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不停往下掉,说什么都不肯跟他走,犯起犟脾气,甚至死活掰住保安亭的窗户边,不管保安问什么、解凛向保安解释什么,她总倔强地一言不发,就眼镜底下圆溜溜红彤彤一双眼瞪着他。
结果越瞪眼泪就流得越快。
水龙头似的往下流。
最后那架势连保安都被吓住,以为俩小孩之间是不是有了什么违/法犯/罪才能解释的毛病,险些便报了警——至于为什么没报。
事后再看,似乎还得多亏是旁边来了个“解围”的:
彼时两人都吵在最气头上,保安也是一头雾水。倒没注意不知何时这“闹剧”中多出来个人。
那人优哉游哉两手插兜。
从夜色下的阴影中,走到保安亭那亮光底下。
又饶有兴致地、左右打量了两人片刻。
“迟雪?”
最后才话里带笑地开口:“大过节的,你怎么跑这来了?”
她和解凛闻言,概都是一愣。
循声侧头去看。
便见叶南生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满脸打趣地望向两人。
略一顿,又笑着冲迟雪招招手,问她:“谁惹你了?哭成这样。”
迟雪:“……”
解凛:“……”
两人一个松开窗户边,一个松开拽人的手,默契地装作无事发生。
好在叶南生倒也不怕冷场,又扭头向保安解释两人都是同学,估计是小打小闹、一点小矛盾而已。这段不和谐插曲这才完美蒙混过关。
迟雪转身便走,解凛忽回头瞪了叶南生一眼、亦跟出去。
她一个人闷头向前。
听到身后不远不近的脚步,和今天傍晚他闹酒疯的时候一模一样。顿时又气又好笑。
气的是他怎么可以刚吵完架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好笑的是这种场面总恍惚让人觉得是小孩子斗气——可明明就不是。
于是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气,故意走得更快,到最后几乎小跑起来。
可他毕竟人高腿长,追上她也一点不费力。
只是故意的、仍永远落后她一步两步。就这样不远不近地跟着。
这条路似乎前所未有的长。
她甚至忍不住想,不知道此刻在他眼里,看到的她会是什么样的:是斗气的,是莽撞的,是绝情的还是傻气的。但她担保绝没有一丝的快意。
她只觉得委屈而已。
心里却转念又想,如果他追上来……如果他主动跟她说一句话,甚至不用是道歉,随便的话都好,今天的事,干脆就当没发生过好了。
她还是会说:“解凛,今天的事我也有错。”
说:“以后我不会再乱偷听关于你的事,只从你这里知道你想告诉我的。”
说:“明天的作业是第45-47页的练习册。我会检查的。”
……
腹稿打了一箩筐。
但一直到她坐上公交车。
到她终于下决心、趴在后车窗回头一看,正好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不远处的拐角,那一晚,该说的话,想要说的话,亦始终都没有机会说出口。
——甚至于,迟雪真正得知解凛的身世。
知道他不堪的过去,也并不是因为这一夜的电话。
而是来自另一个少年。
他在目睹那次争吵的三天后、也是高三下学期开学的第一天找到她。
话音轻快而带笑:“其实你想了解解凛的话,早问我就好了啊,我还算很熟悉他吧。”
那是她做过最错误也最无可回头的决定。
在叶南生找到她的那一天,她从他口中,得知了一切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