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爱入膏肓
三个月后, 榆城,榆南海滨路九号。
远离喧嚣市中心,这片地区临海, 却少有人至,海边是平坦沙滩, 沙滩再往上, 是岩石嶙峋的山林,山腰坐落了几栋独栋别墅, 依山傍海,都是些不爱热闹爱低调的人的居所。
海滨路九号,也是一所独栋别墅,洋白瓷砖, 建筑设计精巧漂亮,别墅前带了一个小花园, 里面开着成片应季的玫瑰月季蔷薇。
漆色铁门进去,便可见看得灿烂的花海里架着一排一排画架, 上面的画或热烈或阴郁, 线条虚实勾勒,却处处都是锋利,油彩叠水粉,各种风格的都有, 却不难看出,这些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油画右下方落款两字:恨雪。
近年来盛名极高的天才女画家恨雪。
恨雪从不在媒体面前露面,画展也是由朋友一手操办, 她从未出席过,但是只要有她署名的一幅画,都能在拍卖会上掀起层层风浪。她的得意作《血烙》曾在榆城拍卖行被拍出千万的高价。
无数人对她的真实身份感兴趣, 都在猜测这位神秘女画家的真容是怎样,甚至有媒体每天蹲点,只为能挖出关于她消息的哪怕是一点边角料。
可往往无功而返,两年内,人们从未在榆城挖到过恨雪画以外的消息。
而此刻,那天才画家就在别墅二楼的阳台上,她一袭红裙,露出漂亮肩颈,长发散在腰间随风扬起,指间夹了支香烟,吸了口,吐了口烟,红唇弯上,她看着花园里的姑娘,唇角上扬,她喊:“小姑娘,你爱的人今天该到榆城了。”
随后便好整以暇地看她的表情,可惜离得有距离,总不能那么清晰捕捉。
还在晾画的姑娘没入玫瑰花丛,短短头发还未及肩,散在耳边,她穿着一件雾蓝色碎花裙,吊带上吻了玫瑰,肩颈脖子皮肤都白皙,却不是刚来时那种不健康的惨白了,而是带着健康活力的明媚的好看。
手顿了顿,姜听玫微垂下头,耳畔刘海滑下,遮住一点侧脸,她安静无言,却要红了眼眶,鼻尖酸涩,笑笑:“辞冬姐,你看我日记了。”
不是责问,是陈述句,她轻轻地说,也不见一点生气。
谢辞冬吸了口烟,“位置太明显,日历上还倒数着。”敲敲栏杆,她轻笑:“去吧,今天给你放一天假。”
这姑娘太倔,爱一个人也爱得太深,太苦。
刚来她这里那会,是做她画画写生的模特,她能坐在画架前取景处一天,一句话不说,除了喝水外什么多余的要求也没有。
谢辞冬画画常画得忘我,经常就是几个小时过去不觉,本以为自己已经够痴的了,却没想到这姑娘比她还能挺,她出来了,她都还没有。
那时谢辞冬问她问题,她问一句话,她就回一句,十几个问题中根据她的回答了解到,她是从兰泽过来的,现在还在读大四,辍过学,学机械,专业太卷,找的实习工作工资都太低。
除了她师兄介绍给她的实验室助理工作外,她一个月内做了其他打杂兼职与专业无关的工作都超过十样。
可她还是不够,她说她不能停下,她洗过纹身,后续护理清洗防止伤口感染还要花钱,她还要去看心理医生,她要治病,她说她不能让自己永远被困在那个黑暗之地,让自己徒劳痛苦不敢去想爱。
也就是那时候,谢辞冬发现这个不爱说话却又坚韧如树的姑娘心底有秘密。
她曾把自己随身带来的物件用一个小盒子装好,塞进衣柜最里面,从未拿出来过。可也曾在深夜辗转反侧,睡着做梦梦中都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阿zou”,她总这样叫他。
悔恨难过,心疼碎掉,不自觉的眼泪就流了满脸。
谢辞冬站在她身边,俯身轻轻拿餐巾纸擦干了她脸上的泪,那一刻她很想抱一抱她,让她不那么难过。
白天她出门帮她晾画调颜料,试衣服当模特,又恢复安静模样,从不表露一丝痛苦。
那时候谢辞冬画画之外,就爱观察她,她等待着她能对她诉诸心扉。
画家创作很依赖灵感,那个时期谢辞冬在画一组展现男性力量感的组画,因此找了一系列肌肉身材都很棒的模特来别墅。
艺术家创作,模特常是坦然相见,谢辞冬见多了自是不觉得有什么,可跟着自己帮忙的姑娘就不一样,她似乎没见过这样的阵势,见到那些男人来的时候,她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或去实验室泡一整天。
偶尔撞见,也都会迅速移开眼,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谢辞冬能看出她很紧张,走路都快同手同脚了。
忍不住笑,谢辞冬从沙发上捡了模特的一件衣服扔给他,让他穿上,等他穿好后才叫姜听玫过来。
她耐心地问:“不习惯?”
姜听玫摇摇头:“没有。”
谢辞冬微挑眉,问了个更大胆深入的问题,“听玫,这些模特你觉得长得帅不帅?身材好不好?”
姜听玫点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