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梦中人,心中百转千回,却咬牙不敢吐出一个字。
即使是在睡梦中,她也存着理智,告诉自己是在东宫。
曾有那么一回,她也是病的模模糊糊,梦里哭着质问他。待睁开眼,便见李禹双目灼灼盯着她。
他惩罚她的方式,永远是无止境的发泄。
至此,她便再不敢在梦中说话。
平旦时,她稍稍有了些睡意,然睡熟没多久,便觉有人欺身压下。
“殿下如何这个时辰过来了?”裴朝露拢在被子下的手忍不住发抖,嘴角噙了些笑意缓缓睁开眼来,“荀孺人该伤心了。”
“理她作甚!”李禹自己脱了衣袍,一把掀开被子,捞起榻上的人,“孤,就是想你了。”
裂帛声清脆,伴着一阵寒意,裴朝露后背生出一片细小的颗粒。
她忍过他身上其他女子的气味,忍过从胸部蔓延的皮肉被撕咬的痛,亦忍住大颗盈在眼眶中的泪珠。
“晚间一场加议会,不少人都赞同你阿爹的法子。”
“扶好!”他喘着气,将人推转过去,从后头抱住她。
“他们,都觉得要请六弟回来。”
他伏在她耳畔,声色阴沉,动作却愈发粗鲁。
明明是和风细雨的三月,裴朝露却分明觉得疾风劲雨落下,抽打在她贫瘠又荒凉的身上。
“你呢,是不是……也想他回来?”
“是不是?”
云巅至高处,李禹嘶吼出声,一把扯住她头发,将她贴在自己胸膛。
“我……没有。”裴朝露头皮发紧,仰着头喘息道,“我有夫君,怎会再想旁人……”
“谁是你夫君?”
“是您,太子殿下。”
她以眼角余光分辨他面上神色,感受着他手中扯发的力道,慢慢转过了身子,同他对面而视。片刻,他的手松开,她便捧上他面庞,将他再次埋入自己袒露胸脯上。
“殿下,妾身一直伴着您的,永远、不会离开您。”她拍着他背脊,嘴角含笑,眼中盈泪。
真好,昨夜刚刚才涂抹的膏药,没有一点点浪费。
这一日,没有朝会。
但李禹还是早早出了承恩殿,去了府衙议事。当是潼关军务,刻不容缓。
裴朝露自然得不到更具体的信息,李禹走后,云秀本给她备了水擦洗。她仰躺在榻上,没有起身。
早些年,她还会觉得脏,觉得受了侮辱,泡在浴桶中一遍遍搓揉梳洗。如今,她已经无所谓。
“下去吧,我静一静。”
裴朝露撑起身子倚在床榻上,心跳的厉害。
她双眼模糊,脑袋浑噩,周身皆是绵绵不断的疼痛。只拼命迫使自己静下心来,回忆片刻前的景象,理清头绪。
太子李禹,并没有多少治国之才。
这是当年苏贵妃带着李禹入镇国公主府探望母亲离去后,母亲私下同她说的话。
故而,李禹能被立为太子,完全是子凭母贵。
他的生母苏贵妃,陪着陛下御极,于后宫宠冠至今,君恩长盛。
李禹无才便罢了,还是这般心胸狭窄之人。
若说昨日白日里的两次云雨,还不曾越过这些年里他对她的磋磨,那么今早这一场发泄,已经超出了他的掩饰。
他从未这般直白又暴怒地问过她,是否还在想着李慕?
甚至,在方才离去前,他还斩钉截铁道,“休想让他回来!”
孤决不允许任何人将他弄回来!
谁敢让他回来,孤——
后头的话他没说出来,但裴朝露看见他将案上一枚簪子折成两段。
谁敢让他回来……
这话在耳畔吟荡开来,裴朝露不由眉心陡跳。
她游离的目光一下聚拢在地上那枚碎裂的玉簪上,整个人抖如糠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