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风里话
时间:2022-05-01 08:57:24

  “自然!”裴朝露闻空明之语,心中猜到几分,接过布绢的手有一刻的战栗。

  当年在齐王府中,李慕想用佛经编排一套暗子传递情报的法则,她因闲来无事陪着一道摸索方法。只是才想了个大概,还未想出完整的方案,他便先给了和离书。

  裴朝露双眸落在那一串串数字上,问,“这些可是依次对应着页码和行数。”

  空明含笑点头,“郡主且将经书寻来,老衲同你一道解密。”

  “不必。”裴朝露凝视着排排罗列的数字,脑海中逐一现出上述三本经文相关内容。

  一字字排列成句,慢慢化成完整的消息。

  分别是敦煌局势分布,长安汤思瀚的动作,西南蜀地天子境况以及边陲往昔宿敌龟兹的动向。

  “这些是齐王殿下临去库车道时,命老衲整理所绘。而原始讯息,已经按着保密的级别或封档、或焚毁。”

  “殿下曾交代老衲,若他不幸无法归来,便由裴二公子接了僧武卒令牌。而这些当下最新的消息定是用得上的。亦命老衲,说服敦煌寺庙十八首领,效忠公子。”

  “僧武卒?”裴朝露想起这支母亲曾经组建的军队,以为早已随着母亲的亡故而不知所踪,却不想竟是在李慕手中被他一直把控着。

  怪不得,他要用佛经编排情报传递的法则。当年还笑话他,若是方法大成,接他消息,还得在家中常备经书。

  原来兵甲将士皆是佛门弟子。

  “一枚令牌,便是算上大师——”裴朝露垂眸边查阅边问,“那些僧人便能听命与我们兄妹吗?”

  “出家人不打诳语。十八首领虽是长公主亲择,然愿意追随齐王殿下,一则是殿下当年阳关上与龟兹一战,年少成名的名声;二则乃这些年守在边陲,暗里护着西边安稳,首领们因此服他;三则自也因他身份尊贵。”

  “第三,才是他身份之故。既如此,想来首领们也不会只因为我们是镇国公主之子女,便愿意服从了。我说的可对?”

  “郡主是通透之人。”

  空明顿了顿又道,“便是郡主这手辨别解析情报的功夫,假以时日,想必僧武卒的首领亦会叹服。”

  裴朝露依旧寻着上头讯息,眼皮未抬,心中并不太赞同。便是她兄妹二人真领了这支军队,除了自保亦不能翻案。

  死了七万精锐,却还藏着这么一支队伍。于世人眼中,只会更加坐实裴氏通敌叛国的罪名。她与哥哥,如今只能借势,没法明面现于人前。

  然而,当着空明的面,她也未曾否定李慕的想法与决定。

  他之愿,大抵是她平安。

  可是如今,她有自己的责任。

  遂而只冷哼了一声,“他这厢倒安排的妥帖,库车道上如何不知多带些人手。”

  “大抵事出紧急,殿下难得失了分寸。”闻此语,裴朝露没再回应。

  空明乃方外高僧,然裴朝露却觉得他对红尘了解得很。

  她未再纠缠这个问题,只是面上多了一分浅淡的笑意。因为终于在绢布上寻到了关于李禹的信息,心上不由松下一口气。

  上头所载两则,一则是八月初五,言李禹车驾出蜀地,往敦煌而来,欲结亲阴氏。二则是三日前的情报,言其车驾为阴氏迎接,如今刚入河西走廊的张掖城。

  张掖城距苦峪城尚有七八百里之遥,纵是是三日时辰过去,按着先前的脚程算——

  裴朝露合了合眼,最快也该在半月后到达敦煌。

  如此推算,眼下李禹当不在此地。

  那么这些日子的人心惶惶,当真只是因二哥和李慕的离开吗?

  是她,多虑了?

  她忍不住重新望了眼外头的孩子,心中稍定。

  却还着人吩咐,加派人手看好涵儿,无事不得离开苦峪城。又加添了守城卫队的人数,同时要求他们对往来的人严格盘查。

  布置完这些,许是因数日精神紧绷,待重新歇下,裴朝露不由觉得力气被抽了大半,精神恹恹中她周身一阵酥麻刺痛,是五石散的药瘾又上来了。

  她谴退空明,独自在房中熬了大半时辰,终于在满头虚汗中撞晕了自己。只是昏迷前一刻,她尚且欣慰,终于不用唤人,只靠着自己也能挺过去。而距离上一次发作,已有八日,她想用药的间隔一次比一次长了……

  *

  已是数日过去,阴氏小楼中,李禹接了从苦峪城中传出的消息,原本温和带笑的面容不由阴沉了几分。只负手立在窗前,眺望极西之地。

  “太子殿下,那些个女眷,虽是女流之辈。但许是历了逃荒遭难。一来胆子甚小,二来对生人很难信任。故而属下话亦不能说得太明,只得点到为止。”来人乃阴萧若的暗卫,只躬身回话,“且那苦峪城中人,警惕性实在高得很,不过两日闹腾,她便下令严守城门。连着换防的人手都添了一倍。”

  “你也辛苦了,下去歇着吧。”李禹念着是阴家人,遂缓了声色,抬手谴退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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