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还有本摊开的《安徒生童话》,是卖火柴的小女孩那一篇,他捡起来看,随手翻了翻,里面夹了两张巧克力的糖纸。
尽管皱痕可见,但整体被压的很平,上面有字。
每一个瞬间,都可能是一个童话的开始。
爱,值得拥有,便值得去等待。
他记得之前有一次孟妍问他,问他知不知道这巧克力糖纸里面有字,他说不知道,确实一直没怎么注意,她那次说过以后,以后再吃这个巧克力,他总会刻意去看看,里面写的什么。
每回的字都不太一样,就是没见过这两句。
书里还有一张他戴着恶魔角的照片,他不记得,是她悄悄拍的,拍的有点糊,只有他一个侧脸。
书的末页,是她写的字:确有一个瞬间是童话的开始,但我的爱恋终究偃旗息鼓,没能善终。
“童话”这两个字像是被晕开了,不太清楚,那块地方也有点皱。
一想到这可能是眼泪滴下来留有的痕迹,他手指捏着书页,情绪复杂。
心口沉闷泛着酸涩,要是平时他大概会自我调侃一句,许劲知,别矫情了行吗,你他妈在拍青春电影啊。
现在却连调侃都调侃不出了。
他拿着书,觉得手上的东西格外沉,有千斤重,他低头看着吃粮的猫,“建国,我要怎么办。”
建国头埋在碗里吃粮,应都没应一声。
许劲知等了半天,笑骂它一句,“喂,别吃了行吗。”
……
孟妍去商场陪孟重阳挑衣服,她喜欢稍微年轻一点的款式,孟重阳穿上也还行,就是他本人嫌这嫌那,说是不是太年轻了,看着出洋相。
孟妍好说歹说才给他买下来,孟重阳也没有那么老,这衣服正能穿,穿小年轻身上反而显老气,不合适,衣服这东西,偶尔换换样式也挺好。
买完衣服行头,又顺便在外面吃了晚饭,孟妍到家时许劲知还没走,屋内灯开着,猫在地上玩球,他手里还非常不客气地剥着一个橘子。
没想到他还在,孟妍往里走着,问他句,“还没走啊。”
她不记得走之前屋里就这么乱还是建国捣乱,又或者二者都有,现在乱的简直都看不下去。
当时不想束缚它,就直接没买笼子,它倒是舒服了,成天各屋跑。
许劲知坐在椅子上,手里拿个橘子,微仰起头看她,朝地上精力旺盛的猫递了一眼,“你这是饿了它多久,建国就差在家里大闹天宫了,我不得看着点儿。”
猫不知道从哪翻出个饮料瓶盖,自己咬着玩,程度近乎忘我,都不带理人的。
孟妍看了眼说,“它平常也这样,活跃的不行。”
“成吧。”他没养过猫,他也不懂,许劲知拿着剩下半个橘子起身,“那我先回去了。”
许劲知走后,孟妍去卧室拿东西,纸箱还横在地上,上面是大片散开的红毛线。
毛线不放在这里的,她拿起来,下面是本《安徒生童话》。
旁边零星几样东西,显然是不会再扔了,用一个电饭锅的纸箱装看着也挺寒碜,既然遇上了就先把手头这点活干了,换个地方放。
她拿着去宋诗瑶之前住的那间屋子,里面都腾空了,她随手拉开桌子下面的抽屉,把纸箱里的东西往外拿。
这些东西都带有部分记忆,孟妍挑出书里面那两张糖纸,改夹到最后一页。
目光所及,微怔一瞬。
最后空白页上的字,是离开武尧的沉沉雨夜,她坐在火车上写的。
“童话”这两个字笔墨晕开,她写这句话时眼泪不小心滴上去,惹得纸面轻皱。
现在下面多了一行大气舒展的笔迹,油墨很新,:童话未待完续,我们永不结局。
纸张不厚,透着光隐隐能看见背面,她往后翻,是同样的字迹:
很抱歉,我现在才看见这些,明明你的爱意毫不遮掩,我当年感觉到了,又怕自作多情,装看不见,顽石不肯开窍,古树也不开花,我总是慢你一步,又后知后觉。好在我不停的走,我赶上了。
许劲知出去没走太远,站在自己屋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忽然就走了神,有些话现在说可能听着挺没意思的,但他还是要说,还是要写,把以前缺了的都给补上,他在那段话最后一句写着:
我喜欢你,孟妍。
右下角落款,许。
一滴咸涩的泪猝不及防滴下来,“许”字也晕开了。
她拿着这本书追出去,许劲知听见声音回头,人就已经到了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