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言而有信,现在端起其中一盘葡萄,往他跟前一递,“许劲知,请你吃葡萄。”
不管他记不记得,这顿葡萄,她是要请的。
许劲知伸手,从里面撇下一枝,拿一颗尝进嘴里,是甜的。
该怎么说,这葡萄,他还是吃上了。
两人眼神交汇上那一瞬,孟重阳和白芸英正在说话,没人注意到他俩。
谁也没有明说,但孟妍知道,他没忘。
一顿葡萄,他也惦记得紧。
孟妍挑了颗又大又饱满的,帮他剥掉皮,喂给他,“还记着呢。”
他吃下,神情松散抬了下眼皮,嘴角微勾,像她欠了一屁股风流债跑路了似的,有些固执说,“记着,你要是不请,我就一直记着。”
孟妍故作惊讶,把那盘葡萄放在桌上,他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那你可得多吃点,我大方请。”
孟重阳和白芸英去张罗做饭,主要还是孟重阳做,白芸英帮忙洗洗菜。
孟妍想着白女士刚来,要不先休息一下,她还没进厨房,白芸英挽着袖子,把她撵了出来,“去去去,人家第一次来,你把小许晾着,人下回不敢来了。”
孟妍嘴上应着,心说他可不是第一次来,以前在胡同里就没少来。
他第一次去他们家是给手机充电,坐在孟重阳做的小木凳上,蜷着腿,弯着腰,怎么坐怎么憋闷的姿势,他也没好意思吭声。
现在坐在这儿不紧不慢地吃葡萄,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晚上吃完饭,又聊了会儿天,孟重阳和白芸英都是很开明的人,不会为难人,再者说许劲知确实样样好,在长辈面前礼貌谦逊,乖的不行,平时那点自由散漫收敛到看不见半点痕迹。
到了八/九点,孟妍第二天有稿子要交,许劲知正好送她回去。
她多少有点拖延症,不到最后不动笔,孟妍回去拿着平板,调整最后一点细节。
是张人物稿,背景是一片草原,很小清新的感觉。
建国畏寒,暗戳戳往她跟前凑,贴着她缩成一团,孟妍看了它眼,忽然停下笔,捞起猫,“走,带你蹭地暖去。”
于是顺理成章去了许劲知那儿。
孟妍问过房东,房东说可以铺地暖,得找工人把瓷砖全翻起来,家具这些全得撤出去,听着是个大工程,挺麻烦的,孟妍就一直拖着没去找人。
她进去时许劲知还放着电视,播着部电影《情书》,孟妍有印象,指给他说,“这里面男主叫,树,和你微信名一样。”
许劲知开了电视就是这部,他刚才在干自己的事,压根没仔细看,人都认不全,“不是这个女生叫树吗。”
她解释说,“两个人同名同姓,都叫树,全名藤井树。”
“还挺巧。”许劲知在旁边接了杯水,回沙发上坐着,电影播了半截他再看也看不懂,换了别的,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
这儿暖和,建国这小没良心的也不往她跟前凑了,去许劲知那儿围着巴巴献殷勤。
孟妍很快修完最后一点草地细节,关上平板放在一边。
她刚才进来想着赶紧把这图弄完,没注意,这会儿才看见跟前茶几上放着一盒药,是百乐眠。
里面露出一半的那板药上只剩最后两颗,明显他是用过这盒药的,之前从没听他提起过,她拿在手里,侧头看他,“你平时睡觉,还得吃这个吗。”
失眠这毛病放在现在年轻人身上好像不是太稀罕的事,她身边也有好多人不是想熬夜,是真的睡不着,耗到凌晨三四点睡下去,第二天上班都很没精神,只能借助些药类的东西早点入睡,第二天打卡上班,勉强保持一个正常的作息,但是药三分毒,吃多了总是不好的。
许劲知目光落在那盒药上,简单说,“有段时间睡不着买的,现在不需要了,忘了扔。”
他今天出门时候想顺手带出去扔,结果往这儿一放就给忘了。
这样一来,某些事就解释的通了,她回武尧旧平房拿东西那次,他为什么半夜坐在阳台打游戏,因为睡不着打发时间。
孟妍看了眼盒子,真的就剩两颗了,她晃了下说,“那我扔了啊。”
他手撑在身后,随口应着,“嗯。”
如果说她是他失眠的解药,未免太夸张也太离谱了,但平心而论,确实比那盒百乐眠管用的多。
……
除夕那天,孟妍在厨房帮忙包饺子,饺子皮是白女士擀的,馅儿是孟重阳做的,她包饺子手艺还可以,起码不丑。
不管晚上年夜饭吃什么大鱼大肉,桌上这盘饺子一定不能少了。
许劲知除夕难得睡个懒觉,半上午才起,收拾一下礼品和杨真一起去长辈那里,他们家亲戚人多,尤其是过年,大叔大伯这些聚在一起就是喝酒,多久不见一次,拉着他不让走,说什么都要他喝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