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情书——姜厌辞
时间:2022-04-29 07:07:11

  两个人在客厅看了会电视,苏悦柠领乔司月上了三楼卧室。

  房间很大,纯白欧式家具,装潢风格偏少女,靠近储物柜的墙上挂着一幅油画。

  苏悦柠上完洗手间回来,就看见乔司月一动不动地站在储物柜前,她走进问:“你在看什么?”

  乔司月指着油画说:“在看江菱的画。”

  “你也知道江菱?”

  乔司月嗯一声,“之前有了解过。”

  乔司月五岁开始学习油画,直到中考结束那年,乔崇文被公司辞退,捉襟见肘的境况已经不足以支撑乔司月继续学习。

  苏蓉私自作主替她退了绘画班,但乔司月没有因此放弃,一次机缘巧合下,她在网上看到江菱这个名字。

  年少成名的天才画家。

  大多数人对天才都怀有误解,喜欢将他们辛苦获取的一切,视作唾手可得的馈赠。

  仿佛只有那些完完全全依靠努力的人,才配得上鲜花和掌声,最后再被冠上实至名归的赞赏。

  在这种敌意支配下,天才是不容许犯错的,更何况是那些已经功成名就的天才。

  江菱二十二岁结婚生子,婚后第三年,被狗仔拍到和她的恩师同进一家酒店,她与恩师的一段隐秘旧情随即被人扒出。

  对此江菱一句辩驳都没有,恩师势单力薄的澄清很快消失在声讨大军里。

  看似是两人共同犯下的错误,网友却只将矛头对准江菱一个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她私生活不检点。长达五年的无产出,又让她背负上江郎才尽的骂名。

  在各种舆论压力下,江菱选择在三十岁那年终结自己的生命。

  她死后没多久,当年的绯闻被证实是竞争对手的恶意中伤。曾经那些侮辱在此之后不约而同地转化成追念,却鲜少有人反思这场悲剧究竟源自竞争对手一人的手笔,还是大众的推波助澜。

  那一周,乔司月在网上反复浏览着江菱的信息。

  她的作品以暖色调为主,可等到乔司月开始临摹后,发现明朗不过是表象,她的画里藏着无声的海啸,来得凶猛又毫无防备。

  压抑、疯狂才是她想传达的主基调。

  乔司月开始意识到,江菱不是被那些铺天盖地的舆论压垮的,她只是被困在了画里,走不出、逃不开,又退无可退。

  演员能入戏。

  同样,画家也能入画。

  “可能我天生没有艺术细胞,这画除了色彩搭配舒服外,我真看不出别的名堂来。”苏悦柠问,“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学过几年画画,你能看出什么吗?”

  乔司月抬起手,在距离油画两公分的位置上停下,手指顺着轮廓缓慢走,就在苏悦柠以为等不来她的回答时,她轻声说,“漩涡。”

  苏悦柠愣了愣,目光重新落回画上——

  没有水,哪来的漩涡?

  沉默的空档,乔司月忽然想起一件事,没止住好奇心,“你这里怎么会有江菱的画?”

  江菱去世后,画室未经售卖的十几幅作品自然而然转接到家人手里,据说她丈夫只留下了她未完成的遗作,其余都送给了亲戚朋友。

  眼前这幅《蜉蝣》就是其中之一。

  不是什么秘密,苏悦柠也不藏着掖着,坦言道:“阿肆他爸爸给我的。”

  “阿肆?”乔司月太阳穴突地一跳,“林屿肆的爸爸?”

  下一秒,预感成真,她听见苏悦柠说:“江菱就是阿肆的妈妈。”

  乔司月怔住。

  苏悦柠继续自言自语,“差点忘了给阿肆他们发消息,让他们早点来。”

  “他……”乔司月稍稍停顿,“他们也过来吗?”

  “陆钊考前把游戏机忘在我这里了,这玩意跟他的命根子差不多,至于林屿肆,他家就在我家隔壁,就隔着一堵墙,他敢不来试试?”

  乔司月懵了一霎:“林屿肆也住这边?”

  “是啊,就花园里种满桔梗的那栋。”

  其实从班上同学的只言片语和乔崇文买来的那台二手电脑,乔司月也能推测出他家境殷实的信息,可当苏悦柠如此直白又毫无征兆地将这两个事实传递到她面前,她还是感到酸涩。

  这一个月里,她都在试图拉进与他的距离,不是为了让他注意到自己,甚至喜欢上自己,只是想能够坦荡又从容地站在他身边。

  不会因为他突然的靠近,一下子变得手忙脚乱。也不会因他似是而非的关心,脸红耳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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