看，只要呈45度角，把人框在中间，然后上面留多一点空间，这样显得腿长，距离不能太近……”
她自顾自地说着，说得很起劲儿，全然不管他有没有在听。
白尹城其实不用她教。
他当学生会主席那会儿，经常要参加一些摄影活动，经常给人拍照，只不过用的是摄像机不是手机，而他也这么多年没有拍过照了，手生是难免的。
“你记住了吗？”她眨了眨灵动的桃花眼，认真地问。
他漫不经心回道：“嗯。”
“那用我的手机还是你的手机？”
“用我的。”
“那好，到时候你微信发给我，记得发原图啊。”
他心道：小丫头就是事多。
然后，她就跑到广场中心，在喷泉下，摆出各种时下流行的姿势，他“随意”拍了几张。
姜亦可看了之后，惊讶得合不拢嘴：“天，你好会拍照……”
“满意吗？”
“满意，太满意了，你拍得好好看，快快快，再多来几张。”
他：“……”
她便一发不可收拾，拉着他到处拍照，亭子里，桥上，雕塑旁，乐此不疲。
白尹城依着她，尽管觉得幼稚，还是默默地帮她拍照，他手机里五年来的照片加起来都没有今晚多。
来到一处回廊，她摆好姿势，他举起手机，即将按下快门的那一刻，却晃眼看见了镜头前，多了一抹黑色的人影，一闪而过。
他的眼神立刻凌厉起来，直直地扫过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阿城，怎么了？”
“没事。”
这些天他三番四次遇到可疑的人，毫无疑问，他家已经被人盯上了，说不定哪天在他睡觉的时候就有人进来行凶，走路都得提防有没有人尾随。
想杀他的人太多太多，他防不住，也懒得防，倒不如顺其自然，等着那人浮出水面。
边拍照边闲逛，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许愿池。
这是一方足足有五十米长的许愿池，池底全是游客投掷的硬币，月光下闪闪发光，宛如银河，池面上是一盏盏许愿灯，烛火摇曳，将水面照得透亮。
姜亦可已经跃跃欲试：“阿城，你有没有硬币呀？”
他看着她黑得发亮的眸子，淡声道：“现在连纸币都不常见了，哪还有人随身揣着硬币？”
“也是，”她看向一旁在卖许愿灯的老爷爷，“那我去买两盏许愿灯！”
他手臂一伸，拦住了她：“我去。”
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却只有一盏许愿灯。
“你为什么……”
后半句话还卡在喉咙里，他就猜到了她要说什么：“我不需要。”
她愣了半天，确实，他这样的人，哪还需要许什么愿，除了天天开心，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许愿池有两层台阶，她走到最上面那层，蹲下来将许愿灯轻轻放在水面上，白皙的指尖拂过水面，灯也渐渐漂远，然后，她闭上眼睛，双手交握在胸前。
白尹城全程站在边上旁观。
皎洁如雪的月光洒落在她黑茶色的秀发上，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清冷的光晕中，从侧面看，她的眼睫细密柔软，鼻梁高挺，唇瓣粉嫩饱满，池子里的烛火映在她脸上，衬得她的皮肤光滑如锦缎，这副模样就像是不染纤尘的小仙女，与其说是美，不如说是惊艳。
二十一年的人间烟火，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她就如初生婴儿般干净。
连他都一时迷了心神，乱了方寸。
就那么垂眸看着她。
他深刻地感觉到心底那份压抑了很久的感情在叫嚣着，试图冲破囚笼，他一直在极力压制，不让那感情蔓延。
他无数次提醒自己，他是下这盘棋的人，不是棋子。
可惜入局容易，出局难。
如果……他所做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
可是眼前这幅画面，正是他想看到的。
在姜亦可许愿的这短短二十秒内，他做了个重要的决定。
许完愿，她嘴角挂着笑，看了会儿池子里越漂越远的许愿灯，笑意渐浓。
她站起身，由于蹲了一会儿，加上本身有点贫血，顿时一阵头晕目眩，脚下没站稳，一个不小心往侧边倒去。
白尹城反应极快，上前接住了她。
准确来说是给了她一个支撑。
她的惊呼声，被他近在咫尺的目光逼了回去，回过神来，她正搂着他的脖颈，由于站在台阶上，所以比他还要高出几公分，两人鼻尖碰着鼻尖，眼神无声地纠缠。
他在她眼睛里看见了漫天的星辰。
她在他眼睛里看见了凛冽的霜雪。
“阿城……”她欲言又止，两片粉色的唇瓣像果冻一样。
他悄然移开视线，将她放下来，淡淡道：“你是不是贫血？”
“这你都知道？”
“太瘦了。”
老实说，姜亦可身上真的是哪儿哪儿都没肉，夸张来说，抱着她就像轻飘飘的纸一样没有重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