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梦也摆手：“没事的，姐姐，对了，你说你要走了？”
张风叹了口气：“是，我不得不走了，我爸病危。”
许荞抬眼看她。
“不好意思啊。”林夕梦说。
张风笑了笑：“没事，我在这里支教三年，也算是为祖国做贡献了，总有一批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会来到这里的，这里的孩子都很聪明，他们需要知识，他们也要走出大山。”
张风说了很多，说着说着眼睛就湿润了。
许荞和林夕梦对视。
林夕梦安慰她：“放心吧，姐姐，我们会尽我们一份力的。”
许荞也说：“我们既然来到了这里，就会尽心尽力的。”
林风点点头，告诉他们凤凰村的情况：“这里地形很复杂，经常会有滑坡和泥石流，你们需要注意。”她接着说：“这里一共有14户人家，12个孩子，32口人。”
张风又介绍了一些其他的情况，许荞和林夕梦耐心听着。
“好了，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明天你们就可以正式给孩子们上课了。”
两人点头。
……
这里孩子们的普遍年龄是10岁左右，最大的也就13岁。
凤凰村的条件是很差，电话没有信号，她们住的地方经常无缘无故出现虫子，林夕梦说受不了了却还在坚持。
好在这里的人们都很热情，孩子们也可爱，来这里快半个月了，她也懂了这里的一些方言。
总之，许荞觉得支教这件事是很需要勇气的。
她甚至想象不到这些孩子从小生活在这里，吃的不好穿的不暖，又不能接受到教育。
所以她想尽自己的一分力。
……
再次遇见
这天上午，下了雨，空气有些烦腻，许荞拿着课本去上课。
所谓的教室，就是一个土屋有三间房，正中间插着国旗。
每次等她到了教室，所有的孩子就已经工工整整坐在了座位上等她来上课。
许荞每次也会在上完课后一人给一块糖。
孩子们开心的放在书包里不舍得吃掉。
这次也一样，许荞来到教室，笑着看着孩子们，转身在后面的黑板上写下字。
“同学们，我们今天学习《巨人的花园》，请大家把课本翻到45页。”
雨下的更大了，还伴随着电闪雷鸣。
许荞告诉他们不要怕，然后接着讲。
“从前，有一个巨人，他有一个很大的花园，里面……”
林夕梦和村长推门进来。
门外传出轰隆隆的声音。
村长的声音发颤，他用方言说：“洪水来了。”
许荞听明白了，她愣了一下然后对孩子们说：“同学们，别害怕，我们有序的往山上跑，一个也不要落下。”
林夕梦也说：“快走！”
孩子们惊慌的声音响起，一个接一个的往山上跑去。
村长告诉她：“我去找乡亲们，孩子们就交给你们了。”
两人点头。
然后许荞看见洪水从南方气势凶猛的奔来，像一条水龙。
等12个孩子都跑出了学校，林夕梦和许荞才开始往山上跑。
跑到山上，孩子们躲在那里不敢动。
天空下着暴雨，许荞的视线很模糊，她看到那个地方也算安全，把孩子们护在怀里让她们缩成一团。
凤凰村没有防水线，许荞往山下一看，村长正带着村民往这里跑，洪水马上就要到他们身后。
她心一横，对林夕梦大声说：“你带着孩子们往高处跑，然后躲在那里不要动，我去帮村长！”
林夕梦被吓坏了，只是点头。
许荞往回跑去。
她突然想到了滕程，如果自己丧命在这里，不知道他会不会知道。
她来不急想太多，跑到村长身边，用方言告诉他：“去洪水两侧的高处！不要一直往上跑！”
她指了指旁边，村长对后面的村民挥了挥手，开始往两侧的高处跑。
许荞松了口气，所有人刚刚跑到安全的地方，洪水就淹没了村子。
她听见村长说：“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后面的村民也跟着哭泣。
但是来不及伤心，洪水又开始慢慢上涨，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泥石流。
许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救援队赶快来。
不知过了多久，洪水不停上涨，已经到他们的手臂处，四周都被洪水包围着，他们没有办法抽身。
许荞这一刻突然很害怕，如果她死了会怎样，她还有好多事没做。
她还没有见到滕程，没有当着他的面揍他骂他，没有告诉他其实有什么事我们可以一起承担。
她突然觉得真是搞笑，命运这么捉弄人。
洪水还在不断上涨，恐惧蔓延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雨声太大，但是她却能清楚听到村民们的哭泣声。
只有在死亡快要来临时，这种恐惧才会到达顶峰。
许荞自己也害怕，她没有办法安慰别人，她穿的是七分裤，全身已经湿透，她觉得她的腿在流血，似乎是刚才被划破的。
她都已经闭上眼来迎接死神了，可是村民的话让她看见了希望。
一个村民说：“蓝色衣服！蓝色衣服！”
许荞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群蓝色斑点在不断靠近。
“是救援队！”
许荞这才打起精神安慰乡村们，她用方言说：“别害怕，是救援队，他们来救我们了！”
乡村们哭声更大了，这让许荞觉得雨似乎小了一点。
救援队跑过来，村长站起来朝他们招手。
所有人都站起来，除了许荞，她的腿站不起来。
救援队看见他们开始采取措施，但是因为洪水已经漫过人们的肩处，救援队人员只能趟水来接他们。
许荞抬眼看了看正在往这走的一个男人，他身形挺拔，但是雨太大，许荞看不清他长什么样。
许荞让乡亲们在她前面，她让乡亲们先离开。
大概是有10多个消防员。
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把乡亲们背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再来接剩下的人。
那时候洪水已经来到许荞的下巴，她脑袋有些发晕，身体支撑不住的往下倒。
突然，一双手扶着她的胳膊把她背在肩上。
许荞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一个苍白的侧脸，眉毛紧皱，雨水顺着额头低落，经过那高挺的鼻梁和薄唇。
许荞虚弱的笑了笑，觉得自己是死了。
她说：“我是不是死了？要不我怎么会看见滕程呢？”
男人侧头看了背后的女孩一眼，她脸白的可怕，嘴唇没有一点颜色，头发被打湿贴在脸上。
滕程心里一紧，一步一步趟着水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
滕程一路背着她，那时候所有人都已经被安全救出来。
滕程放下背上的女生，让她躺在简陋的床上，手颤颤巍巍的抚摸着她的脸。
他轻声说：“对不起，小丫头。”
有人跑进来，“队长，少一个孩子。”
滕程站起来往外走，“什么？不是都救出来了吗？”
“那个老师说少一个。”
滕程带好帽子：“走，去看看。”
……
许荞醒来雨已经停了，她看了眼周围的环境，觉得自己应该是在一个临时扎好的帐篷里，里面有几个村民。
许荞晃了晃头，然后下床。
她坐在床边开始捋思绪，她晕过去之前确实是见过滕程，她原本以为自己是死了，但现在想想也不奇怪，滕程是消防员，来这里是自然的，只不过那时候她太虚弱了，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许荞心里一紧，这么想的话他可能还在。
然后她就想出去，但是腿被划了口子，现在被绷带简单扎着，疼的要命。
有护士推着担架进来，许荞往担架上看去，接着她就嘴唇发颤。
担架上胳膊和腿都是血的人是滕程。
她忍着痛走过去，看着紧闭着眼的男人。
她想过很多种她们相遇的情形，可能会是在饭店，两人平淡的聊着天；也可能是在路上，她骂他打他，然后两人紧紧相拥……
她想过很多很多种，唯一没想到的是这种样子。
男人紧闭着双眼，浑身是血，而她也这么狼狈。
一滴眼泪落在滕程的额头上，滕程微微皱眉，就听见一个柔弱带着些哭腔的声音响起：
“滕程。”
滕程睁开眼，就看见脸色苍白的女生正看着她。
滕程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当他听林智辰说许荞去支教，然后她支教的地方发生了洪水，他有一瞬间是不能呼吸的。
滕程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却没有在那么多孩子里面看到许荞，他失去了理智，问那些孩子里面唯一一个大人说许荞在哪，林夕梦颤颤巍巍说许荞去找村长了，他又往里跑，生怕她出事，看到许荞的时候，那些村民把她挡的严严实实，滕程没办法，只能先救别人，最后一个才把她背出来。
许荞移开视线问另一个消防员：“他怎么了？”
那个消防员回答：“队长刚刚去救一个小女孩，被树枝划破了膝盖和胳膊。”
许荞听完压抑住自己心里的情绪，慢慢坐回床边看着护士给他包扎。
滕程一声不吭，眼睛看着许荞。
但是许荞却不看他，她闭着眼，想要平复心里的害怕。
刚才他闭着眼，她差点以为他死了。
等护士给他包扎好，滕程移开眼看向旁边的人：“张凡川，去看看那些受伤的人，然后去做灾后处理，我一会就去。”
被叫做张凡川的小男生站直：“队长，你就歇着吧，我们能处理好。”
滕程点头。
等护士和张凡川出去，滕程想要坐起来，许荞走过去按着他的肩膀。
“你好好呆着。”她的声音平淡。
滕程声音发哑：“荞荞。”
许荞嗯了一声，然后站在他面前。
“滕程，等你伤好了，再和我说话。”
滕程只是看着她。
许荞又重新坐回床边，一言不发。
帐篷里的人不多，都很安静。
这种氛围下，滕程不好开口。
林夕梦走进来：“许老师，梦梦非要见你。”
梦梦就是那个她来到凤凰村为她提行李箱的那个小女孩。
许荞看了眼正盯着自己看的滕程，点头点头。
“我知道了，我们去看看。”
临走前，许荞侧脸朝着里面的人说了一句：“别乱跑。”
她离开。
等她把梦梦哄好回到帐篷的时候，床上已经没有了人。
她苦笑，然后跑出去。
她跑得一瘸一拐也不在乎。
她跑到那些消防员在的地方，问了一个人：“你好，请问滕程在哪？”
那个人打量着她：“你说我们队长啊，他在那。”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男人穿着深蓝色警服，头发被剃的很短，有一种凌厉的美感，比六年前多了些男人味。
却一样帅气，一样让人着迷。
她站在远处盯着他看，可能是感觉到有人注视，男人回头。
他走了过来，走到许荞面前，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荞荞。”
许荞突然就委屈的落泪，伸手捶打他：“滕程，你混蛋！都让你不要乱走了，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滕程任她捶打，把她抱在怀里：“对不起。”
许荞还是打她，只不过力气很轻，然后趴在他的怀里哭，嘴里还不停骂着。
“我差点就以为你死了，我差点……”
滕程抿唇，下巴抵在她的额头，闭上眼。
旁边的人看着自己平时不苟言笑的队长被一个小姑娘打，关键是他还不还手，还抱着她！
这真是世界第一大奇事！
做我女朋友吗？
过了许久，许荞从他怀里抬起头。
然后盯着他看。
许荞觉得自己有点太不矜持了，她揉了揉眼睛：“滕队长，刚才对不起。”
滕程：“……”
滕程看着她：“荞荞，我……”
许荞冲他露出小酒窝：“再见。”
说完转身就走。
许荞心里想：对，就是这样，就要让他吃吃苦头。
滕程皱了皱眉：看来要好好哄哄。
不过……小丫头长高了。
女孩比以前长高了些，皮肤一如既往的白皙，身材纤瘦，头发到腰，一双眼睛里透出纯粹，比以前更多了些精致，是极为漂亮干净的猫系长相。
……
等女人走回帐篷，张凡川走过来：“队长，这女孩是谁啊？”
滕程还盯着远处看，听见他问就嘴比脑子快的说：“我的女人。”
“哦～可是我看人家并不理你嘛？”张凡川一脸欠揍。
滕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滚去干活！”
“好嘞！”
……
消防员的动作很快，两天时间就已经把一切安排妥当。
这场洪水冲倒了许多村子，但是凤凰村是最严重。
凤凰村是毁了，必须重新修建，这段时间村民只能借住在别的村子里。
经过这件事，许荞和林夕梦也不能继续支教了。
和村长孩子们告了别，她们两个和消防员们一起下山。
因为消防员和她们在同一天离开，所以他们就一起。
因为刚刚下了雨的缘故，山路不好走，许荞走的很艰难。
她走在滕程前面，听见张凡川和滕程说话。
“队长，我们回去这次要放假了是吗？”
滕程声音漫不经心：“嗯。”
“放几天？”
“6天。”
张凡川声音激动：“哦耶，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