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声气,决定向现实妥协,“你是个好人,我祝福你和司月姐。”
猝不及防被发了张好人卡的林屿肆,嗤笑一声后没再搭理他。
宋霖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认错态度良好:“我承认这些天是我小肚鸡肠了,我跟你道歉。”
他捶了捶胸口,信誓旦旦地保证:“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心里的英雄、我永远的神。”
“英雄可以,神就不必了。”林屿肆后脑勺抵住椅背,双手环在胸前,用没什么起伏的音调说:“我没你想象的这么厉害,也会有判断失误的时候,也有救不下的人。”
什么意思?
宋霖觉得他话里有话,但没问出口,靠在座椅上,神经渐渐松弛下来,没多久睡得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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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对于乔司月而言是难眠的。
他种种意味不明的举动,都留下太多能让她遐想的空间。
熬到十二点,还是睡意全无,对着电脑屏幕坐了会,迟迟下不去笔,最后只能点开读者留言区。
多数是在夸她,也有一部分不和谐的声音。
“顾我”这名字刚崭露头角那会,就有人出来唱衰,乔司月至今记得那条点评:灵气总有消弭殆尽的时候,一味地啃老本终究被市场淘汰。
后来又多出不少质疑,有抨她画技不成熟的,也有批判她对白矫情。
对她而言,十条好评敌不过一条恶语,更何况是层出不穷的负面反馈,那段时间她每天都陷在自我怀疑和厌弃里,一度想要放弃漫画。
直到有天收到一条读者发来的长私信,感谢她的漫画陪伴自己度过了最难捱的时光。
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作品是有存在意义的,不仅是她排解情绪的一种方式,同时也是很多人的精神慰藉。
自那以后,她就下定决心,只要还有一个人在看,她就会一直画下去。
乔司月一条条浏览下来,其中有个眼生的ID评论了条:【太太为什么要起这个笔名?有什么特殊含义嘛?】
她有些不知所措,盯住屏幕上那两个字,眼睛逐渐起了雾气。
顾我。
看我。
请你回头看看我。
曾经它构成了无数个辗转反侧夜晚里最执着,却又只能称之为一厢情愿的诉求。
今晚她却意外发现,他的目光几乎没离开过自己。
不需要往前看,也不需要回头,他们的肩线始终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近到能听见衬衫与衣袖摩擦的声音。
所有的细枝末节如抽丝剥茧般一一向她展开。
她统统装作不知情,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回应他的每一个问题,可波澜的心跳还是出卖了她最真实的情绪。
尤其是那句:“我想追你。”
记忆里,他从来没有这么卑微过,以至于让她产生一种荒唐的错觉:时隔九年,他们之间的主导关系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这变化,是她从未幻想过的。可不得不承认,这足够掀起她内心的滔天巨浪。
直到现在,她的心跳还在砰砰作响。
就像那颗藏在抽屉里十年,一直舍不得吃的陈皮糖。
就像每当别人问起高中时光,她下意识逃避的眼神。
就像被人拖行十几米、遍体鳞伤还不肯松手的画册。
都在昭告着一个事实:
所谓的忘记和释怀,不过是她在自欺欺人。
她没有一刻,真正放下过他。
嘴巴会说谎。
但心跳从来不会。
苏悦柠的出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看你亮着灯,就知道你又在熬夜画稿了。给你带了宵夜,出来吃。”
乔司月把眼镜摘下,闻到她身上浓重的酒味,“你又喝酒了?”
苏悦柠捏捏眉心,“应酬,不得不喝。”
乔司月胃口小,没吃多少就饱了,把餐桌收拾了下,走到厨房,看见苏悦柠消瘦不少的背影,鼻尖涌上一阵酸涩,上前环住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