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微信消息的红点已经到了九十九加,她不想看,便坐在沙发边发呆,看了会落日,心情平静而安和,莫名的,想起今天上午那一面。
匆匆一瞥,模糊带着想象。
和以前的那些面似乎都不一样,他高高在上,恢复了传闻中的冷淡薄情。很早修佛,不入红尘,禁欲。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似乎是一致的,不会为一个人驻住停留。
这样很好,无情才能快乐。
想着这些,门铃突然响了,三声稍长三声稍短,催得急。
姜听玫披散着头发,随手捞起手机,沿着长长走廊走到门口去,摁下开关开了门。
门外男人一身褐色西装,领结是正式的温莎结,发丝往后梳一丝不苟,面庞瘦削,颧骨很高,一副精英模样。
对视第一眼,他很惊喜,叫她:“听玫,好久不见。”
她看着他的眼睛,和从前一样微笑的时候眼角会有细细的三条纹路,是和蔼温和模样。
可此刻她只觉得虚伪,连看这个人都觉得反胃。
移开目光,姜听玫拿出手机翻消息,漠不关心,“我是来参加同学会的。”
边航神色黯淡了些,转身,“薇烟她告诉我你会来,我开完会就来找你了。”
“同学会,”他挑挑眉,笑,“是有几个同学,晚上湖心花园有一场聚会。”
“你还是没变,很漂亮,比以前更漂亮了。”
姜听玫看着他的背影,他曾经也是穿白衬衫让她心动的少年。
可是时间和伤害,让这一切都变了模样。
她以为自己会恨,可此刻却只觉得好笑,他组织这样盛大的聚会是想要显示什么?
权?势?金钱?显示他们的地位从一开始就不平等?
“你想说什么?”姜听玫冷冷看着他。
边航转身,目光聚集在她身上,直白打量:“高中时,大家都嘲笑你孤立你,是因为你在装有钱,而现在你没有,你很真实。”
姜听玫喉咙里像卡了一根刺,那些屈辱难堪的经历就像垃圾废料一样将她掩埋,她快呼吸不过来了。
“你终于说出了真话,你一直看不起我曾是暴发户的女儿,所以肆意践踏我的喜欢。”食指掐着大腿肉,她眼眶泛红,一直在忍耐。
过去就像一记重锤,一锤一锤地砸她的头,砸得她天旋地转,鲜血淋漓。
边航看她的模样带了不忍,他走过来伸手想抱她,“其实我很后悔,我辜负了你,这些年我一直有托人打听你的消息,我知道你过得并不好,也没有再谈过一次恋爱。”
他眼角的条纹平展开来,眼角微向下,是很真诚的模样。“对不起,听玫,我当初其实是真的有喜欢你。”
“你住嘴!”姜听玫往后退躲开他的手,半捂着嘴,强忍住喉咙处的难受感没咳嗽出来,杏眸里夹着碎冰,她冷冷回:“你不配提喜欢。”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也不想再看见你。”转身,她沿着一侧楼梯便往下跑,她还穿着酒店的拖鞋,鞋底很薄踩在楼梯上硌脚得厉害,强忍不适,一口气跑到一楼她才缩到旁边的角落里去,捂着胸口,开始止不住地咳嗽。
高中时,她曾发过一场高烧,烧成了肺炎,住了好几天院,烧退之后就落下了后遗症,咳疾。
姜听玫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心跳也和咳嗽频率一样快,她想到边航就浑身发抖。
这个人就是她生命中的一根刺,专扎指甲缝,悔恨却难以拔除。
她不知道自己缩在那咳了多久,只记得站起身的时候边航穿着那件西装站在一旁看她,眼里尽是悲悯,是对弱者同情的目光。
他站在那辆黑色保时捷旁边,一手拿着车钥匙,一手插着兜,“你不想看见我,我会离开。”
“今天下午没吃饭,我等会会让人带你到餐厅去吃饭,晚上的聚会别去了,我怕你见到薇烟难受。”
“好好休息一晚,明天让人送你下山。”他拉开车门,语气温柔,“照顾好自己,听玫。”
姜听玫木讷地看着他坐上了那辆车离开,心底一片麻木,她觉得可笑,自己那点可悲的尊严在他那一文不值,他从来没有平等地看待她,还是那样吩咐命令的口吻,怜悯蝼蚁的目光。
她靠墙站了很久,等到太阳都完全落山,柏油路边的路灯亮起,很远的地方有音乐声传来,像是乐队在演奏。
她打算回去,往楼上走的时候被人叫住。
“姜听玫。”清脆的女声,声音很高,叫人名字时候总显得刺耳。
她一辈子记得这声音。
回头,她看着声音的来处,正是尚艳。从高中起就跟在相薇烟身边作威作福欺凌别人的跟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