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晨和裴元全程没有抬起头,只有闻子迟的眼球瞪得快要从眼睛里脱落出来。
容白留了最后几分钟让他们自习,顺道把他们仨叫出去。
三贱客苦着一张脸,暗暗握着彼此的手,走出去的路仿佛无限延长,让他们感觉异常煎熬。
“快点。”门口传来轻飘飘的一句。
于是众人就看到他们从比谁走得慢到三步并作两步,差点互相绊倒,磕磕绊绊地走出教室。
众人:“……”
容白看着面前三张苦瓜脸。
内心不由得感叹:他们就是传说中的喜剧人吗?
戏怎么这么多。
“你们……”刚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老师我错了!”裴元来了个九十度鞠躬,双手在侧紧贴裤缝。
“我们错了!”闻子迟和靳晨也整齐地跟着鞠躬。
容白忍住想要动手的冲动,克制自己埋在基因里的暴脾气。
“你们上坟呢!”
三人表情俱是一惊,又是整齐地低下头:“对不起,老师。”
心里说不上来是气更多一点还是笑更多一点。
容白知道他们怂,所以直接威胁。
“今天发生的事,不要让第五个人知道,否则……”
三张苦瓜脸听懂了她的意思,立即点头如捣蒜。
这才第一天,她已经两次封了别人的口,看着他们换了个发型跟脱胎换骨似的,容白又补充道:“以后别让我看到你们抽烟。”
三张苦瓜脸又是一阵猛点头,不用她说,他们以后也不想抽了,可能跟帅字沾边的都不适合他们吧。
容白挥挥手让他们回去,三人刚踏进教室,一双双探究的目光落在身上,有人小声问出藏了一节课的疑惑:“三贱客,你们怎么换发型了,不是用来迎接新老师吗?”
裴元瞥了眼窗外背对着教室的容白,小声答道:“已经迎接过了。”
一点也不愉快。
叶逢愉快呀,终于有人被容白揪出去,让可以他暂时忘记早上让自己感到羞耻的事了,他嬉笑道。
“刚刚你们经过一股子烟味,跑哪儿抽去了,没被抓到?”
提到这个,闻子迟翻了个白眼,“别提这个了,以后谁都别在我面前提抽烟。”
末了补充一句:“不然我跟谁急。”
听了这话,叶逢又乐了,语气贱嗖嗖的。
“抽烟抽烟抽烟……”
闻子迟瞪了他一眼,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一声不响地放了个屁,那味儿让叶逢差点吐出中午吃的饭,附近的人也拧着鼻子要讨伐闻子迟。
闻子迟破罐子破摔,第二个屁就要蹦出来,就看见一道身影从位置上唰的起身径直往外走。
吓得闻子迟□□一缩,瞬间把屁给憋回去了。
哭丧着一张苦瓜脸,颤巍巍地对着那个修长的背影喊着:“辞……辞哥。”
当事人则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教室。
叶逢看热闹不嫌事大,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完蛋了,你让辞哥闻你的屁哈哈哈哈哈哈。”
此话一出,不仅付江吹不正经地跟着笑,其他人都纷纷忍俊不禁。
容白背对着班级站在走廊上,冷不丁听到教室里传来笑声,搞什么?
她眉梢一挑,转身要探究什么。
却在转过去的时候直直地撞进一个胸膛,饶是她习武多年也差点没站稳。
抬头望去,一张精致的脸映入眼帘,白皙的皮肤甚至能看到细小的血管,那狭长的丹凤眼细而不小,眼尾平滑略微上翘,黑睛微藏,瞳白比例恰当,容白第一次这么直白的盯着这漆黑的双眸。
江辞舟也在与她相撞的那一刻垂首,与她的目光交汇,入眼就是那张他们口中可爱的脸,圆而不肥,连眼睛都是圆圆的杏眼,眼神干净清澈,因为离得近,他甚至能闻到一股淡香。
他嘴角扯了扯,微不可察的拉开距离。
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老师,上厕所。”
容白听到少年慵懒而又清冽的嗓音,才将思绪拉回来。
下课铃声也在此时响起来了,在近乎振聋发聩的铃声中,她的声音听起来清澈明亮。
“去吧。”
少年颔首,随即离开走廊,容白看到有有几间教室里的学生正要出来玩,却在看到江辞舟时动作利落的隐回去。
已经出来了的无一不垂首装作透明人,就连已经走出教室的老师也来了个急转弯回到教室,嘴里还念叨着:“我的东西忘拿了。”
直到那抹高挑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他们才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容白干净的眸中覆上浓浓的趣味,好像比她那时候还嚣张。
她越来越好奇他们是在准备怎样的“惊喜”,不知道能不能给这乏味的生活增添一丝激情。
“容……老师。”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容白回头,是李克,他那张比同龄人看着小的脸上一派复杂,似乎还是不相信眼前的事实,他挣扎了一会儿。
“你是新老师?”
她点点头,可能有点稀奇吧,但她就是,要不说天意弄人呢,她昨天救他是因为他穿了恒中的校服,没想到他还是她的学生。
没人能体会李克内心的纠结,昨晚要不是有她出手,他可能今天还躺在医院里,可她偏偏还是十三班的新老师,他很清楚她接下来可能会经历什么,可是他要不要开口,说出来就是背叛了同学,不说又对不起自己的恩人。
容白一眼就识破了他挣扎的内心,倒是个好孩子。
她转移话题,“别忘了答应我,昨晚的事不许告诉别人。”
李克目光诚恳,“我不会的!”
不等他继续纠结,容白就摆摆手离开。
付江吹和叶逢还在追着闻子迟闹,瞥见李克一脸闷闷不乐的坐在位置上,上前勾住他的肩,“小克,给爷笑一个。”
李克抬头,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的付江吹伸手揉他的脸,“你还是别笑了。”
拉开椅子坐他旁边,他问:“小克,怎么一脸不高兴,被蚊子的屁熏成这样?”
被叶逢摁在桌子上摩擦的闻子迟才不背这个锅,为自己辩驳。
“我的屁可没有延迟的功能,别瞎扯。”
话落,又向裴元和靳晨求救。
但他们表示不与傻子为伍,殊不知自己是五十步笑百步,干的傻事不比他少。
李克知道付江吹是在逗他,但就是笑不出来,“付哥,你有没有纠结过?”
像是接受到了来自灵魂的拷问,付江吹沉思了片刻,一脸严肃。
“有啊。刚刚三班的李灵约我明晚看电影,可是我昨天就跟七班的白玫说好了明晚的时间留给她,唉,李灵身材那叫一绝,但白玫长得是真好看……”
李克听到第一句还抬头想跟他深入聊聊,可是越往后听越觉得不正经,干脆趴桌上不搭理他。
见他不搭理自己,付江吹轻咳一声,“好了好了,哥不逗你了,我知道你是因为容老师的事发愁。”
李克听到头顶的声音,猛的抬头,眸光闪亮,“你怎么知道?”
付江吹一副你小瞧我的模样摆摆手,轻嗤一声。
“你小子,到底是在一起这么久,你放个屁我都知道你上一顿吃了什么,你觉得我会不知道你的心思?”
李克自动屏蔽他粗俗的语言,问的一脸认真。
“那我该怎么办?”
“追呀。”
“追……追?”
付江吹一脸你不用担心,我都理解。
“你放心,哥虽然喜欢美女,但绝不跟兄弟抢,看你那一副被勾了魂的样儿……诶,怎么不听了,哥说错什么了吗?”
李克捂住耳朵埋头不去理会他,只恨自己,早就知道付江吹不靠谱,他居然还相信他能正经跟他聊天。
付江吹一脸被伤了心的模样贴到温祈身边去,被坐在他身边的宋梨一记冷嗖嗖的目光扫了回去。
付江吹一脸受气媳妇儿的样子,扭头在后面寻江辞舟的身影。
辞哥呢,辞哥去哪儿了?
站在原地,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江辞舟被闻子迟的屁熏走了。
辞哥,被闻子迟的屁,熏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梨刷题刷的好好的,被付江吹突然又激烈的笑声吓了一跳。
手中的笔不由自主地在试卷上飞走,留下一道突兀的痕迹,握笔的手慢慢收拢。
是可忍孰不可忍。
随后整个教室都是她的怒吼,“姓付的!想死不用绕弯子,姑奶奶现在就让你明年坟前长草!”
第10章
下了晚自习约莫半个小时,容白才和姚湖一起走出办公室。
走在寂静的校园里,只有高三的教学楼和一些办公室的灯还在亮着,道路两边种满了梧桐树和金桂,此时的晚风谈不上凉,但相比较白天总是令人舒爽的。
两人在校门口告别后分道扬镳,不远处一道人影向容白招手,语气兴奋,“小樱桃。”
这个小名容白从小听到大,虽然一度觉得不符合自己的形象,但她太喜欢樱桃了,所以欣然接受了这个小名。
她走到林霏身边,自然地从她手中接过去几个袋子,“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
林霏眼神示意她看袋子,扒拉袋子一看,她不免诧异,“这个季节还有小龙虾?”
“跟你爸去人家养虾塘里抓的。”说到这林霏的笑意就止不住。
“你爸上来的时候滑了一跤,整个人掉进去成了泥人,一路上风干了,别人还以为是兵马俑,你爸实在受不了就先回去了,不然我俩就一块儿来。”
林霏笑声爽朗,又很有感染力,想到白雾年掉下去的狼狈样,容白也跟着嘴角微微挑起。
“晚上谁做饭?”
林霏瞬间懂了她的意思,笑容一收,瞪了她一眼。
“你想死呢?”
容白又用上昨天的说辞,林霏这才欣然接受,“你爸是得好好锻炼。”
两人边走边聊,路灯把她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拉长又缩短,周而复始,看起来温馨又美好。
回去后,白雾年已经洗漱好了,亲自下厨做了一盆麻辣小龙虾,香味扑鼻,色泽鲜艳。
容白特意拍了照片发给白行止,配字:“没有你在的日子老白亲自下厨。”
不多时,白行止就打了视频过来。
容白正剥着小龙虾腾不出手,对一旁的林霏抬抬下巴,“林女士,你接。”
林霏也忙着剥龙虾,用胳膊肘顶到白雾年那边,“老公,你接。”
白行止哪里知道自己打来的视频电话这么一文不值,被当成皮球踢来踢去。
白雾年接通后把镜头对着她们,所以容白一眼就看到白行止翻白眼,“你们对得起我吗?”
林霏剥好了的半碗龙虾肉送到白行止面前,一脸求表扬,“小乖,看老娘剥的龙虾。”
白行止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林女士,不是说好了以后不叫小名吗。”
叫什么不好非要叫这个小名儿,除了小时候他不懂事,有意识了他就没承认过这个小名。
听起来娘娘的。
林霏不以为意,“谁跟你说好了,那是你自己单方面提出的,你看小樱桃都没嫌弃过小名。”
说话间把龙虾肉放到容白面前。
容白冲着白行止挑了挑眉,拿起虾肉自己吃一个,给林霏喂一口,还不忘给举着手机的白雾年送温暖。
那她的小名好歹听起来还能分辨出性别,这话他只敢在心里说,“林女士,我要求也不高,别说剥龙虾了,我只求下次回家让我吃饱。”
林霏眼皮一抬,嘴里嚼着浸满汤汁的龙虾肉,漫不经心道:“我看你不是想吃饱,你这是要爬老娘头上来。”
白行止再一次演绎了什么叫自食恶果。
一边解释她久居厨房的弊端,一边表达对林霏厨艺的敬仰,废了三寸不烂之舌才搞定林霏。
晚上躺在床上,容白将手覆在心口,感受到心跳有规律的律动。
奇怪,还在跳,可是不去触摸又像是感觉不到,林女士经常对她和白行止吼道是不是活腻了。
容白现在想。
好像真是。
她活腻了,以前总觉得是因为年纪小,可是好像无关年龄,就算是长大了,就算读了那么多书,她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
她也总是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或许是因为白雾年他们,或许是因为那些欣赏自己的人。
她没有什么痛苦,她的家庭在物质和情感方面都没有让她有所缺失,她甚至过得比很多人都要好,但是她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然后呢?
然后呢……
这样就可以死了吗。
那些过得不如她的人,是为什么而活下去的呢?
容白后知后觉的发觉自己开始矫情了,翻了个身,闭着眼睛放空大脑。
接下来的一周什么事都没发生,连逃课请假的人都没有。
她本来一直在等老楚回来,但雷铮说他最近忙着开会,而十三班表现得也很平静,像是在等待什么,一个爆发的点。
容白也在等,她在等他们爆发。
给她这无趣的生活增添一些趣味。
只有宋梨小小的跟她“预告”可能会出现的节目,那天她来问她题,突然演技浮夸地在原地蹦跳。
然后说自己看到了蟑螂,她最怕的就是蟑螂,借机问她怕什么。
容白一时半会儿想不到自己怕什么,也跟着说了蟑螂,她一脸得逞的模样让容白心里哭笑不得。
演技其实很拙劣,就准备用这么低级的手段赶她走?但是容白愿意给她机会,希望她不要让她失望。
对于蟑螂她说不上怕,但是讨厌,他们家都讨厌这种脏东西,尤其是林霏,她看到蟑螂是会疯的。
这不,这周日晚容白躺楼上都听见院子里林霏的惨叫声。
她和白行止跑下楼时,就看见林霏草木皆兵地躲在白雾年身后,看到他们下来时哭丧着一张脸。
“有蟑螂。”
白雾年难得一脸严肃,“蟑螂这种生物,出现一只就可能是一家都在。”
林霏捶打着白雾年的肩,“都怪你!非要让我给你的宝贝盆栽浇水,要是蟑螂爬我脚上,我就把脚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