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你忘心酸——十喜
时间:2022-04-27 08:23:42

“我明白了!”杭安安恍悟,“你一定是想去打探情报吧?咱山传要长期和山体打比赛,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许予怔了半秒,然后点头如捣蒜。
感谢她的好朋友杭安安,居然想得出这么离谱的理由。
更离谱的是,管芝居然信了。
“行,我让我高中同学问问他男朋友。”她欣然应下,“我这也算为学校荣誉贡献一份力量!”
“谢谢!”
“来来,咱们该讨论正事了。”杭安安板起严肃的表情,若有所思道,“晚上吃什么?”
“我三天不能吃肉!”许予牢记于心,“我和上天祈祷,如果山传今天能赢,我就三天吃素。”
杭安安和管芝对视一瞬,然后默契地点点头。
“好!那我俩也三天不吃肉,希望下周还是咱学校赢!”
她们开始讨论哪家的素菜好吃。
许予的手机响起,她看到是卫白霖打来的电话。
卫白霖知道山传的篮球赛是在每周四下午举行,他这会儿卡着点打电话,许予能猜到原因。
九年来,卫白霖也想找程屿。
许予走出宿舍,接起他的电话。
“今天见到程屿了吗?”卫白霖开门见山。
凭两人是发小的关系,的确无需多寒暄。
“嗯,见到了,他是山体的学生。”许予站在走廊的窗边,淡定地回答。
那边静谧了片刻,接着传来卫白霖略哑的声音:“他现在怎么样?”
“看起来变化挺大的,感觉和以前不太一样。”许予回想起半小时前见到的程屿,脊背无端发寒。
“时间比较仓促,我来不及详细打量。”她补充了一句。
卫白霖没有听到更多想知道的信息,不过单确定是程屿这件事,就够他恍惚一阵子的。
两人默契地陷入沉默,难以描述此刻心里的感受。
半晌后,卫白霖又问:“许予,你还好吗?”
“嗯。”许予低声应道。
再一次沉默后,卫白霖率先摊牌:“这些年,我一直感到对程屿充满愧疚,回头想想,当时自己太懦弱了。”
许予跟着如实交代:“我也是,能再见到他,我心里高兴,但也会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糟糕的事情。”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胸口像被堵上了东西,压抑窒闷。
“找个机会吧,咱们郑重地和他道个歉。”卫白霖想解开这个心结。
“好。”许予赞同。
“那先这样,有什么情况,你再告我。”往常两人还能有些闲聊的兴致,可显然今天没有。
“嗯。”
挂断电话后,许予倚在背后的瓷砖上,睫毛低垂,眸色怅然。
这世界真挺神奇的,她搬来山南市七年,时常去逛热闹的街市,可从来没碰到过程屿。许予还在想,程屿是不是出国了?
谁能料到,原来他所读的学校,就在许予学校隔壁的隔壁。过去这一年,他们竟然也没遇到过。
最有趣的是,他们因篮球相识,也因篮球重逢。
许予平时会在网上关注CBA的新人,还有各高校的篮球联赛,她一直相信,程屿会实现他的梦想。
思索了几分钟后,许予才回到宿舍。
“你们商量好吃什么没啊?”许予挂上笑意,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去吃砂锅米线怎么样?”管芝问她的意见。
“好啊!”
三人去到食堂,每人吃了一碗米线加两个锅盔。饭毕,她们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去操场散步几圈。
聊着聊着,不知怎么,话题又转到了学校做的这档篮球节目上。
“许予,我今天才开始相信,也许这个节目真的能火。”杭安安转变态度。
“嗯!一定会的!”许予用力点头。
从两月前开始做这档节目,许予就参与其中,不管别人怎么唱衰,她都坚信这是件有意义,值得坚持的事情。
经历过低谷,现在算瞥见了星点希望。
“等节目火了以后,就能吸引其他的高校来打比赛,到时候会更加精彩!”
“许予,等这期比赛传到网上以后,我觉得你会先火。”杭安安笑得不怀好意。
经她提醒,许予才想起她今天破音的糗态会被传到网上,那怎么能行?
“不行不行,万一我哪天出名了,这不就成黑历史了?”许予开玩笑道,然后拿出手机,准备联系编导系录节目的学长。
许予:【学长,能不能麻烦你,把我今天破音那段减掉,别上传到网上。】几分钟后,许予收到学长的回复,登时两眼一黑。
编导系学长:【周老师说这段有趣味性,现场的气氛不错,能成为一个话题点,让我保留。】编导系学长:【对了,周老师还夸你可爱。】许予内心崩溃:周老师,我可太谢谢您了。
杭安安和管芝瞧见她一副吃瘪的模样,两人止不住地狂笑。
正在这时,许予的手机响起,范霞打来电话。
她接起道:“妈。”
 
第7章
 
“小予,你这周在学校都还好吧?”范霞第一句话照例关心许予的情况。
她的声音有着独特的干练清婉,平时无论是日常的聊天,还是讲道理,都会给人营造出舒适感。
许予喜欢听范霞的声音,这会儿乖巧不失活泼地回应:“妈,我一切都好。你呢,还在云南出差吗?”
范霞就职于医疗器械公司,主负责销售,有时需要全国各地的出差。
“嗯,我估计下周才能回去,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范霞每次去到外地,都会特意问许予有什么想捎的东西。
“妈,我听说云南的鲜花饼不错。”许予坦然表示道。
“行,我买完直接发快递邮回去。”
“好!”
“小予,妈妈给你卡里转了些钱,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自己看着买,别舍不得。”
“哎呀,妈,我的钱还够花,平时在学校也没什么大额花销。”许予嘴上这么说,行为表现却出卖自己。
她撒娇似的左右摆了摆上身,心里乐开花。
杭安安太熟悉这一幕了,悄声对管芝讲:“你看她多做作。”
“你们小姑娘正是爱美的年纪,今天想买个口红,明天想买个包的,我还不知道?”范霞笑道,“咱不是大富之家,那也委屈不了你。”
许予吸了吸鼻子,喉咙发烫,应道:“谢谢妈。”
“还有,你在学校要是遇到什么麻烦,一定和我讲。”范霞不放心地嘱咐她。
平时偶尔有报导,大学生因为种种原因,承受不住压力,会选择轻生。范霞每次看到这种新闻都胆战心惊,所以格外关注许予的心理健康。
“放心吧,妈,我每天都过得超开心!”许予特意加重了“超”字的音。
她说的是真的。
“行了,那就说这么多吧。”范霞不是喜欢唠叨没完的女人。
“嗯,妈,再见。”
“再见。”
许予把手机屏幕按灭,再抬起头时,看到杭安安和管芝一脸嫌弃的表情。
“我—超—开心呢!”杭安安拿捏着夸张的语调模仿她。
“杭安安你够了!”许予气恼地拍她肩膀。
杭安安和管芝又是一阵肆意大笑,她们并没有恶意,只是因为许予平时总表现出满满活力的样子,所以谁都喜欢逗她。
“我们许予同学,你是怎么做到每天都这么开心的呢?”管芝一把搂住许予,打趣地问。
“因为想做个开心的人。”许予答得一本正经。
“‘废话文学’算是被你玩明白了。”
杭安安探了探脖子,随口问道:“许予,你从小就这么活泼吗?”
许予的面部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好在夜晚的光线暗淡,为她增加了一层保护色。
“记不太清了。”许予搪塞着。
“确实过去太久了。”杭安安没觉得不对劲,转而想起自己,“我爸说我小时候特别调皮……”
杭安安和管芝一人挽住许予一边的胳膊,高高兴兴地往宿舍走,路上听杭安安讲她小时候的趣事。
许予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完全安静。她的心绪停留在刚刚的问题上,顺着摸索回童年。
她小时候一点儿都不开心,甚至常常觉得难过。
现在,是被治愈过的人生呢。
因为两次幸运的遇见。
第一次,十岁时遇见程屿。
第二次,十二岁时遇见范霞。
许予出生在乐县,爷爷去世得早,她和父母还有奶奶住在村里带院子的小二楼。
家里没什么文化人,起名比较随意,许予当时叫许明。
像个男孩的名字。
关于七岁前的记忆,许予没有太深刻的印象,只知道从小家里都不算富裕。
奶奶身体一直不好,有高血压、糖尿病等慢性病。在许予大约六七岁的时候,奶奶做了一场大手术,和亲戚们借了不少钱。
许予的大爷早年意外去世,她还有一个姑姑,姑姑的婚姻并不幸福,日子过得艰苦,许予的父亲便独自揽下了所有的债。
许予对七岁那年发生的事记忆犹新,父母开始冷战,或者某件小事都能变成两人间的爆发点,双方吵得不可开交。
奶奶年纪大了,劝不动他们。许予害怕听到那种尖锐和不堪的争执声,她就躲进奶奶的怀里,奶奶捂住她的耳朵,然后长长地叹气。
晚春的某一天,许予的母亲扯着嗓门吼了句“这种日子我再也过不下去了”,然后拉着一个褐色的行李箱往门外走。
七岁的许予隐隐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一种剧烈的恐慌感向她侵袭而来,许予眼泪决堤,跑去抱住母亲。
“妈妈,我求你不要走!”她边哭边恳求,“我以后会乖,我会听话……”
许予的母亲红着眼摸了摸她的头,似已下定决心,口吻生硬:“明明,对不起,你就当妈妈死了吧。”
说完,母亲加重力道将她推开,头也不回地迈出了大门。
许予想追上去,被父亲一把抱住。
“明明乖,让妈妈走吧。”父亲的声音里流露出沧桑。
许予把求助的目光望向奶奶,却见奶奶正背过身子,抹了下眼睛。
从那以后,许予成了没妈的小孩,她再也没见过亲生母亲。
奶奶很自责,将许予父母会离婚的原因归咎到自己身上。许予害怕奶奶难过,所以每次奶奶问她想不想妈妈时,她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亲生母亲离开得狠心又坚决,许予不愿再想她。
许予的父亲为了尽快还上欠债,让家里人过得好点,所以将许予留在奶奶家,只身前往大城市务工。
父亲每月打回家里的钱,确实很大程度缓解了他们的窘境。
奶奶手脚不灵活,不太会帮许予梳辫子,许予干脆就剪成了锅盖式的短发。小时候她营养不良,发育缓慢,个头小小一只,而且皮肤被晒得很黑,活脱脱的假小子。
很多时候她和奶奶去县中心买东西,都会被人家认成男孩,久而久之,许予便是无所谓的态度。
从七岁到十二岁的那五年,许予没穿过裙子,也没穿过颜色粉嫩或者带有蕾丝边装饰的衣服。
后来许予也不爱穿裙子,她喜好偏休闲款的装束。
受家庭影响,许予的性格内向自卑。她害怕过母亲节,那一天别的小朋友谈论着关于妈妈的话题时,她坐立难安,如芒刺背。
当别的小女孩被妈妈打扮得像个小公主时,许予穿着中性风格的服装,以此掩饰自己和她们的差距。
她最熟悉不过的,是各种各样同情的目光。哪怕对方怀揣善意,也会令她压抑得喘不过气。
邻里邻居在背后说,这孩子命苦啊。
许予实在觉得很难过的时候,就安慰自己“没关系,我还有奶奶,奶奶对我很好”。
奶奶知道许予心里不好受,便给了她一个盼头。
奶奶说:“小明乖,等爸爸给你找一个新妈妈,你会有个温暖的家。”
一道明亮的光打进许予灰暗的生活中,她的瞳仁又黑又亮:“奶奶,你说真的吗?”
“真的。”
许予便有了盼头,盼父亲给她找一个新妈妈,盼一个温馨的家庭。她让自己更加乖巧,等新妈妈见到她时,就会很喜欢她。
她反复告诫自己“一定要乖,不能惹事”。
十岁那年夏天,卫白霖带许予去篮球场,他们在那里认识了程屿。
程屿和多数人一样,以为许予是男孩。
那个年纪的小男孩还没有到变声期,很多男孩女孩的声音差别不大。加上许予说话语调偏沉,所以一直都没有露馅。
她并非有意隐瞒程屿。
因为老被人当作男孩,许予已经懒得解释。程屿把她认成男孩的时候,许予和他不熟,又觉得这人实在出众,和他说话会露怯,许予选择了沉默。
知情的卫白霖在一旁坏笑,他想看看程屿什么时候会发现“真相”。
哪知程屿一直没有意识到不对劲。
卫白霖和许予说:“我们等暑假结束再告诉程屿,到时候他肯定吓一跳,你觉得怎么样?”
许予也觉得挺有趣的,于是同意卫白霖的建议。
他们想不到,最后没有等来那个机会。
在程屿的指导下,卫白霖的球技突飞猛进。原本想用篮球扮酷的他,听程屿科普了大量的篮球知识后,卫白霖开始由衷喜欢这项运动。
十一岁的程屿,就像一本篮球百科全书,他讲控球技巧,讲NBA每名球员的特点,讲正式比赛规则等。
“你好有打篮球的天赋。”卫白霖感叹。
程屿扬起笑容,不认同这话:“真正有天赋的人连百分之一都不到,更多都是靠勤加练习。”
“我五岁开始接触篮球,报过很多训练营,光教练就有三个。”程屿讲起他自己。
卫白霖竖起大拇指:“酷。”
许予跟着点点头,她也觉得。
程屿朝她看来,脸上的表情明朗温和:“小明,我看你总是闷闷不乐地坐在一边,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打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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