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留着他们的命,也有用。假如有人想利用宁王遗孤的身份借机谋算,留在宁王府的暗线会通知我。兴许能引蛇出洞,把那些心思诡谲的人清洗一番。
“江山与江熤,孰轻孰重?”谢临徽问。
“在大哥心里,应是江熤更重。”
“殿下不该留此变数。就算宁王遗孤死光,其他人也只会怀疑是陛下做的。”
“梦微,宁王已死,朝中有不少人承了他的情,再叫他绝后,也说不过去。留着好歹能叫大哥有个仁厚名声,也不过养几口人吃饭,不费事。宁王长子,幼时我抱过,和小熤一样白胖可爱,最小的那个女儿,天真绵软……”
“公主总是如此。”谢临徽语气淡淡。
“你希望我变成什么样?杀伐果断?那我第一个就要了高妃的命。”
我做什么决定,何须旁人来置喙?
谢临徽不再开口。
“怎么还厚此薄彼?”我笑问。
“宁王遗孤与朝堂有关。高妃娘娘久居后宫,一心只想看十二得嫁良人,威胁不到公主。”
“你这也知道?不怕高妃娘娘见事情败落,狗急跳墙,算计我?”
谢临徽沉默。
“我母妃是怎么死的?她中的缠枝从何而来?”
“你自己也中过毒,说不定你身上的毒源自高妃,只不过叫她转手送给了威宁侯夫人。你生母又是怎么死的?”
“你怎知高妃没有一手精湛医术?”
“也不知高妃怎么把十二养成那副性子,还放心叫十二嫁给你。”
“我下令,叫你去杀高妃,你去不去?”
我有时也烦他。站着说话不腰疼,凭什么管我?
因德妃一事,我实在痛恨表面对我好,实则利用我、谋害我的人。高妃不咸不淡,也因十二,对我偶有关照。假如没有十二,高妃只是燕皇一位普通妃嫔,我势必不会放过她。
“我会叫旁人去杀。”谢临徽沉默会儿,才说。
“我非要你亲自动手呢?”
谢临徽失语。
“你也知道为难?难道我就不会为难吗?”
解毒是在夜里,此事绝密,宫女并不知情,都在谢临徽的银针下熟睡。我说话声音并不大,窗外水声细细,夜风吹来,那句话也沾上冷意。
“公主,对不起。我会叫人好好盯着宁王妃和皇孙。”
他郑重向我道歉,又补充道:
“还有高妃娘娘。”
“嗯。”
“她要是不动手,我暂时不会要她的命。”我怎好叫十二失去母亲。
“……”谢临徽怕是不知道说什么。
他与十二之间,又何尝好过我与王琅。只不过十二什么都不知道罢了,我不想叫她知道。谢临徽应该也不想。
“先喝药,扎上半个时辰,再引血。”
“哦。”
“到时候叫我,我先睡会。”
“是。”
也许是因为之前撕破脸,谢临徽格外沉默,规规矩矩端坐在床下。
房内不止有谢临徽,还有两个暗卫,藏得很好,屋外也有,我睡得很安心。
除了谢临徽这样的,有自己的想法的暗卫,还有呆呆木木,只知道服从命令的暗卫。这样的人,从小就被当作护卫培养,用药提升体魄,脑子不太好使,身手却极好。
燕皇说以后我是他们唯一的主子,他们就认下,指谁杀谁,从不多言。
没睡多久,我就疼醒。
仿佛有蚂蚁在噬咬,十分难忍。且不能动,感觉尤为清晰。
“就不能叫我晕过去?”我问谢临徽。
“解毒至少需要月余功夫,我总不好天天打晕公主,强制失去意识,也容易留下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