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迟大宇忍不住在楼下催,她才又装作不在意,换了早上的旧外套慢吞吞下楼。
“怎么不换个外套?”
果然。
迟大宇一见她穿得朴素,瞬间一脸失望,“这颜色灰扑的,你这么白净、都给衬得黑了。之前不买过一白色的吗?”
“又不是去相亲。”
“但人家挺帅一小孩……”
“不是小孩,”迟雪听出自家老爸话里话外的恨铁不成钢之意,终于忍不住插嘴,“他都二十五了。”
就算因为瘦高所以看着年轻,但也不能说是小孩吧?
“那不是比你还小一岁多?”
结果不说还好。
一说,迟大宇又算起账来,眼神瞬间一亮:“但不对啊,小雪,你怎么知道人家多大的?”
“……”
“难道你对人家已经有意思了?偷偷背着老爸了解过?”
“没有的事!”
迟雪哪还敢再说话,赶紧提起保温盒、一溜烟跑了。
跑出门。
还听见迟大宇在背后喊她:“等等,爸就问问,你别跑啊——”
“看路、过马路看路——”
声音大到她跑上公寓楼二楼,还隐隐能听到“回声”。
*
而迟雪对自家诊所正对面、这栋老公寓楼的记忆,其实仍停留在很小的时候。
那时她还是个开朗的小女孩。
会经常和附近的小孩跑上跑下玩捉迷藏,互相串门也是常事。
偶尔相熟的邻居家里飘出饭香,便会互相送些个下酒菜或汤汤水水。他们这群小孩则成了负责跑腿的“专家”。有时能拿到个五毛一块的跑腿费,买两根麦芽糖,就跟路上捡了彩票似的,一个个乐得牙不见眼。
其中,就数她和黄阿姨家的那男孩,一个乖过头,一个最机灵,从来都是拿的最多的——她甚至还记得那男孩比她要小几岁,因脸上从小长雀斑,怎么涂药都不见光洁,因此附近都叫他作“麻仔”。
只可惜,后来她上了初中、高中,进入社会。小二十年过去,公寓楼越来越旧,邻居们一个个搬走,她也已变成一个很难快乐的大人。
走到二楼,右拐尽头,便是记忆中属于“黄阿姨”的那一户——
“叮咚。”
她伸手按下门铃。
屏住呼吸听,意外的是,里面却许久都静得没声音。
“……?”
便有了锲而不舍的第二下和第三下。
直到漫长的十五分钟过去。
在她按到第四遍门铃时——
“哗啦”一声,陈旧的防盗门终于被拉开。
她没有敢抬头看他的脸。
先闻到的,是熟悉的淡淡的皂角香气。
而后是声音。
“……有事吗?”
他问她。
声音却竟莫名有些沙哑。
迟雪怔怔抬头。
瞧见他微蹙的眉峰、漠然而防备的眼神——右手甚至仍扶在门上,是时刻准备再关门的动作。
只一眼。
原本心里反复排练了无数遍的、所谓迟来的自我介绍,忽然就说不出口,咽回了肚子里。
“那、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