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转身,走了几步,等到姜听玫完全进去,才停下,掏出手机,他给柏纵打电话。
电话接通。他克制住头脑里的眩晕感,“阿纵,送套衣服来检查室。”
做完这些,才松口气,低头他看着手掌上的那条近五厘米长的伤口,血还在流,见得到里面白肉,沾着血看上去有点恐怖片的味道。
许是流血过久,体温流失,他感觉自己现在好像在雪山里一样,看着医院头顶的白光,都想着是坚冰折射日光,没有温度,冷得彻底。
他就这样,竖着一只手,任那只手流血,从狭窄暗光的过道走,三楼到一楼,走到窗口前,他给自己挂了个号。
周围护士看着陌生而英俊的男人一手的血,面容惨白,先是被吓到,而后又上前询问需不需要帮助。
纪忘舟一句话也没回,撑起沉重的眼皮,独自走到二楼外伤科室。
抬眸看见医生,他露出自己手掌,笑笑:“被刀砍了。”
…
徐医生表示自己从医三十年,从没见过这么淡定的患者,被刀砍了,流血过多,甚至都有了意识模糊不清的迹象,却还能那么淡定的挂号找科室,甚至在对他描述伤情的时候,只是无关痛痒的一句“被刀砍了。”
在科室内的病床上躺了两个小时,敷药包扎输血,他没打麻药,手掌疼得麻木了,眼睛看着天花板,有飞蛾孜孜不倦扑灯罩。
此刻思维很慢,一切感知都在周遭的世界放缓。
脑海里浮现的画面都是她的影子,抬头看他,眼里的泪,像只受伤受惊的小鹿。
她手腕上,大腿上有鞭痕,血淋淋刺目。
纪忘舟恨自己没把那伤害她那人剥骨剔肉。
也记得,他抱她出门时,酒店里嘈杂的人声,和后到的警车发出的警笛声,纷乱,周遭净是流言蜚语。
他只记得她。
想起来,想起她,仿佛心脏开始迟缓跳动,濒死之境也有要去做不得不去做的事。
坐起身,他头还有点疼,静静看了床边输液吊瓶一会,他伸手拔了针管,踩着拖鞋出门。
先前衣服被血染脏了,他此刻就穿着一件白蓝条纹的病号服,纽扣系上,露出脖颈喉结,再往上是那张俊朗无可挑剔的脸,脸色却是苍白,透出病弱感。
走到过道才想起没拿手机。过道人来人往,医院里的夜晚也仍旧忙碌。
医院外是灯火万家,星星点点,缀在黑暗之中。
也不知道现在具体时间,但他想应该快到凌晨了。
走到过道转角,沿着楼梯拾级而上,他凭着记忆去了之前送姜听玫的科室。
科室里还亮着灯,科室内一位女医生看见他来都有点受惊,看着他脸色和手处的纱布,关切问:“纪先生,您受伤了?”
纪忘舟没什么表情回:“没事。”
“她呢?还好吗。”
医生想了半天才回想起来,“噢,你是说姜小姐吧?”
“她今天做了检查,但是没做完,检查身上伤口的时候她很不配合,一直喊叫,把我们小护士都吓得不行。”
“她不愿意脱衣服,我们也就只做了ct和核磁共振,哦,对了,应警察要求,还做了毒检。”
眉心一点一点皱起,他觉得心口堵得慌,声音冷了些:“把结果都给我一份,还有她现在的病房。”
右手按着门框,感受着左手心的伤口轻微撕裂感的疼痛,他沉默忍受着。
医生连忙唤助手嘱咐让他去取结果。
纪忘舟在那间科室拉了把椅子坐,手撑着下巴,眼皮耷下,他等结果,却下意识里也在害怕。
毒检。绑她那人是个瘾君子,亡命之徒是会做出注射毒品那种疯狂的事的。
可是这种事,他不敢想象发生在姜听玫身上,一想到心脏就像被机器绞住,难以忍受。
医生在旁边看见他额头上的细汗,好心地端来一杯热水,安慰:“纪先生,您放心,你手上的伤是外伤,恢复的很快的,以后不会有什么大碍,好好修养就可以。”她把那杯水放在他的座椅旁边。
“嗯。”疲惫地靠在椅背里,他眼皮都没抬一下,漠不关心。
这样过了五分钟,助手取来检查报告。
女医生看了那CT图像半晌后说:“骨头没事,胸腔也挺好的。”
纪忘舟拿过毒检报告,目光扫到最末尾,看到“阴性”两个字后才算放下心。
松了口气,他起身,礼貌道谢:“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