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昧来信,是因为ABP第四届展览将于七月举行,我希望能在国内首次展出您的新作……”
叶青棠写不下去了,将平板扔到一旁,整个人趴下去,脸紧紧埋进枕头。
春天即将过去。
而我似乎正在腐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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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在菀柳居的门前,应如寄在驾驶室内坐了许久,方解开安全带下车。
门前有株上了年头的老柳树,从应如寄刚记事时第一次来这儿吃饭,就已经在那儿了。
正午时分春光晴好,丝绦碧绿,一切瞧着都该是生机盎然的模样。
进了门,有服务员过来招待。
应如寄说订了座,在二楼包间。
包间名“槐月”,服务员领他上楼,代为敲了敲虚掩的门。
“请进。”
服务员推开门,应如寄走进去。
梁素枝坐在上首位置,穿一身墨蓝色的旗袍,低挽发髻,手腕上笼着翡翠珠串,正提着紫砂壶,往白瓷茶杯里斟茶。
陆濯坐在她身旁,穿了件灰色套头卫衣,低着头刷手机。
应如寄进门的一霎,陆濯立即起身笑着打了声招呼,“哥。”
而梁素枝不过抬头瞥他一眼,语气平淡,“想见你一面倒是难得很。”
应如寄拉椅背的动作稍顿,脸上表情倒没什么变化,放了蛋糕,坐下以后,将上午去商场挑选的礼物递过去,“祝您生日快乐。”
梁素枝瞥了一眼,接过,脸上瞧不出有多少喜悦的情绪。
她朝门口候着的服务员招招手,“开始上菜吧。”
“好的。”服务员退出去。
梁素枝将紫砂壶递给应如寄,示意他自己方倒茶,“最近在忙些什么?”
“还跟以前一样。”
“你爷爷身体还好?”
“老样子。糖尿病,得时刻注意饮食。”
梁素枝皱眉,似是嫌弃地随口一问,“那你爸呢?”
“最近没碰过面。”
梁素枝轻哼一声。
这是每回见面的必聊话题,而梁素枝期盼的“标准答案”,大抵是希望应如寄告知她,应父应仲泽报应不爽,晚景凄凉,不日就将撒手人寰吧。
梁素枝和应仲泽是爱侣变怨偶的典型范本。
梁素枝今年五十五岁,但看面相像是不过就四十来岁,年轻时候自然更不消说,艳光四射的大美人。
应如寄的爷爷是大学教授,奶奶则接承了娘家的生意。
应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也算是衣食优渥。
应仲泽生得英俊潇洒,又因为母亲和外祖父母溺爱,管教松散,染了一身纨绔的习气。
这样的应仲泽,与梁素枝两人金风玉露一相逢,恋爱不到两个月便准备结婚。
应家不答应,两人便偷家里户口本领了证,独自在外面租房子生活。
应奶奶一生气,切断了应仲泽的收入来源。
应仲泽拿着最后一点积蓄创业,结果求胜心切轻信损友,赔得只剩条底裤,靠梁素枝做时装模特儿的不稳定收入补贴家用。
后来梁素枝怀孕,显怀以后身材走样,模特工作也没得做了。
最困难的时候,两人吃馒头咽咸菜,应仲泽晚上打热水给梁素枝泡脚,说媳妇儿你跟着我受苦了,我永不负你。
应家家长不忍叫人大着肚子吃不饱穿不暖,最终松了口,将两人接回家里。
孩子刚出生那会儿,两人好得蜜里调油。
在母亲和舅舅的帮衬之下,应仲泽自己的生意也渐渐步入正轨。
但时间久了,应仲泽便恢复浪子本性,酬酢场上一来二去,逐渐失去分寸。
风言风语传到梁素枝耳朵里,两人大吵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