酡橘色心动——为何起笔
时间:2022-04-27 07:33:18

  一杯牛奶喝完,仍没有找到答案。
  池岛重心不动,歪倒着肩膀,伸长手臂,以一个极度别扭的姿势,把空玻璃杯放到前面的小矮桌上。
  差些翻倒的时候,江承晦侧过来手臂。
  她堪堪扶住,避免了以脸着陆,摔下去。
  牛奶杯和旁边的茶杯保持在一条平行线上。
  她揉了揉有点发麻的脸颊,小小调整抱枕位置,靠回江承晦身上。
  沉默中丢了一半脸,继而扔了一半脸,她尝试着问。
  “我昨晚不小心睡着了。”
  然后是怎样回房间的呀。
  江承晦指间展了下报纸,“嗯。”
  池岛:“……”
  她微微偏过头,决定问得明显一点。
  “昨晚我自己走回去的么,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江承晦对折报纸,放在一旁,抬手两指取下眼镜。
  微微笑着,又嗯了一声。
  所以真的是她自己走回去的。
  池岛抿直了唇,确实也没有其他可能性了,她对自己有点失望。
  江承晦看完了报纸,池岛极度失望之下又灌了半杯牛奶。
  将到十点,他们带上两瓶水出发。
  安徒生乐园建在郊区,从市里过来要两个小时。
  从郊区出发,不到二十分钟。
  路上,池岛以了解当今社会潮流的理由,关了车载cd。
  翻出自己的mp3,插上耳机,分给江承晦其中一只。
  池岛和江承晦各用一边,她的左耳和他的右耳听着完全相同的歌曲。
  白色耳机线顺着脖颈垂在肩膀,晃晃悠悠。
  半晌,只有乐器声,没有人声。
  她低下头,屏幕上显示正在播放一首今年二月份刚出的纯音乐。
  hideyuki hashimoto的《uta》
  至于流不流行,她也不知道。
  但这副耳机是要好好保存一辈子的。
  行至半路,电话铃声响起,江承晦摘掉耳机。
  池岛手忙脚乱按下了暂停,接住那枚悬落空中的耳机。
  无所事事,她偏过头望窗外,正处于荒郊野岭。
  到处都是高可逾墙的树和见不到尽头的公路。
  没什么好看的。
  车内空间封闭,多少都能听见点声。
  电话来意大约是有几个认识人碰上了棘手的麻烦。
  江承晦听了,简单应下两声,挂断电话。
  池岛耳边戴着一个不发出声音的耳机。
  手心里拿着一个似乎留有他体温的耳机。
  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听歌,有些冒失,就此结束收起来,还失落。
  “没事吧?”她问。
  江承晦面不改色,在下一个路口掉了头。
  “小事,需要过去一趟,距离不远。”
  池岛没有多少应对突发情况的经验。
  纠结几秒,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干巴巴哦了一声。
  松开握着耳机硌出红印的手心,缠拢耳机线,收了起来。
  她在心里翻来覆去说了几遍,才终于流利地讲出口。
  “……我不太想去。”
  江承晦正在驶去相反的方向,一条陌生街道。
  既不是他家,也不是回到市里的路线。
  和他们出发前靠在沙发上一起研究过乐园线路同样相差甚远。
  他调开了空,转过头说。
  “是去乐园的另一条路,到了最多耽误半小时。”
  “可是……”
  池岛无法接受突然改变的计划,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见几个江承晦认识的人。
  因为提前预料到会站在旁边看着江承晦,那种情况下生出边界感。
  无法和他自然相处,类似于存在着隔阂而感知到害怕,和需要他。
  这些她都没有办法真的像小孩子一样表达出来。
  她迟疑地摇了下头,选择逃避。
  “我不想去了。”
  想要回去,回到熟悉环境,身边是熟悉的人。
  窗外阳光正好,看起来十分温暖。
  或许是这份温暖,才显得江承晦语气有些冷。
  他一开始不言不语,后来声音是蓦然响起的。
  “前面有公交车站。”
  池岛看着窗外点了点头,似乎看到公交车站的站牌。
  其他地方可能还会迷路,现在只要跟着车走就好了。
  她自己选择的,也没有多少难过。
  在几页的腹稿中,瞻前想后截取了最无足轻重的话。
  “谢谢。”
  江承晦在路边停下车。
  一个字都没有说。
  池岛下了车,太阳有些晃眼。
  她抱着书包,回头看着一同走过的路。
  可能今天走到这里,以后也停到这里了。
  对于这段一戳即破的关系,她一直无能为力。
  像只身一人,在手术室门外心慌意乱的等待,最后手术室灯灭了,医生走出来,告诉她自己尽力了。
  她什么都想做,什么都没有用。
  可能也正因为除了年纪轻轻,其他什么都没有吧。
  这不是开心的事,她却忽然想起很久之前,遇到江承晦。
  他进了她家的院子,当时状态很差。
  他大概是经过了不止三两件事,那晚留下的不止字条。
  还有半板硬糖,药片一样的包装,她从没见过,记得吃起来特别酸。
  几辆公交车从池岛身旁经过。
  周围往来的行人不着痕迹地打量。
  她低下头,蹲在路边走不动路,有点累。
  身上还穿着江承晦准备的衣服。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跳出江承晦几个字。
  池岛来不及做出反应,下意识划向接通。
  不远处时有时无的人声,车辆经过卷起沙土的街道都仿佛消失。
  她听见自己每一次呼吸。
  电话对面江承晦声音有些低,依旧很清晰,他说。
  “我从没提起,但现在希望你知道,我出现在学校门口,寄快递,今天去乐园,不是因为巧合在那里停车,不是因为多出来教材没地方放,不是因为这里正好有一个乐园,是我选择了你。”
  池岛怔在原地,拿着电话的手指发颤。
  江承晦:“你在哪?”
  这次池岛很快就能回答出,她看了看前面。
  告诉他,“公交站台。”
  话语清楚,实际醉了酒一样,脑袋和心跳昏昏沉沉不能思考。
  江承晦没有挂断电话。
  其间杂声传过来,轻脆的金属响动,似乎是扳动了打火机。
  “向过来时的路走,第一个路口,左转。”
  路口在池岛前方,不超五十米。
  话音落下她跑过去,用了几乎不到十秒。
  长长的呼吸声,剧烈运动瞬间产生的酸疼,混杂着不远处江承晦看来的那一眼。
  他停在过个弯就能看见的路边。
  眼里有着她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抱歉
  晚上还有一更
 
 
第32章 
  背后大片绿荫,地面晒得发亮。
  人的身影投上去,立起一道纵长灰影。
  江承晦放松靠着车,食指和中指间的香烟刚点上。
  丝丝缕缕的烟雾缓慢腾起,风经过,不一会儿便散开。
  他抬眼看过来,神情有些诧异,或许是因为她来得太快。
  不过只是两三秒,他面色如常掐灭了烟,径自摇着头,漫不经心笑起来。
  “脾气不小。”
  这话像指责,但还带着点抱怨。
  池岛一声不吭走过去,进到那片绿荫里,书包抵着车门。
  两人的影子也重叠了一部分,仿若不同来处却汇聚的河流,又各自分开。
  她想问电话里的事要怎么解决,开不了口。
  刚才是没吵起来,也很快回到了一起,但气氛还是有些微妙的,没有早上好。
  江承晦绕到车后面,不知道是做什么。
  回来时池岛才明白,是去取了水,他扔过来其中一瓶。
  他像是发现了,也像是随便调侃。
  “挺好,现在还只是不说话,这要真把你扔那,下次见着,估计看都不看一眼。”
  池岛被说得更挤不出话。
  她脸上发热,一半是太阳晒的,一半是因为羞愧。
  运动饮料放在车里隔绝着温度,贴得手心有些凉。
  余光里,江承晦修长的手指屈了起来,轻松拧开瓶盖,递到唇边。
  纯黑的小圆瓶盖,冷白的手指。
  他发出一声沉闷的单音节询问。
  池岛回过神,刚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没想到真的做到。
  她咬住了江承晦的手腕,牙齿还有点被坚硬的骨头硌到。
  一抬头,江承晦正垂眼看过来,脸上没表情。
  池岛心里咯噔一下。
  恍惚松开了牙。
  江承晦苍白削瘦的手腕上,立刻出现了一圈深牙印。
  她松开没一会,那片皮肤便迅速红了起来。
  池岛直觉不太妙,这时候才是真的闭嘴比较好。
  出于补救心理,她颤颤巍巍吹了两口气。
  希望江承晦能够明白这份暗示,吹一吹就不疼了。
  和她下意识认为的态度正好相反。
  江承晦抬起手腕看了看,不大在意,关注点更是放到了莫名其妙的地方。
  “牙齿够整齐的。
  多年后,隔三差五的,池岛身体哪个地方就能收到一口牙印,力道再重一分便会见血。
  而在当时,她毫无危机感,最多有一点点羞耻。
  听到了江承晦的疑似夸奖的评价。
  她想到他上一句,调侃自己脾气大不说话。
  憋了半天,最后支支吾吾挤出了一句。
  “……谢谢。”
  江承晦还没怎么样,她自己先从耳朵红到了脖子。
  他轻笑,手中的水瓶晃了一下。
  池岛再坐到车上,他们直接去了游乐园。
  这个游乐园没什么名声,建得却大,隔着很远,便能看见半空中的摩天轮一角。
  里面有湖,假山,一片树林。
  她能想象到的游乐设备里面几乎都有。
  人却是不多的,估计整个游乐园包括他们在内都不足二十个。
  她没有到游乐园玩的经验。
  方成诗去过,小姨带着的。
  池一升那里有,但也没有带她去过。
  池岛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
  穿过特意做大的滑梯,长颈鹿跷跷板。
  她手上拿着很像云朵的橘色棉花糖,一个美人鱼形状的气球,有点纠结问江承晦。
  “这个游乐园地址偏僻,人这么少,刚才那些卖气球卖棉花糖和玩具小吃的人会不会赚不到钱?”
  江承晦在看画着地形图的册子,他今天穿得很休闲。
  放下一只手压了压她发顶,“他们明天就去别的地方了。”
  “哦。”池岛仰了仰头,总担心头发被弄乱,会不好看。
  思绪间隙,似乎仍能闻到他指间很淡的烟草气息。
  两人正处于中心地带,她张望一阵,脑袋蹭过去。
  “找到过山车了么?”
  江承晦推开贴过来的小脑袋,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红色标点。
  对于她想玩过山车这类刺激的项目,而不是旋转木马摩天轮一类,接受良好。
  毕竟当初池岛还在看《如何剥东北虎的皮》,并且真真切切想动手实操,领教一下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从某个不寻常的角度来说,她也算是胆子比天大。
  虽然一遇上小事,缩得像只软毛刺猬似的。
  这份过强的反差,经常使他觉得比企业上的发展有趣多了。
  池岛得到一份明确指示出过山车位置的地图。
  在带了一段路后,她觉得地图画错了。
  又在路痴属性的认知下,深切知道,对于自己来说,地图只是一份画得不太好看的画纸。
  “不走了?”
  分岔路口前,江承晦等她左转还是右转问。
  池岛也很想走。
  但她怕凭着一本游乐园的小册子能走到天涯地角。
  江承晦语气中带着笑。
  “站起来。”
  “不站。”
  池岛蹲在一朵蘑菇形状的玩具建筑物旁。
  走了好久,她累了,她还看出来江承晦是故意看她走错路的。
  江承晦神色坦然,“快到了。”
  说着,他又指地图,告诉她现在的方向,走到了哪里。
  一看到地图,池岛就很痛苦。
  她扭过头,不去看它,在江承晦几次安抚下,心软了,露出眼睛。
  心思却很难放在地图上。
  江承晦手腕侧面的牙印还没有消,被她咬得深,皮肤陷进去一点点。
  以至于过去一个多小时还挺明显,一眼望过去,就能看出是个牙印。
  不知道疼不疼,池岛有些后悔。
  还有些想亲一亲那处牙印。
  “池岛?”江承晦晃了一下小册子,“沿着这条路上去,大概两百米,到临山区左转……”
  “嗯嗯嗯。”
  池岛态度格外认真的应着。
  余光里,牙印随着江承晦的动作动来动去。
  她大概是手欠,趁着他讲第二遍的时候。
  飞快举起手揪住他外套袖口,往下拉了拉,企图挡住被自己咬出来的牙印。
  终究慢一步,江承晦轻一抬手,那截袖口就从她指间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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