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楼到六楼的病房,在电梯里,纪忘舟想到什么,又折返出了医院在附近小摊子上买了副白手套,戴手上才把左手那缠着纱布的伤遮掉。
重新回去,走到病房门口,他抬手敲了下门。
没有回应,又敲了两下,才传来警惕虚弱一声:“谁啊?”
“我,阿玫。”
…
姜听玫躺靠在病床上,看见他进来就对他笑了,“我以为你走了。”
纪忘舟走过去,拉把椅子在她病床旁坐下。
低低开口:“疼吗?”
看着他额间碎发和修长的后颈,伪装那么久的坚强不知为何这一刻就散了,她的声音里有哭腔,“疼。”
“还好我忍过来了,见到你了。”她看着他眼尾朱砂痣,一如既往的清冷,一如既往的好看。
她看着他笑,眼里有泪。
心疼了,纪忘舟伸手想去擦她眼泪,快触碰到又停下,他温柔问:“心里难受吗?今天怎么不让医生检查。”
姜听玫看着他略显苍白的唇色,说话语调也软:“会难受。”
她垂下眼睫,声音低低的带着委屈,“我不想让他们看见,是我脆弱。”
“我觉得好丑陋,那纹身好丑陋,我自己都嫌弃自己。”她快哭出声来,“我甚至想拿刀把那块肉剜了……”
“不许这样,阿玫。”
身前一暖,她被他抱住,胸膛坚硬温暖,能听得见心跳声。
室外静谧无声,给夜染上安静外衣,不远处的江水映着江上点点灯光,灯光也在水里流淌,浮动。
姜听玫愣怔,感受着温暖,后知后觉一样伸手渐渐回抱住他的背,鼻间是他身上那股独特的佛香气息,让人心安。
“我们还是朋友了,对吗?”她小心翼翼问出口。
胸口堵着的石头好像碎了,碎成块,扎在心里,纪忘舟觉得自己好荒谬可笑。
他呛了口气般松开她,望向她眼睛,那本是清澈漂亮一双眼睛,却不知道今天是哭了多久,眼角红红的还有点肿。他心软了,好像对她说不出狠话。
只是点了下头淡道:“是。”
弯起嘴角,姜听玫又对他笑了,“我上次说了那话后好像就后悔了。”
“我还想和你有联系,这一个多月来总是想起你。”她大方承认。
纪忘舟无奈,指尖点眉骨,“那为什么不找我,你有我微信。”
“我以为你不在乎。”姜听玫低头,声音低低的,“你应该……不缺朋友。”
刘海从耳畔滑落,挡住她明净侧脸,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能看见她细长浓密的睫毛,安安静静的,像蝴蝶的双翼。
我是不缺朋友啊,他想。
“你是特别的。”他回,嗓音低哑带着笑意。
“那好诶。”身上敷了药一直发疼的伤口好像此刻也不那么疼了。
说完这话后,室内一时沉默。
“阿纵在照顾杉杉。”她说。
“好。”他回。
“我想明天出院。”她眼底似带痛苦,“……今天有人一直敲门……”
或许是巧合,恰此时,“咚咚咚”敲门声响起,门外有人。
却不知怎的,姜听玫听到这声音就反射性地缩进床内,惊恐害怕一样地捂着自己身前的衣服。
腰间那块皮肤的刺痛让她难受得痉挛,一手按压着,她觉得喘不过气来。
纪忘舟注意力在门边,没发现她的异样,他起身去开门,只见进来一位护士,年龄约莫有四十多岁,脸上皮肤皱纹已显老态。
“有事?”纪忘舟淡声问。
护士拿出药箱,很尽职,“这间病房的病人姜听玫下午验伤的时候,有医生看见她腹部有未处理消毒的纹身痕迹,那纹这纹身的人用的工具不对,不消毒的话会感染,发炎会引起很多并发症。”
护士拿着医药箱走近,头顶灯光明晃晃地照在她头上,她开口:“姜小姐,请你配合。”
姜听玫痛苦地闭眸,肩胛紧缩,浑身不住颤抖,“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