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有没有期待过呢？
窗外突然开始下起了小雨。
南嫣盯着昏沉的夜色，想着今年他的生日，一定要陪他好好过。
车不知不觉停到了车库。
下车、上楼，俩人各自心里有事，都没说话。
直到到了南嫣家门口。
南嫣用指纹解锁了门，随着“嘀”一声，她按下门把。
还没拉开门，手背却突然被沈砚之按住。
南嫣疑惑回头，只见他眼神黑压压地望着自己。
无人说话，走廊里的声控灯暗下，一切隐匿在黑暗里，却更放大了他低沉嗓音带给人的战栗感。
南嫣听到他问：
“债，还讨吗？”
第35章 [V]
南嫣当然没敢讨。
理智回笼之后再回想，她那时是冲动了。
说好了彼此慢慢了解、顺其自然，要真吻上去了，那俩人的关系就变质了。
殊不知，自己之前醉酒之后，早就把当初那点债，连本带高利地收回来了。
回到房间，南嫣想起了自己那个许久没用的旧手机。
那个手机的相册里，存着她和沈砚之为数不多的所有回忆。
这几年她虽然偶尔会打开，但也只是在没有一个好友的微信小号朋友圈里记录一些自己的心情，从来没有打开过相册。
却也没有删除。
或许潜意识里，她还是想存着些什么。
不过，今天晚上，南嫣却有了打开的勇气。
她把旧手机充上电，一直到洗完澡出来才等到它开机。
靠在床头，南嫣点开相册。
飞快地往前翻到了2015年的11月2日。
那天，她还真的拍了一张照片。
但是和沈砚之毫无关系，是在KTV拍的，五颜六色的灯光下，茶几上一片狼藉。
画面里，男男女女都有，南嫣看到了几个曾经关系还不错，现在却早已没有联系了的身影。
这些画面，让南嫣猛然想起了那天。
于她而言，再正常不过的、一个满课的周一。
那天中午，沈砚之给她发了消息，南嫣已经不太记得具体内容，只隐约记得好像是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那时候南嫣午睡刚醒，又困又累，几乎没有犹豫就拒绝了。
下午六点，最后一节课结束后，孙漫漫问她想不想去唱歌，说约了朋友。
南嫣那时早就忘了中午回绝沈砚之的事情，想着反正晚上没事，去消遣一下也行，于是便去了。
还用那张照片发了朋友圈。
当时，沈砚之没有评论，也没有问过她一句，为什么没空和他吃饭，却有空和其他人一起去唱歌。
原来那天……
是他生日啊。
一股酸涩感袭上心头，南嫣的视线渐渐模糊。
一滴泪掉在手机屏幕上，南嫣把它擦掉，接近自虐一样，在旧手机上切换微信。
她记得，只是切换了微信号，没有删除记录的话，再切回来，记录应该还是在的。
但还没退出，她就想起。
分手后，她把沈砚之删了。
删了，聊天记录也就没了。
网络暴力、父亲苛责、资源被退……所有的所有，都没能让她掉一滴泪。
可现在，南嫣终于熬不住了，泪一滴滴掉，砸在薄被上，晕开。
她把头埋在被子里，哭了六年来最惨的一场。
她觉得自己亏欠沈砚之，太多了。
心里的冲动破土而出，之前的那些顾虑，都被抛到了脑后。
南嫣此刻只想做回曾经那个冲动但大胆的自己。
她掀开被子，连睡衣都没换下，就直接冲到沈砚之家按响了门铃。
不多时，沈砚之来开了门。
对上她通红的双眼，沈砚之明显一愣。
“你……”
话刚开头，“怎么了”三个字就被南嫣堵了回去。
她几乎是整个人扑进了沈砚之怀里，踮起脚，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往下压，重重地吻了上去。
双唇胶着间，沈砚之听到她理直气壮地说：“沈砚之，我来讨债。”
沈砚之唇角轻弯，“嗯”了一声，而后右手搂上了她的腰。
南嫣往前一步，将他抵在了墙壁上。
空气里只剩下暧昧的闷哼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但俩人的身高差还是有点大，南嫣没一会儿就觉得仰得脖子酸。
她“嘶”了一声，往后退开。
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情况。
沈砚之一眼看穿，眼底带着笑意，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南嫣轻呼一声，双腿缠在了他的腰上，
这姿势下，南嫣甚至比他高了一点点。
双手圈着他的脖子，南嫣笑容明艳，红唇因为刚才的亲昵愈发红润，显得娇艳欲滴。
她俯身而下，再次吻上他的唇角。
俩人身上不同的沐浴液香味渐渐融合，一清爽，一甜美，仿佛春日走进花园，沁人心脾。
南嫣渐渐开始不满足于双唇的触碰，她轻轻试探，意图撬开他的齿关，但沈砚之却像是没懂。
但又不是没有过，沈砚之怎么可能不懂，他明显就是故意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南嫣听到了他带着笑意的调侃：“南小姐，这算高利贷吗？”
南嫣双颊一红，有些恼羞成怒，想要从他身上下去：“不愿意还就算了。”
但她并没有如愿。
沈砚之一手托着她的身子，一手扶在她脑后，转了个角度，将她的背抵上墙壁，加深了这个吻。
“其实，利息可以再高点儿。”
*
结束时，南嫣嘴巴都麻了。
沈砚之给她倒了杯水。
她双手握着杯子，一连灌下了好几口。
沈砚之看着她红意未褪的眼角，温声问：“为什么哭？”
南嫣不意外他会猜到，坦白说：“我回去翻了一下旧手机，想起那年你生日那天了，对不起啊，但是我真不是故意拒绝你去参加别人的聚会的。我只是……”
她本来想说，当时拒绝他，其实大部分是起床气的原因，如果那天他是傍晚给她发的消息，她应该也会去的。
但这话，说来她自己都觉得没道理，就像是把锅甩到他头上，怪他没有挑个好时间发消息似的。
所以她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认真地说：“对不起。”
沈砚之摸了摸她的脑袋，因为刚才的亲昵，她脑后的发丝有些微凌乱，被他动作轻柔地梳理好。
“南嫣，我们说好的，过去的事情，已经翻篇了。”
他放下了，也不希望她再纠结于过去。
南嫣眼神落寞，低头看向杯子里的水，无意识地摩挲地杯壁：“可是我还是有些难过……我刚才想去找我和你以前的聊天记录，找着找着发现我已经把你删了，删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就像把以前的一切都否定了一样。”
沈砚之一愣，还没开口，又看到她眼神一亮，抬头看向他说：“对了，我记得之前看到过，好像删除好友了也可以恢复聊天记录？我去搜搜怎么搞。”
以前的很多相处，她其实都记不太真切了。
她想看看那些记录，看看自己，当时究竟是怎么对他的。
见她起身要回家拿手机，沈砚之拦住她，将手机顺势解锁，递到了她手里。
南嫣以为他是借她手机搜索，坐下后，径直打开了搜索引擎，却听到沈砚之说：“不用搜这个，看微信。”
南嫣愣住，一下反应过来。
她不敢相信地打开他手机里和自己的聊天界面。
自从重逢后，俩人聊天屈指可数，之前是因为关系尴尬，没必要联系，后来是因为住得近，直接找或打电话就行，也没必要联系。
所以她稍微往上翻了几下，就看到了俩人六年前的聊天记录。
【南嫣：沈砚之，经过三个月，我清楚地意识到，我们性格真的不合适，我也不想异地恋，而且最近有娱乐公司邀请我签约，但前提是不能谈恋爱，所以我考虑了很久，觉得我们还是分手吧，对不起。】
【沈砚之：你认真的？】
【南嫣：嗯。】
【沈砚之：好。】
这是俩人六年前的最后一段对话。
南嫣继续往前翻，翻到了11月2号。
【沈砚之：晚上一起吃饭吗？】
【南嫣：今天满课太累了，算了。】
【沈砚之：好。】
南嫣不自觉抿紧了唇。
他总是这样，什么都顺着她。
可当时的她没有感动，反而更没心没肺的，越发欺负他。
她为什么这么坏呢？
南嫣又红了眼睛，渐渐看不清屏幕，手里的手机却被人很快抽走。
沈砚之暗灭手机随手放到茶几上，“不看了。”
南嫣眨眼，将水光憋了回去，看向他：“沈砚之，你撒谎，你没有删我好友。”
沈砚之这才想起，在剧组的时候，俩人关于微信好友的问题有过一段对话。
他否认：“我没撒谎。”
南嫣：“可你那时候明明说把我也删了。”
沈砚之提醒：“你再想想，我当时怎么说的。”
南嫣回忆了一会儿，“我当时说，分手不都会删，我就不信你没删。然后你说：确实……”
南嫣恍然大悟，他的那句“确实”，原来针对的不是她前半句，而是她后半句。
他的意思是——确实，没删。
南嫣心里错综复杂，忍不住问：“你为什么没删？”
“舍不得。”
南嫣心一软，往前扑到他怀里，仰起头吻他的下巴：“沈砚之，我收回我之前的话。”
“什么？”
“我不想和你做朋友慢慢了解了，我们在一起吧。”南嫣笑眯眯道，“在一起之后再慢慢了解也可以。”
沈砚之右手一紧，垂眸：“你认真的？”
分手的时候，他是这么问的，现在也是。
这让南嫣莫名有种时间倒流的感觉。
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分手那天，而她又有了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她说：“嗯。”
他便笑了：“好。”
同样的提问，同样的答案，同样的，六个字。
却让曾经的遗憾，就此被填满。
第36章 [V]
那天晚上，南嫣失眠了。
三点零八分，她窝在被子里，在自己的微信小号朋友圈里发了一条心情记录：
二十五年来，最幸运的一天！
本发完就算了，但隔了也就十几秒的时间吧，南嫣突然发现右下角出现了两个小红点。
南嫣：？？？
她这小号不是没有好友吗？为什么会有提醒。
南嫣点进去一看，沈砚之点了个赞，并且回复了她：【以后会更幸运，睡觉。】
她这才想起，自己当初为了讨钱，用这个号装小学生加了他好友。
以至于他成了唯一一个能看到她朋友圈的人。
南嫣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忍不住去翻以前的朋友圈，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不该给他看的。
点进去发现自己之前就设置了仅三天可见，所以他应该看不到以前那些丧气的心情记录。
南嫣松了口气，低声嘟囔：“你不也没睡。”
过了会儿，她突发奇想，直接用小号在评论区回复沈砚之：【男朋友，明天是第一天，我们去约会吧？】
沈砚之回复她：【去哪儿？】
于是莫名其妙的，俩人又在评论区聊了起来。
幼稚，但乐此不疲。
*
最后定下的约会场所，是电影院。
昨晚上她问了沈砚之，如果那次生日，她答应了和他一起吃饭，吃完之后他会做什么。
沈砚之回答了一句：“看个电影吧。”
南嫣一方面吐槽他没创意，一方面却想起，那三个月，俩人居然真的没有一起去过电影院。
但看什么电影？南嫣却犯了难。
第二天趁着吃午餐的时间，南嫣偷偷在餐桌上给南知发消息：【知知，你和封弋去看电影，一般都看什么片啊？】
【南知：我喜欢喜剧片，封弋喜欢悬疑片，但是我俩一起去看的时候，买的总是恐怖片。】
【南嫣：？？？】
【南知：因为情侣看恐怖片比较有氛围啊，害怕的一方就会钻到另一个人怀里。】
【南嫣：你真会害怕到钻他怀里？平时看你胆子挺大的啊。】
【南知：封弋钻。】
南嫣：“……”
南嫣眼前浮现起封弋那张不可一世的脸，委屈巴巴喊着“我怕”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沈砚之抬眼，问：“怎么了？”
“没事。”南嫣盯着他看，一本正经地问，“沈砚之，我们去看恐怖片吧？”
沈砚之没什么意见：“可以啊，但是我记得你不是很喜欢看这种类型的片子。”
“就……以前没看过觉得很可怕，后来被拉着去看过一次，觉得还挺有氛围的。”
“好。”沈砚之掏出手机，“那我买票。”
现在不是电影上映的热季，恐怖题材的电影只有一部，叫做《恐怖游艇》。
“就它了！”南嫣看名字就喜欢，“你还记不记得，要不是我进错了直播间，给你砸了一艘游艇，我们可能就真不会再有交集了。”
毕竟当时她的话已经说得那么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