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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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升起一轮白月,季寒风起,岁末事毕。陆庆归的第一年冬天,要过去了。
☆、春色满园关不住
年后接连不断下了几场雪,上海终于白了头,纷纷洒洒,却静默得很。天气更阴冷起来,手伸在外头都僵着伸不直,叫人懒怠不少,尤其富贵人家里,屯够了粮食,便等到开了春才会迈出脚。
街上却还是热闹的,平常百姓的日子照常要过,再冷的天,冷裂了骨头,也不会有谁送粮食送炭火。挑着担子、骑着脚踏车的人到处都是,电车蜂蛹坐满了人,叮叮当当的没个停。鹅毛大雪飘飘落,没人撑伞,任凭它落。
元宵一过,便算过完了整个年。冬天也逝去了。天放晴,早午就出着大太阳,穿稍微厚实了些的棉帛衣袄坐外头晒,不久就能蒸出汗来。
陆庆归翘着二郎腿,坐在后院的草地上嗑瓜子,银灰色裤子的褶皱处在太阳底下亮亮的,细白嫩肉的手也亮亮的。
厨娘蹲在一旁的石砖池子边洗菜叶,被择去的烂叶子丢弃在一旁,水里都是肥硕宽大又绿油油的菜叶,在盆里搅和着,蹦灒出些亮亮的水花。
他扬声问:“严妈,这水凉吧?”
厨娘抬起眼笑了笑,手被冻的红红的。
“小少爷,你来趟趟,可温着呢。”
陆庆归笑:“我可不好骗,那是井水,肯定凉。”
说完他便拿起颗瓜子扔进嘴里,严妈呵呵地笑。
陆家的林园子渐渐变得绿茵茵的,生了好些新叶,长了好些野草,园丁们都开始忙着锄地修园。春天一到,好似不仅花啊草啊的旺盛起来,人也跟着旺盛起来。
草长莺飞,四月春来。
禄和饭店楼上的乳白色窗帘拉开了,窗户边露出半截人影,黄绿色泼染旗袍,不想便知是张太太,正站那摆弄着观音瓶里的插花。
“今天那么得空?”
她听得出他的声音,便没回头,自从开了春到现在,他就日日的来。
“张先生走了?”
“走了。”她冷淡应道。
他点点头,逐步朝她走近,伸手摸了摸那些花。
她打他的手:“别摸坏了!一边去。”
他笑,反去伸手摸她的头。
“走开!”她往旁边退。
他笑得真真像个流氓,眼睛一直盯着她,一刻也不愿放松,笑着笑着便往窗户边一靠,似自言自语道:
“走了好,走了好。”
她瞄他一眼,“走不走关你什么事。”
紧接又说:“窗帘拉上!”
陆庆归斜过身子向后一瞥,见楼底下来来往往全是人,有的还三两成群聚在一起,驻足手指着往上看。
他直起身离开:“现在不能拉了,不然楼底下的还真以为我们要做什么呢。”
她回头瞪他,没说话。
他走着走着,就一头栽进了那张床上。四仰八叉的,陷在被子里。
她急汹汹过去,“你给我起来!”
他不睬她,正过身子继续睡,两只胳膊交叉枕在脑后。
“快起来你!我看你是越发没规矩了!就你那一身难闻的胭脂味,别把我的床弄脏了!”
“我哪来的胭脂味啊!”
“你别装模作样的!你每天去哪,干什么,我比你爹还清楚!上次答应的倒是干脆诚恳,不还是巴巴地往那跑!”
她嘴巴一张一合,絮絮叨叨地讲着,陆庆归却没怎么听进去,两只眼都直勾勾的被那嘴巴衔了去。
“你听到没有!快下来!”她边说边弯腰拉他,扯住他的衣角往外拽。
好似一个螳臂当车。猛地,陆庆归伸出手握住她,一把便将她拉倒在床上,又侧过身子压住了她的两只手。
她惊魂未定,紧张地盯着他。
他低下眼,从她的眉毛至嘴唇,一寸寸探视她,极其贪婪,暗含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