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把大概情况说了一遍,而后终于忍不住面露恨怒,“我命人暗地里打探多日,终于在刚刚得到确切消息。陆成安,他确实不是你舅舅,他是陆英那个传说中已经早夭的儿子。陆英,她竟买通母妃的贴身丫鬟,偷换了你舅舅和她自己的儿子!”
贺兰玦听得整个人都懵了,过了不知多久,他才脑子嗡嗡地回过神,惊怒交加道:“姑姥姥她!她怎么能这么做?!外祖父可是她嫡亲的亲兄长——”
“嫡亲的兄长又如何?”陆氏面色森冷道,“她夫君早逝,夫家无人,便是回了娘家也不过是个客居的姑奶奶,儿子也只能在镇北王府做个什么都家产都得不了的表少爷。可你舅舅却是你外祖父外祖母膝下唯一的男丁,是王府未来的主人……两者地位,天壤之别,她会心生贪念也不奇怪。我只恨没有早些发现这事,叫父王母妃白白为那混账东西操心了那么多年。”
想起平日里没少因陆成安伤心伤身的外祖父外祖母,贺兰玦也很愤怒。但这会儿他更在意另外一件事:“那我真正的舅舅怎么样了?他可……可还在人世?”
“大概是多少还惦记着兄妹之情,陆英没让人对你舅舅下杀手,而是命人将他悄悄扔在京郊一处河岸边,另寻了具婴儿的尸体充做自己的儿子下葬。”
陆氏说到这深吸口气,目光朝陆湛看去,“负责处理那个孩子的丫鬟已不在人世,我不知道那孩子后来去了哪里,又经历了些什么,但我知道,他还活着。”
她的眼神太有指向性,再一想她大晚上着急前来寻陆湛,且一直等在这里的异常举动,贺兰玦顿时愕然张嘴,下巴都要惊掉了:“娘!您的意思是陆、陆兄就是——”
陆湛也难得地懵住了。
“你没发现他与你外祖父生的很像么?”陆氏眼里却泛起了水光,她想笑又忍不住心疼难过,片刻从手边的红木案桌上拿起一副画卷,递给了陆湛,“这是我父王年轻时的画像,你打开看看。”
陆湛:“……”
绕是陆湛性子再沉稳,这会儿也心神纷乱地怔在了那。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找到亲生父母的一天。年幼时倒是好奇过也暗中猜测过,但义父对他很好,他对自己的生活也很满意,渐渐就不再去想了。
如今他只觉得突然。
很突然。
当然也很震惊。
声名显赫,铁骨铮铮,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被誉为大越战神的镇北王陆靖,那是一个距离他无比遥远的人,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和他扯上关系。
可陆氏也不是会信口开河的人,且事关王府血脉和她的亲弟弟,她不可能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随意向外人泄露。
那么……
陆湛面容微绷,双手无意识紧了紧。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稳住心神接过那副画卷打开。
这是一张出自西洋画家之手,看起来十分逼真的画像。画像上的年轻将军骑着骏马,手握银枪,面容刚毅冷硬,看起来极有气势。
他有一张与陆湛足有七八分相似的脸,且身材体型,眼神气势,都让陆湛感到无比熟悉。
恍惚中,他有种自己是在照镜子的错觉。
贺兰玦探头一看,也傻了。
他从来不知道自家外祖父年轻时长得跟陆湛这么像。但想起自己初见陆湛时也曾感觉到熟悉,除夕夜那晚在陆家时,他也曾因为陆湛莫名想起自家外祖父,便终是渐渐从震惊和不敢置信中回过了神。
“所以陆兄你……你就是我亲舅舅?!”贺兰玦心情震荡之余忍不住脱口而出,“那往后我岂不是要叫瑶妹妹舅母?!”
一下被“舅母”两个字震回神的陆湛:“……”
陆氏也被儿子一言难尽,似有崩溃的表情看得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感觉她懂。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只要这俩孩子能过得幸福就行。这么想着,她就轻轻抬手拭去眼中的湿意,目光温柔慈爱地看向了陆湛:“阿湛,我能叫你阿湛吗?若无意外,我便是你的长姐……”
陆湛有种做梦似的不真实感,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听见这话,他沉默片刻,终是开了口:“夫人,虽然在下的长相与王爷有几分相像,但就此断定我就是您亲弟弟,怕是过于草率,毕竟这世上也常有没有血缘关系却长得相似的人……所以,不知您手上,可还有其他能证明我身份的证据?”
换做寻常人,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竟是镇北王府世子,怕是早就高兴疯了。可眼前的青年却是面色严肃,语气镇静,并无多少兴奋,反而在震惊过后,比先前更加沉稳谨慎了几分。
陆氏看得欢喜又欣慰,这才是她陆家儿郎该有的模样啊!
再一想自己初见他时心中油然生出的亲近感,她就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了。
“我来找你,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别的证据。”陆氏说着顿了一下,摇头叹道,“实不相瞒,当年参与了换子之事的人,都已经被处理干净了。这件事的真相,是我从我母妃身边那个被陆英收买的丫鬟留下的一封秘密遗书中得知。所以如今我虽知道了真相,手上却并无除了那封信之外的实证。但我听阿瑶说过,你是自幼被你义父捡到,抚养长大的,所以我想着,也许你义父会知道些什么……这也是我大晚上的着急来见你的原因。”
第66章 柳暗花明
事发突然, 陆氏还没来得及差人去查陆湛的出身和来历,只知他是个乡下猎户,险些和桑玉妍成了亲。又听桑瑶提过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