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疼痛,她面色虚白,额角鬓边甚至占着薄汗。此刻人清明了些,她从记忆中回神,突然朝他笑了笑,“你、方才唤我什么?”
化雪日的风还是冷的,一阵接一阵吹来。
同李慕的话语一起落在她耳畔。
“长嫂——”李慕问,“能自己走吗?”
裴朝露笑意未敛,低眉看着扶在她肩膀的手,看了片刻点头道,“能。”
李慕便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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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婆婆抱着孩子,有些狐疑地看着两人,也未多言,只送去厢房。
“老身去给小娘子煮些红糖水,暖暖身子。”
裴朝露含笑谢过,见李慕正给涵儿脱衣盖被,做得甚是细致,便也无话,只将包袱放好,里头除了原来的白瓷坛和含有五石散的药渣,如今又多出一身衣衫,三贴止痛的药。
每回月事来,第二第三日总是最难熬的。
明日便是第二日,裴朝露握着新开的药,心下暗思,总也不能老用那含有五石散的药渣,且试试这药。
纸包打开,药味弥散开来,裴朝露无奈地笑了笑。
怪不得那大夫说,这药效果甚好,只是勿要常用。这里原是加了足足的五石散,一时间,裴朝露便觉得也无需试了。
她合上药包,扶在案头缓了缓。
再抬首时,目光落在那个白瓷坛上,便伸手慢慢抚摸着。
李慕安置好涵儿,回头正好看到这一幕。
裴朝露眉宇间温柔专注,嘴角噙了一点笑意,似是想起些什么,从袖中掏出个彩绘娃娃,放在瓷坛边,然后将包袱重新系好,推在里侧。
“下回再下山,你将此物放在屋内便可,我交代过的,无人会入这间厢房。”李慕离了床榻,倒了盏热茶递给她。
其实,他很想问一问那瓷坛是何物。自头一回见,他便觉得那个白瓷坛突兀得狠。他莫名地被牵引着,想要上去摸一摸。
裴朝露接了茶,没接话。
茶水六分烫,很是受用,她饮下后,道了声谢,便合衣上了榻。再明显不过的意思,这是下了逐客令。
本来李慕见她神色开怀了些,又用了自己送去的茶水,心中勇气更足了些,只想把想了一夜加一路的话同她说了。
只是眼下,他顿了顿,话头又偏了,只道,“你哪里不适,方才包袱里的药是医何病的?我去给你煎了?”
“一些止痛的药,暂时不用。”裴朝露靠在榻上,轻轻拍着涵儿背脊,眼皮都未抬。
李慕想着要说的话,一时也没走,只站在门边看她。
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在初相识的那几年,裴朝露实在见的太多了。
那时,她还会心疼他,堂堂一个皇子,竟是这般胆小和拘束。
然而此刻,她却觉得他懦弱而优柔,便索性懒得理会。
她自顾不暇,何必理会他人心事。
半柱香的时辰,裴朝露见孩子睡实了,便低头解了外袍,外袍褪下,她继续解开夹袄,剩得一件中衣,方才抬起头同李慕眼神接上。
她甚至笑了笑,用眼神问他,说不说?走不走?
于是片刻后,李慕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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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间,仍是昼短夜长,一个多时辰后,日头便已偏西。
裴朝露醒来时,虞婆婆正好端着红糖水进来,笑道,“才晾出来的,戒尘和尚说六分烫用了最合适,里头的姜片也是他搁的。”
“小娘子,快喝些。”
“多谢婆婆,”裴朝露接过碗盏,看着空出的床榻一侧,“涵儿……”
“娃娃在戒尘和尚处学写字呢。”虞婆婆心领神会,只摊开针线珠玉打起璎珞。
这里头的彩线和彩珠皆是昨日赚了银两后,裴朝露在“琢玉”铺买的。因她们的璎珞卖的极好,她便想着加些饰品,也好提高价钱。
这厢一碗微烫的姜糖水入腹,又歇了这么许久,裴朝露攒了些力气,披上外袍与婆婆一同打璎珞。
暮色落下,她点了盏烛火。
“小娘子且歇着,老身一人便罢。”虞婆婆见她揉着额角,人亦有些发喘,遂赶紧劝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