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瘦。”她嘟囔道。
“以后多吃点。”
“吃不胖。”
他凝视着她，目光深邃。
“阿城，你不会是……嫌弃我吧？”她吞吞吐吐地说道。
“嫌弃你什么？”
“嫌弃我——太瘦。”她始终没有勇气谈论那个尴尬的部位，试礼服的尴尬她不想再回忆一次，只好避重就轻，省略关键字。
她相信他能听懂。
没有等到预想中的回答，倒是发生了让她毕生难忘的一幕，一时之间，惊讶、惊艳两种情绪交替出现在她的脑子里。
他笑了。
白尹城笑了。
虽然只是轻浅的唇角上扬，但是其中的玩味却是真真切切的，笑意未达眼底，一瞬即逝，却深深地镌刻在了她的心上。
原来他真的会笑，原来他笑起来比平时好看那么多。
第58章 晚安
“阿城，你终于肯笑了啊，”她高兴得忘记了刚才的尴尬，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看来许愿灯挺灵验的。”
“你许的什么愿？”他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淡模样，只是语气稍显柔和。
“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她俏皮地笑道。
“不说就不说吧，”他看了眼腕表，“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
“唉……等一下……”她急忙拉扯他的袖子。
“还想多拍几张照片？”他用眼角余光瞟她，淡声道。
“不是，照片够多了，我只是想说——你笑起来很好看。”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笑意盈盈，眉眼弯似月牙，真应了那句：笑靥如花。
好看的是她，只是她从未发现。
白尹城不咸不淡地扯着谎：“我没有笑，只是表情管理失控。”
“才不是，你就是笑了。”
“没有。”
“就有。”
“没有。”
“我看见了。”
“没有。”
她不依不饶地跟他争辩，而他不为所动，话里并没有什么情绪，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宠溺，只是一味地反驳，试图给她“洗脑”。
后来，谁也没说服谁。
姜亦可发誓下次一定要拍照留下证据。
两人回去之后，戚见和西西开心得直摇尾巴，就像两个咿呀学语的小孩子，见到爸爸妈妈回来了，伸出手要抱抱。
白尹城没有抱它，只是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说道：“想我了吗？在别人家里要乖一点。”
姜亦可凑过来：“戚见可乖了，让它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像能听懂人话一样，你放心吧，而且——这里就是它的家。”
这句话似乎让他动容，只见他眼睫微颤，欲言又止。
“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他站起身来，“直接开始吧，我时间也不多了。”
她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你今晚还有工作要处理吗？”
“没有，只是该回去睡觉了。”
姜亦可：“……”
他说得倒是云淡风轻，徒留她一人尴尬，她总不能说：太晚了就别回去了。
她租的是单人公寓，实在没有他睡觉的地儿……
今晚他是要教她跳舞的，任重道远。
两人面对面站着，离得很近，又因为身高差，她觉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他清冷如水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我只教你基本舞步，背挺直，抬头挺胸。”
姜亦可乖乖地照做。
他架起她的左臂，与肩齐平，右手搭在她肩膀后部，轻声道：“左手搭在我肩上。”
她思维有点混乱，胡乱搭了上去。
“左手。”他纠正道。
于是她发现搭错了手，赶紧换了一只。
紧接着他轻轻握住她的右手，同样与肩齐平。
“右脚往后一步。”
她照做。
“左脚往左后方撤一步。”
她照做。
“右脚靠向左脚，左脚向前一步。”
“右脚向右前方迈一步。”
“左脚靠向右脚。”
他一步步指导，她也认真地在学，基本舞步很简单，她之前也有过功底，学起来还比较容易。
“当右脚向右前方迈一步的时候，身体往后打开1/4圈。”
他只教了她基本舞步和旋转，她很快就学会了。
然后他们就合着音乐跳了一次。
手机伴奏响起，他从容地握住她的手，优雅地迈步，她也不差，虽然就学了那么一会儿，但很有成效。
最重要的是，两人很有默契，刚开始的时候姜亦可还要低头盯着脚尖，生怕踩到他，后来跳着跳着就熟练了，收放自如。
他温热的气息似有似无地落在她的额头上，混杂着她叫不出来名字的男士香水味，那种感觉实在是无法言喻，她贪恋这种感觉，甚至动了“非分之想”，她懊恼着想打消这个邪恶的念头，思绪却因他突然停下的动作戛然而止……
她低着头，鼻尖触碰到了他胸口的衬衫，随即她抬起头，正对上他深邃的眉眼，那一刹那，她在他眼里看见了稍纵即逝的欲念。
“阿城……”话音未落，他的唇已经覆了上来，带着不容反抗的强势，辗转厮磨，将她肺里的氧气吸个一干二净，将她粉色的唇吻到发疼。
也击溃了她苦苦坚守的防线。
音乐还在继续，多了一丝悠扬缠绵。
他的吻势少了几分霸道强势，多了几分细密柔和，从唇瓣到眼角，再到额头，一点点击溃了她的防线，她像失了所有力气一样瘫软在他怀里。
入局容易，出局难。
这样放肆的吻，只有醉酒那次上演过，那是因为酒精麻痹了他的心神。
而这次，他很清醒。
她正担心再这样下去会失控，音乐就戛然而止，随之停止的，还有他的动作。
他的嗓音从未如此沙哑过，就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保持这种状态，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阿城……”
“我先走了。”他轻轻摩挲着她凝脂一般的脸颊，声音渺远，融入了暧昧的空气中。
她鼓起天大的勇气才说出那句话：“其实你可以就在这里睡一晚，省得明天再跑一趟。”
他拒绝了：“不用。”
大概没有想到他会拒绝得如此干脆，姜亦可睁大了眼睛，发现他神色如常，将一切情绪都深藏眼底。
“不打扰你休息了，明天见。”
“明天见……”
白尹城就这样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回味唇畔的余温。
这个男人，真让她琢磨不透。
她从今天下午拍的照片里选了九张最好看的，配上文案，发了朋友圈，没过几分钟就一堆人点赞，第一个就是汪洋，紧随其后的是孙小言。
汪洋在底下评论：这是去哪里玩儿了？
她在评论区回复：浮白公园。
她仔细看了那些点赞的人，其中没有他。
不甘心的她点开他的头像，编辑了一条消息：睡了吗？
白尹城这边立刻弹出来她发的消息。
他给她打的备注是：丫头。
她给他打的备注是：阿城。
丫头：睡了吗？
他回复得倒是快：还没。
丫头：我睡不着。
阿城：喝一杯热牛奶，有助于睡眠。
丫头：我不喜欢喝牛奶［笑哭］阿城：那就喝点蜂蜜水，或者泡个热水脚。
丫头：你懂的挺多呀。
然后，他就没回复了。
她也不知道哪句话说得不对，索性换了个话题：阿城，你从不发朋友圈吗？
他：？？
丫头：因为我看你朋友圈里什么都没有［捂脸］他引用了她上一句话，回复了个“对”。
丫头：为什么不发呢？
阿城：不喜欢。
丫头：也不喜欢翻别人的动态？
她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他明明在线，却没有给她点赞。
他回了一个“对”。
这年头，居然还有年轻人不发朋友圈，也不看别人发的，姜亦可算是见识了，他好歹也是个未及而立的青年人，还是商界翘楚，虽说在那个位置上该有点城府，但心境怎么如此老气横秋？
阿城：我困了，你也早点休息。
他还真能把话题聊死……
丫头：好吧，晚安。
阿城：晚安。
她盯着最后那句“晚安”发呆。
白尹城，真是一个清冷的人啊！
第59章 撒旦
白尹城退出微信界面，将手机扔在了右手边的茶几上，抬起深邃的眸子，冷着嗓子对跪在他面前的男人丟出两个字：“招吗？”
一间只有五十平的小房间，没有灯光，只有头顶的百叶窗透进来一点光亮，否则这里就是漆黑一片。
乌泱泱站了两排人，一排在他左手边，一排在他右手边，个个身材魁梧，凶神恶煞。
一个浑身是血，断了双腿的男人跪在中间，地板上鲜血未凝，两个血手印格外醒目，他额头上有一道骇人的刀疤，还在汩汩地冒着鲜血。
十几号人，有站着的，有跪着的，只有白尹城是坐着的，而且坐得端端正正，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一只手撑着腮帮子，冷眼看着面前的男人。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漆黑寂静。
王晁见他放下了手机，立刻殷勤地递上一盏茶，白尹城没接，甚至没有瞟他，而是慢悠悠地抽出一支烟，王晁又立刻摸出火机替他点烟。
“城哥，这小子骨头真TM硬，都打了半个多小时了，还不肯供出背后的人。”一旁的阿识说道。
白尹城慢悠悠地吐着灰白色的烟雾，语气寡淡道：“看来，你不止是狗，还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男人已经奄奄一息，撑着最后一口气说：“你休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不知道就不知道，我也懒得知道，你主子要杀我，怎么会轻易放弃呢？只要他动手，总有露出马脚的一天，我等着。”他吸了一口烟，冰冷地说道。
他坐在那里，高高在上，神情冷淡，如同来自地狱的撒旦。
男人已气若游丝“白尹城……你活不长了……”
“承你吉言，不过，你得先走一步，”他掐灭烟头，周身笼罩在灰白色的烟雾与漆黑的夜色中，犹如鬼魅，他从腰后取出枪，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一步步向他踱去，声音透着一股寒意，“听过子弹嵌进血肉的声音吗？知道枪决的时候，子弹打哪儿吗？一枪下去，整块头骨被掀翻，我没有那么好的技术，可能会打偏，如果打偏了，你会生不如死，那时我会在你心脏上补一枪，保证分毫不差。”
这是他杀人之前话最多的一次，曾经他都是只做不说。
当他扣动扳机的那一刹，整个世界都寂静了下来。
子弹，真的掀翻了那人一块头骨。
连阿识、王晁这种满手血腥的人见了这幅场景都忍不住作呕。
而白尹城仍面不改色，抬起眸子，手一扬，枪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半个字都没说，直接转身走了，一步一个血脚印，背影陷落在夜幕中，颀长亦如鬼魅。
远离那间屋子之后，他来到一棵香樟树下，眉心微蹙，终是忍不住胃里的翻涌，扶着树干一阵呕吐，身体发冷，控制不住地颤抖着，一张脸毫无血色，比死人还白，手也抖得厉害，手背上血管清晰可见。
他抬起空出来的左手，一把扯下让他感觉窒息的领带，深吸一口气。
脑子里，又响起了尖锐刺耳的尖叫声，像是盘踞着一只女鬼，夜夜折磨他。
只要杀了人，沾了血，他就觉得无比恶心，这几年都是如此。
刚开始更严重，他吐得厉害，几天吃不下一点东西，吐到最后全是血。
为了给云褚做“延年益寿”的药酒，他残害了无数活生生的婴儿，自知此生罪孽深重，佛亦难渡。
这也算是……上天对他的一点惩罚吧！
今晚的月色很冷，衬得他的脸苍白如纸。
解决完一切后，他回到家，看见门口蜷缩着一个人影。
走近一看，那蜷缩成一团，在寒风中娇弱又无助的，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的，不正是凌晴吗？
白尹城冷眼瞧过去，毫不在意她在地板上睡了多久，进去之后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不偏不倚地浇在了她的头上。
本就瑟瑟发抖的凌晴顿时一个激灵，醒了。
“阿城……”
啪！
白尹城扔掉手里的空瓶子，冷声道：“别睡在我家门口。”
“对不起，阿城，我今天晚上喝多了……”
“我看出来了。”
她费力从地上爬起来，现在的她，面容憔悴，头发凌乱，衣服也乱糟糟地穿在身上，跟以前完全判若两人。
“我今天来，只是想看看你……”
“不需要，你还是少在我面前出现为好。”
凌晴双眼含泪，说道：“阿城，好歹我们认识三年，你就一点情分都不念吗？我对不起你的，可以用一辈子忏悔，只希望你给我这个机会，不要……”
“你到底想怎样？”他沉着嗓子道，“是一百万不够吗？你开个价，我给得起。”
“我不要钱，你的钱我一分都没有动过，我只想回到你身边。”
“不可能！”他不由分说地道，一点余地都没有。
“谁没有一时冲动的时候呢！我会那样做，是因为……因为我喜欢你啊！”
这句话落地，四周寂静无比，白尹城的脸色也阴沉得可怕，他双手环在胸前，斜睨着她，目光深邃幽凉，半天没说话，像在思考着什么。
而凌晴以为他是被打动了，流着泪，急忙为自己辩解：“我是一时糊涂，可是你知道这三年，我事事都依着你，从没有让你为难过，我喜欢你，这有错吗？每天跟你假扮情侣，假装甜蜜恩爱，你知道我多希望这一切是真的！阿城，你第一次见我，虽然是在夜-总会，但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女人，你就看在三年的情分上，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