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艾笑着说:“你看你,这么贤惠温柔,我怕晚了你被别人骗走。”
言笑只好笑笑,“你再不放手,咖啡泼出来就要沾我身上了!”言笑岔开话题。
这时节这场景求婚,不知道是不是一时意气,言笑心内乱得很,魏艾也不再坚持,蹭了蹭言笑,然后放手,再牵手,去休息室。
今天,魏艾窥见了一些事情,他近来的不安,在见到章程之后,都踏实了。
他见过言笑酒后撒娇嗔怪的模样,生动飞扬,全然不同于自己认识的言笑。
在他身边的言笑,从来都是懂事温柔的,如解语花一般,很少这样蛮不讲理生气耍横。那时他觉得很受用,觉得言笑可爱至极。
但她偶尔闪露出的任性娇憨,应该都是因为章程。
他也曾灰心过,怀疑过高竞,怀疑过彭博。
只是他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几乎没出现在她身边、他也不认识的人。
他在言笑的呓语中听到这个名字时,真的有如一盆兜头的凉水,让他瞬间清醒,但他仍有不甘,于是他开始隐秘的打探,想知道那个他到底何许人也?
等终于探听清楚的时候,他对言笑的怜惜却更深了一层。
章程应该已经结婚多年,有和美的家庭。言笑,则是一个被感情伤害的流浪者,等着被拯救。
魏艾便觉得,自己是那个人,那个能拯救言笑走出来的人。不然,言笑不会在多年之后选择了他。
魏艾不想再计较过往,毕竟,谁没有过往呢?
他选择相信自己。
但没想到的是,友谊赛结束后,章程很快约了他见面。
他有胜者的畅快,于是欣然赴约。
章程开门见山,一上来就质问他爱言笑吗?
魏艾觉得章程可笑,于是轻蔑地不置可否,只望着他“难道是你吗”?
一个曾经离开过言笑的人、一个给她带来了沉痛伤害的人,怎么可以这样理直气壮地在他面前谈对言笑的爱。
章程或许有一丝的落寞和尴尬,但他隐藏好了,眼神仍旧坚定,依旧很有压迫感。
“是,我做的不好,所以我希望不要有人再辜负她,你跟方晨,我希望你能处理好。”
魏艾眼神瞬间有些慌乱,方晨最近像变了个人一样,总缠着他,甚至放弃了她自己一直以来固守的知心好友立场。
终于意识到自己对魏艾莫名其妙的占有欲或许真的不是友情,而是爱情。
只是以前魏艾从不让他身边出现言笑这样危险的人,她才有恃无恐。
如今将要面对真实的失去,才彻底悔悟。
因此,魏艾总有一部分精力陷在这种情感的撕扯中,不仅应付方晨,连应付自己也很吃力。
但他至少确定,抛开这些杂芜,那么他是爱言笑的,很愿意跟她携手一生。
“我并不是你”,魏艾有礼有节,但说完总觉得自己被冒犯。
一来他跟方晨友达以上的状态被点破,二来章程从一见面就在质疑自己,确实有些来气,所以他便挑衅似的反问起来:“但是……你是在警告我吗?”
“是”,章程回答。
魏艾笑了,只觉得章程可怜,他不过是言笑的前男友而已,早过去八百年了,哪有资格来找自己的茬。
于是,魏艾讥讽章程:“请问你是以什么立场来警告我?”
章程答不上来,虽然他的坐姿依然挺拔有力,可是魏艾看见,他的眼神一下子涣散下来,像被拔了牙的老虎。
他在乎的人,属于魏艾。一想到这里,魏艾就觉得很解气。
后来章程说:“就当……一个哥哥的立场吧”。
魏艾不置可否的挑了一下眉,然后坐好,身体前倾,望着章程的眼睛,一字一顿:“可是,也是你抛弃了她”。
说完弯了嘴角,礼貌性地假笑,然后立刻起身,“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魏艾走后,章程坐在那里,如一尊石雕,一动不动。很久之后,他端起面前已经冷了的咖啡,一饮而尽,又苦又涩。
魏艾开车到小区门口,满脑子都是言笑,于是踩了油门,掉头去言笑家。
他没给言笑打电话,他突然开始迷信,相信时机,他深深觉得自己和言笑能在一起,是老天给予的缘分。
因为一切都刚刚好,他们就这么遇上了,早一天晚一秒都不行的那种。
所以他不要打电话,他要的是恰好出现,恰好你也在这里,这样才能证明,他们是天注定的一对。
魏艾进电梯上楼,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不停跳动,他的心也跟着一阵紧似一阵,这样紧张的心情,很久都不曾出现过了。
电梯“叮”地一声,到了。
他条件反射似的也微抬了头,走出去,按门铃。
已经响了好几回了,并没有人来开门,魏艾期待的心情慢慢落空,失落感越来越强。
终于,他失望极了,站在门口,一脸不可置信地失落中。
就在他终于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他听到了门锁转动的声音,言笑的脸从逐渐打开的门缝里探出来,正对着他温柔的笑。一手还扶着包着湿发的头。
魏艾又重新激动起来,浑身所有的冲动全都聚集到脑海,一大步跨进门,狠狠抱住了言笑。
言笑鬓边有碎发正在滴水,滴到了魏艾手腕上,魏艾浑然不觉,呼吸起伏很大,完全沉醉在言笑的气息里,只恨不能嵌进身体里,合二为一,两人再也不分彼此。
言笑不知道他为何这样,但这种亲密的、占有似的拥抱,对男女朋友来说,都是一种幸福的姿势。
她不问,只调整了一开始由于惊讶而僵直的身体,变得柔软,一手仍然扶着头发,一手抚着他的背,成全他激烈而又甜蜜的拥抱。
许久之后,魏艾才从慢慢从激动中平静下来,略松开了言笑,才发现自己衣领和肩膀处,已经被她的头发沁湿了。
言笑虽然疑惑,但一脸温柔地望着他,刚洗完澡的言笑,在热水和缺氧的共同作用下,脸色红扑扑的,又干净清爽。
魏艾对上她的眼神,只觉得太容易摄魂入魄,于是微微侧了头,慢慢凑近去亲她的眼角、眼窝和眼睛,迫使言笑闭上了眼。
言笑的睫毛抖动,轻刷着他的唇,他弯了唇角,轻啄了她的脸颊,来到耳边,柔声道:“笑笑,我们结婚吧!”
从听到章程警告自己说“不要抛下她”时,他就一阵阵心痛,为言笑。
有时候觉得她防备意识太强,后来才终于明了是因为曾经被抛弃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或许,言笑身上那种淡淡的疏离,正是来自这种随时会被抛下的不安。所以在她开门的那一瞬间,他心中就激荡着满腔的柔软,他希望自己能给言笑带来多一点的宽慰,少一些伤怀。
言笑有时候看起来很矛盾,有时候觉得她是温暖易碎的,可在一起时她总能让人生出安心来,一种非常稳妥坚韧的幸福感。
他需要这样的坚定,来稳固自己偶尔拨乱的心绪,尤其是最近,他想推自己一把,他不想再重复以往的故事和心境。
言笑却笑着推开了他,“我去拿吹风机,我先把头发吹干了再说,好不好?”
魏艾一时没反应过来,只钝钝地点头,回过神来时,言笑已经去卫生间了。她在争取时间,让两个人再冷静仔细的想一想。
这个求婚,仿佛早一天晚一天都没太大区别,他和言笑,本就这样好好相处着,谈不上如胶似漆,也绝对不是即将分崩离析,更像水到渠成、锦上添花,不必要、不紧要,但有也无不可。
头发吹的差不多,言笑关了吹风机,站在盥洗室镜子前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走出来,本想看着魏艾,但没做到,于是垂了眼,望着他胳膊处的沙发,试图微笑着问:“为什么?”
魏艾知道她在问什么,他抬手捧住她的脸,迫使她看着他,然后深情地说:“因为我爱你,我想给你一个家,一个你不会被扔下,也不用想着逃避的家”。
言笑本来脸色微红,听到后半句,却怔住了,很快眼眶里就聚满了水汽,在眼泪滴落之前,她探起身子,将头枕在他的肩头,抱住了魏艾。
言笑很感动。
眼前这个人,在努力的靠近她,呵护她,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虽然,他身边还有一个方晨,但她相信他说的话,他能处理好,她便给他十足的信任。
以前自己贪心过,总想着事事都要唯一,最后不过证明自己错了。或许,寻常恋爱,能像她和魏艾这样,便已是极大的幸福和造化了。
往事不可追,珍惜眼前人。
她用手指拭了泪,已经下定了决心,又想到两人的处境,于是叹了口气:“可是我们现在都好忙……”
魏艾悬着的心终于落地,笑着闭上眼睛,环住她的手臂又紧了些,“你答应了就好。”
第39章
一个月后,言笑约了彭博吃饭,把订婚请柬送给彭博,彭博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看完后立刻冷脸,饭也没怎么吃,虽然,他本来也吃的不多。
言笑知道,他不怎么看得上魏艾。
但言笑是真诚的,她说:“彭博,这些年我真的很感谢身边有你。”
彭博不说话,本来蔫蔫的看着水杯,听到言笑的话,眼神不再漫无目的游走,定定地看着桌面,听她说完。
言笑继续,“我想过我给你送这份请柬会不会不妥,但我还是约你了,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觉得这是我人生中比较重要的一个消息了,我希望是我亲口告诉你的。”
言笑望着彭博,彭博终于抬眼,看着言笑,心中五味杂陈。
言笑跟他对视,便笑了,仍旧是温温柔柔的模样,眼中起了一丝雾气,但努力克制住了。
“对不起,对你,我做不到”,言笑抱歉着说,语气有点哽咽,“其实我很羡慕时巧,羡慕你们的关系和感情,我没有这样的福气,但已经很幸运了。”
言笑说完,肩头松了些,语气稍微换了,“这个订婚宴,你不想去便不去,不重要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
彭博伸手放在请柬上,食指在上面轻轻刮动,“好,我知道了”。
他依旧有些生气,言笑的这个决定让他无法理解,但他也不想让言笑太难过,可自己面对她,面对这样的消息,总是难过的。
他想问什么,想说什么,临到嘴边又觉得其实自己有答案,有些话,不必问出口。
所以,他们俩对坐着,不说话,偶尔看着对方,偶尔各自沉思,好几分钟后,他点头,看着言笑说:“笑笑,我祝你幸福”。
言笑眼泪终于落下来,也点头,说“嗯”。
此后,彭博几乎没有联系过言笑。
言笑心下了然,只是既可惜又抱歉,可是人生,哪有那么多圆满!
本来是准备结婚的,魏艾父母一听,便各种张罗起来,日子也算好了,就在国庆日,双喜临门。
但每天家里亲戚、酒店、摄影、场地……一个个电话把他们俩打崩溃了,工作实在忙抽不开身专心弄这些,于是两人商量后,最后决定先简单的办一场订婚仪式好了,少请些人,少量要紧的亲戚朋友参加就行了,不那么繁琐也算先彩排一回,等以后有时间了,再隆重的结婚。
新房也准备好了,言笑和魏艾两人准备十一订婚后再好好收拾打包,一起搬过去。
订婚来的突然,并不像其他许多新人,提前半年一年就开始忙活了。
言笑和魏艾什么都没有提前准备,言笑相中的婚纱、礼服都被别人早早订走了,最后才终于找着一件相对满意的白色镶钻礼服。魏艾的西服,一早就量了尺寸拿去定做了,不像言笑的这么不容易。
日子在忙乱种过去,很快就到了订婚宴当天。
一大早,叶云熬着夜掐着点给言笑发视频电话送祝福,遗憾自己无法回国参与她这么重要的时刻,末了叮嘱她以后办结婚仪式一定要跟她提前至少两个月说好,她一定回来陪她。
化妆师正给言笑化妆,把她的眉目晕染开,灯光打着,光晕渲染,美貌又上一个层次。
说说笑笑间,终于让人明了,言笑晏晏的样子。
魏艾进来的时候,言笑妆发差不多已经弄好,头发盘起来,斜斜地插着两支红艳艳的玫瑰。
她听到开门声,又从镜子里看到魏艾进来,于是笑着侧身向后望。
房间家具都是桐木色暗暗的,窗帘也只半开着,所有的光都集中在这位准新娘身边,这时侧头望过去,浑身带着纯白柔和的光芒,明眸皓齿,明艳动人。
魏艾一时被她的美迷住,立刻掏出手机,言笑不解,魏艾一边调出照相机模式一边说:“你就这样,先别动,好美,我要给我最美的未婚妻拍张照”。
言笑摆好了姿势,等他拍完。拍好后魏艾来到言笑身边,也不走,虽然他看着总是高兴的,但眉眼间略有心事的样子。
言笑这才发觉魏艾眼下一片乌青,想是他为今天的订婚宴操劳昨晚没睡好,于是贴心地招呼化妆师过来帮忙给魏艾眼底遮瑕。
化妆其间,魏艾的手机一直在响,不停地有微信发过来。
魏艾也不看手机,仿佛在刻意掩饰些什么,又仿佛有什么话要说一样,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笑笑”,魏艾语气突然有些沉重。
手机里微信的声音仍然在响,言笑不由得不多心,而章程根本不看,也不怕漏掉什么信息,于是言笑敛了眉目,在一声紧似一声的微信提示音中,已经逐渐做好了心理建设,“嗯”,她回答。
魏艾看向她,她唇角弯着,温柔地保持着体面的微笑,仿佛接受了一切只等着他开口一般。
他早就做好了决定,只是因为订婚时间突然变得紧迫起来,方晨便在这紧迫的时间里,如追魂索命般缠着他,他被以前不曾见过的方晨动摇,也被往日时光打动,事到临头突然有些摇摆。
此刻他看着言笑,柔弱又坚强的等着他最后的决定,如待宰的羔羊。
从答应结婚开始,言笑给了他十足的信任,他总觉得歉疚,尤其是这会儿的模样实在让他不忍。
他抬手摸了摸言笑额边两侧被造型师精心打理过的碎发,弯曲地蜷在她的鬓角耳边,心下温柔得无以复加,换了语气,只说:“你好美。”
言笑眉头微松,笑了。魏艾从裤兜里拿出一个复古红色丝绒小方盒,打开,放在言笑面前。
言笑不想让他为难,怕她给自己戴的时候,戴不下去。于是伸手把两只都拿了,一起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让后将大号男款的取下,让魏艾伸过手来,给他戴上。
魏艾觉得哪里不对,不是应该自己给言笑戴她那只吗?
于是他疑惑着“嗯?”了一声,言笑不理,只伸出右手,五指并拢,在他面前比着,说“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