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颤颤巍巍地回:“姑姑,府医,府医……”
他说了许久都说不出一句,姝红烦躁吼了一句,“快说啊!”
那人都快哭了,“姑姑,府医,都不在啊。”
姝红愣住,“府中不是四个府医么?”
那人解释道:“说是安国公府老夫人病危,昨日就把咱们的府医都借走了。”
姝红觉得离谱,“老爷和夫人呢?”
“老爷还在衙门,说是有事,给送信的人都打发回来了,夫人还在宫里,说是皇后娘娘不在,还要处理宴会后事。”
“好。我知道了。”姝红点点头,她撑起门槛坐起身子,扶着门框回头看了一眼,“所以,你的意思是,没人能管我们是吗?”
没人敢回答她。
荣国公府是皇帝亲赐的院子,九进九出,几乎占了整个广善坊,是京城除了亲王公主府之外,最大的宅子。
当初姝红陪青妩从乡下的小庄子回到这里,曾庆幸她家小姐的身份终于又得到了认可,不必再过那种描花绣样子的苦日子,这样豪华精美的宅子,是她小姐的家。
可是今天,她忽然觉得,这宅子实在太大了,大到连一个人都看不见,就算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也都被这空泛的距离扯远了。
青妩还躺在床上,脸上的血迹已经被人用热水擦干净了,这下全然没有半点颜色了。
姝红走过去,握着她冰凉的手指,盯盯地看了她一会儿,“小姐,我一定会救你的。”
说完,她倏地起身,到一旁的妆台前翻找了一番,将什么东西收进了怀里,然后随意点了两个人,“跟我走!”
姝红步子迈的飞快,她看着隐隐便要压下来的天色,坚决地朝二门口走去,却被人拦住,“姝红姑姑,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姝红毫不意外,冷眼睨他,“拦着我是什么意思?”
那人点头哈腰地作了个揖,陪笑,却没有放下拦着的手,“姑姑,您知道的,咱们公府有规矩,后宅侍候姑娘少爷们的下人都不能随意出府,除非您有主子们的手令。”
姝红斥骂:“你没看见我们家大姑娘现在不醒人事吗?人命关天,又有哪门子的手令?”
那人一脸惊诧,“咦,咱们府中不是有府医么?”
姝红胸口一起一伏,气得已经说不出半个字,还是后面跟着的小厮着急的道:“府医都不在!我家姑娘的安慰才是正事!大哥不能通融通融么?”
那人一脸不好意思的耿直,“那真是不巧了,不过您也别难为我,您知道,我也是听令行事。 ”
“好。”姝红点点头,神色异常的平静。
几人都莫名的有些慌,小厮忍不住去拉她,悄声道:“姑姑,要么……要么还是,还是等夫人回来吧?”
“等她回来?”姝红嘲讽一笑,她没再继续说,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金色令牌,上面殿着一只腾空的凤,后面端端正正地刻着“凤仪宫”三个字。
所有人都愣住,姝红冷冷地问:“见令牌如见皇后,连皇宫都能来去自如,在你们这荣国公府,你还要拦么?”
那拦在门口的护卫忙跪下行礼,姝红再不理会,她狠狠捏了一下自己在发颤的手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
那两个小厮却在这时候退缩了。
虽然这是皇后的令牌,可是事后若是让荣国公知道,他们借此闯出院门,定然会被狠狠责罚一通。
没人愿意在自己的地盘被挑战权威,尤其是荣国公这样本就脾气暴躁的人。
姝红看出他们的不情愿,绝望一笑,她的眼睛都带了血丝,声音里隐隐藏着哭腔,“好,你们都不愿意。好。”
姑娘平日待他们那般好,他们却只想着自己会不会被责罚。
姝红红着眼睛推开他们,冲出了荣国公府。
她不会骑马,自己一个人也没办法驾车,只能凭着一股冲劲和坚持跑进长街。
她想给自家姑娘找个大夫。
但实际上,她也甚少出门,并不知道哪里的医馆最好。
她只是想着,再跑快点,再跑快点,姑娘就有救了。
可老天却偏不让她如愿。
因为天气不大好,街上没有什么人,许多药铺和医馆竟都关门了。
姝红累得胸口不停起伏,只觉得喉咙里都冒出了血丝。
她仍在坚持,一家一家的找。
却忘了注意眼前,一架通体纯黑的马车从旁边的巷子里拐出来,正好姝红往前跑,正好撞在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