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刚子——”
零点零二秒之后,脑门上正中一枪的岳刚失去了重心,倒在了血泊之中。
叶然震惊地看着地上那具冰冷的尸体,呼吸的频率急促起来,瞳孔也不断收缩,这是他第无数次眼睁睁看着同伴在他身旁倒下,而他却无能为力,甚至连上前查看伤势都做不到。
岳刚的身体一点点冷下去,临死前眼睛还睁得老大,对于叶然来说,这种感觉比直接杀了他还要难受。
樊爷收起枪,冷冷道:“蚍蜉撼树,藏得还挺深,都看好了,这就是背叛我,背叛黑凌的代价!”
樊星满面愁容地注视着叶然,很是担心他。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人都撤退了,唯独剩下叶然和樊星,还有地上那具冰冷的尸体。
“叶然……”樊星上前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你们从来就没有信任过我。”他哑着嗓子道。
“不,我早就信了,只是这次的伏击太突然了,让父亲起了疑心,好在及时纠出了卧底。”樊星垂眸看了眼地上的岳刚,眼里并无怜悯的感情,有的只是冷漠和厌恶。
叶然强忍住内心的煎熬,目光落在她漆黑不见底的瞳仁里:“就算刚子是卧底,他为黑凌做了那么多事,就换来这个结局?你们杀他的时候一点犹豫都没有?”
“你刚才也看见了,他想杀我父亲,我们都是一样的!叶然,”樊星终于放下了平时盛气凌人的架势,撕掉了冰冷的面具,冲他咆哮道,“我们只能走这条见不光的不归路!别幻想了,你不杀人就会有人来杀你!”
“可是到最后呢?我和你还有黑凌所有人——谁又能独善其身?”
樊星目光如炬地看着他:“你别告诉我你不想做了。”
“如果我做什么都会被怀疑,那我何必浪费时间?我是在用我自己的命为樊爷做事,可是他不相信我,还有什么比这更可笑的吗?”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面色如纸。
樊星注意到他腰际渗出的血渍,醒目的鲜红,担心道:“你伤口裂开了,跟我回去,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不用了,你回去陪你爸吧。”
“叶然。”
“我需要冷静一下。”
就这样,叶然阴沉着脸与她擦肩而过,樊星第一次尝到了失落的滋味,她从来没有对除父亲之外的男人这么关心过,更别提给他包扎伤口,可是这个人却不领情。
樊星的目光又落在地上岳刚的尸体上,若有所思:如果他真不是卧底的话,刚才为什么要自己暴露?让叶然当替死鬼不是更好?他真的想孤注一掷取父亲的性命吗?即使知道这难如登天。
第15章 沦陷
第十天,黎韵终于忍不住又给他打了通电话,她可是把他的话牢记在心:不要没事来sao 扰我。
不知道担心他算不算大事。
这次很快就接通了,电话里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韵儿。”
黎韵小声跟他抱怨:“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前几天不是说已经回程了吗?”
“我已经回来了。”
没有什么比这句话还要让她喜出望外:“真的吗?可是你店里没人。”
“我在家。”
“哦,方便我来找你吗?”
叶然犹豫了片刻:“那你过来吧,云府公寓4657。”
“好,我马上过来。”黎韵心满意足地挂了线,恨不得马上看见他。
另一边,叶然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虽然已经躺了两天,但是肋下的疼痛还是那么清晰,他有些吃力地到衣柜里找了件黑色的衣服换上,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刮了胡子,看上去才和平时一样有精气神。
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叶然觉得有点陌生,从前他非常清楚自己是谁,要做什么,可是现在他也有些迷茫,时常不清楚自己到底扮演什么角色,也看不见出路在哪里。
好像只要他踏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砰砰……”黎韵敲了敲门,等了几秒钟就看见了日思夜想的他。
“叶然——”她欢欣鼓舞地扑到他怀里,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我好想你。”
叶然缓缓抬起手,抚上她的脊背,温热在心底蔓延,好像为他驱散了所有寒冷和阴霾,他轻轻一笑,满目柔情:“好久不见。”
“嗯……还行,你这次只让我等了十天,不是十年。”黎韵俏皮地笑着。
他摸了摸她的头:“放心吧,我不会再让你等那么久了。”
黎韵又想起了他的承诺:一年后你带着这条项链来找我,我一定娶你。
那条项链她一直收着,比任何首饰都珍惜。
“对了,”黎韵笑着提起手里的购物袋,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我买的排骨。”
叶然迟疑了片刻,忍俊不禁:“你还真买了?”
“嗯,我都这么多年没吃过你做的糖醋排骨了,拜托拜托,叶大帅哥。”黎韵又使出了她的“杀手锏”——撒娇卖萌。
叶然哪抵挡得了她这招?似笑非笑地说:“真拿你没办法,坐吧,我给你做就是了。”
“谢谢叶大帅哥。”黎韵给他来了个九十度鞠躬,那俏皮的模样哪像是二十几岁的女人,简直是花痴少女。
“但是我很久没有做过这道菜了,如果不好吃你别怪我。”
“不会的,”黎韵坐在沙发上打量这间公寓,颜色比较单调,装修也比较简约,但是卫生打扫得很干净,像新房一样,倒挺符合他强迫症的性格,“然,你这里离我住的公寓挺近的。”
“哦。”
“为什么选在这里?”
她的一句话却让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很久之后才轻飘飘地回答:“这里比较安静吧。”
黎韵又说:“哦,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我呢,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虽然她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最真实的答案。她轻轻一笑,蹑手蹑脚地来到厨房里,趁他不注意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腰。
叶然有些吃痛地皱了皱眉头,心道:这丫头下手真准……
她把脸贴在他的背上,温声细语地说:“能再遇见你真好。”
叶然的语气酸酸的:“不知道当初是谁吵着要分手,现在记起我的好了?”
黎韵膈应他的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是保持着抱他的姿势不变:“我那是意气用事,谁知道你还真走了。”
“后来我不是回来找过你吗?可惜你搬家了。”
黎韵听到这话立刻敏-感起来,松开了手,绕到他旁边追问道:“你回来找过我?什么时候?”
“让我想想,”叶然装作冥思苦想的样子,最后莞尔一笑,“我忘了。”
黎韵的脸瞬间就“阴沉”下来,不甘心似的掐他的手臂:“告诉我嘛。”
“我真忘了。”
“你记性那么好,怎么会忘呢?说还是不说——”黎韵趁他接水的时候挠他痒痒,像以前一样嬉闹,还乐此不疲。
“别闹别闹……”叶然慌忙拉开她作乱的手。
黎韵见他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再加上语气不像是开玩笑,不由得心里一紧,疑惑道:“你怎么了?”
叶然下意识地捂着腰部,扯出苍白却温柔的笑:“我没事。”
黎韵再不会察言观色也知道他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刚才的兴致全没了,她也不想知道答案了。
“让我看看。”她说着就要去掀他的衣服,好在有围裙系着,否则还真让她掀开了。
“干什么?光天化日的。”叶然笑着推开她,还不忘戏谑道。
黎韵认真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想了想:“我把给你带的礼物丢了算不算?”
“少来,”黎韵现在不吃他这一套,她渐渐意识到这个男人跟以前不一样了,似乎没有一句话是真的,“你让不让我看?”
叶然无奈地说:“我真没事,就是刚才磕了一下。”
黎韵定定地看着他,看着他继续编,直到他眼里的柔情渐渐褪去,一缕愁思爬上眼尾,再开口时声音出奇的寒冷:“你真的想看?”
不等她说话,他已经把天然气关了,然后大步朝卧室走去,身上的围裙被解下来随意扔在地板上。
黎韵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愣愣地跟上去。
叶然的卧室主打暗色系,大白天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严谨中透着压抑。
他当着她的面脱下黑色的短袖,起初黎韵还差点下意识地背过身去,待看清他身上有多少伤疤时就僵在了原地。
此刻没有什么羞涩和难为情,有的只是她的震惊和心疼。
叶然身上新伤叠旧伤,疤痕还好,最为显眼的是腰间一块洁白的纱布。
“我的天,你这是……”
“看清楚了吗?”他的语气里不夹杂任何感情,只是纯粹的询问。
“然……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样的?”黎韵迎上去,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腰间那块纱布上,满满的都是心疼。
“韵儿,有些事情我不能跟你说,起码现在还不能,”他伸出手托起她白皙小巧的下巴,把眼底的伤感藏得很深,留给她的只有温柔,“我有难处,你体谅一下我吧,别再问了。”
“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
叶然顿了顿:“不是。”
“我可以帮你,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能为你做……”剩下的话被他的吻堵在了喉咙里,生生咽了下去,他的吻来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霸道狂-野,排山倒海般向她袭来,将她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无法抽离,深深沦陷。
第16章 帷幄
“唔……”过了好久好久,黎韵被他吻得快要窒息,睁着迷茫的大眼睛,看不清他的模样。
他伸手轻轻触碰她有些红肿的唇,像是有点心疼,又像有点犹豫,这一刻,他只想给她世间最多的温情,可以不计后果,不想未来,慢慢地,他的吻又如繁密的雨点一般落下,但却比刚才温柔了许多。
黎韵承认自己就是这么没骨气,抵挡不住他的“诱惑”就算了,还十分配合……
任凭外面艳阳高照,□□,厚重的窗帘拉上后,房间里就暗了下来,连喧嚣都一起隔离。
“你这伤没事吧……”还没怎么着呢,黎韵就忧心忡忡地看着他道。
叶然眯起眼睛,在她耳边轻声说:“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黎韵莫名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他那副表情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日常河蟹,皆大欢喜]黎韵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鲜花、钻戒、婚纱,以及背影颀长的他,梦境在司仪宣读誓词的时候就断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梦境,如果说刚才是天堂,那么这里一定是地狱,四下漆黑,无影无光,她不停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可是听见的只有回声,终于,他出现在了视野里,却是满身血迹,黎韵尖叫一声,立刻就从梦中惊醒。
她回过神来,发现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做梦,现在她正一丝不g地躺在叶然的大床上,身边的位置是空的,有关“睡前运动”的记忆涌现出来,黎韵瞬间涨红了脸,仿佛一簇火苗从脖颈一直烧到脸颊,还好现在叶然不在,否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黎韵着急忙慌地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在衣柜里找了件他的衬衫换上,换好后还特意在镜子前照了照,上身效果还不错……不算太招摇。
收拾完毕后她就轻手轻脚地来到客厅,巡视了一圈后看见他在阳台打电话,背对着她。
“我说过了不要轻举妄动……那是之后的事,别说这些……可是他不会给我们机会,目前看来只有那样做……不需要……我不会再看着那样的事情发生了,你相信我……”
由于隔着玻璃门,距离又远,黎韵只能听见一些断断续续的话,而且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对方又是谁。
她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叶然这通电话打得着实够久,少说也有二十分钟,他一直保持着那副站姿,如挺拔的松柏,不曾动摇。
黎韵实在觉得没意思,又不好去打扰他,于是就随便走了走,在餐桌前坐下,百无聊赖地把玩花瓶里的粉色玫瑰。
刚才本来是有糖醋排骨等着她的,阴差阳错之下就没了,现在肚子倒是有些饿了……
叶然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还以为你没醒呢,动作挺麻利的。”
“哪有?我都看你打二十分钟电话了。”
叶然淡淡道:“偷听别人打电话可不是个好习惯。”
黎韵本来想说“你又不是‘别人’”,下一刻却脸红地低下头:“天地良心,我什么都没听见,你声音太小了,而且门还锁着。”
听完她的抱怨,叶然了悟般,笑着说:“哦,你的意思是我要大点声,好让你听清楚呗。”
黎韵红着脸,轻咳两声:“我也不介意你那样。”
叶然哭笑不得,但是笑了没一会儿就收敛起来,起身到客厅的茶几上拿来一盒药放在她面前,语气平淡,却不容反驳:“把这个吃了吧。”
她的目光落在那盒紧急避-孕药上,陡然心凉半截,说不上来这一瞬间的迷茫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是怎么僵住的,失神道:“为什么要我吃这个?”
叶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答非所问,他眼里的歉意被她悉数捕捉:“对不起,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她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他的话:奶茶不健康,还有那些碳酸饮料,都少喝点。
他劝她少喝奶茶,让她戒酒,生理期不要碰凉水,说那些对身体不好,她本来是深信不疑的,可是现在他居然让她吃这种药,难道危害就不大吗?
曾经的感动现在看来都那么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