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你怎好……叫母妃记下十一?”
二哥眼圈渐渐变红,看起来格外悲愤、震惊。
“朕未如此想,是你母妃与十一投缘,病重时求的。”
“你明知道……明知道……”二哥不愿看我,只盯着燕皇,语气已有质问之意。
“老二,你冷静些。”
燕皇冷冷看了他一眼。
二哥沉默,深深埋头,跪着请罪:
“父皇是燕国之主,做事自有深意,是儿臣逾越了。”
“起来,你这像什么样子?你如今行动如常,或是苍天补偿。此事与十一无关,何必迁怒于她?若你要恨,就恨朕吧。”
“父皇待儿臣极好,儿臣从不怨恨父皇,也不恨十一皇妹,只是一时意难平,没想通。”二哥仍然跪着。
“起来罢,想不通就慢慢想。皇家难有几分真情,你与十一亲如兄妹,互相扶持,还不好么?且惜缘罢。”
“是。又想起在京中时,与妹妹一同饮酒畅谈的时日,那时真是难得的轻松畅快……儿臣一时想岔了。”
二哥这才起来。
他初时还满脸不愉,像是沉浸在回忆中,时而感伤,时而皱眉,难以释怀,后来又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笑着为我夹菜,他还记得我小时候爱吃什么。
可我心中并没有多少喜意。一顿饭吃的味同嚼蜡,脸上还带着笑,说二哥真好。他过场走得太快,像唱戏一样。究竟是早知真相,还是今日才“大彻大悟”?
他一举一动都像个好哥哥,真没一处破绽。眉宇间带着怀念之色,说我早年闯过的祸、犯过的傻,把燕皇逗得哈哈大笑。
我偏觉得,这都不是真的。我们以前不是这样。
旁人都看不出。
往事如厚雾,沉沉压在心里。
不能说出来,不知道该怎么说。只配合着,兄妹相和。
这一顿饭,大约只有燕皇吃得开心。
离开时,我眼前直发黑,还是宫女搀回去的。
二哥也要离开,与我是两个不同的方向,他问是否要传御医。
我摇头,说道,昨夜看二哥所有寄来的书信,一夜未眠,只有些精神不济,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他点点头,说,何须看那些书信,时常来往就好。
我看着他渐行渐远,身形颀长,肩宽而有力,已是一个挺拔俊俏的成年男子,和过去瘦弱、一瘸一拐的身影大不相同。
为他高兴。
也郁郁难言。
我再也没有二哥了。
第37章 机关算尽 我有一件事一直藏在心里……
燕皇让二哥进户部,平时还是让我去看奏折,旁人都不知道这样隐秘的事,只以为我与过往许多年一样,为他研墨添茶。
他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我,让我短短几天内学会。我怕自己忘记,或记不真切,每日晚上躺在床上,都要回忆一天所学,反复记忆,还要回忆前几日学到的东西,若有遗漏,就翻翻手札,重新记一遍。
本打算亲自誊抄十二送来的书,也没有时间,只好让宫女代劳,闲暇之时翻翻,虽然看得很费劲,却也有一番趣味。
大宝长得很快,送来一个月不到,大了一圈,整日在殿里喵喵叫,宫女们都很喜欢它,有时我也把它抱起来,逗它玩。
谁喂它,陪它玩,它就喜欢谁。
若是人与人之间也这样简单就好了。
二哥送我许多东西,二嫂也带着侄子们进宫看我。如今二嫂膝下有二子一女,最大的儿子已经开蒙了,最小的是女儿,只会爬,特别爱笑,很招人喜欢。
仿佛我与二哥仍同以往那样要好。
偶尔碰见,他也笑着喊妹妹。
我仿佛在做梦,一会儿觉得他有几分真心,一会儿又觉得危险至极。
有时父皇会突然犯困,便沉沉睡过去,复而惊醒,汗如雨下。有时他眼睛发昏,看不清奏折上的字,需得我一字一字念给他听。
我已有一个多月没出宫了,十二寻我不得,也不敢直接来找父皇。她向来很敬畏父皇,在他面前,是个温柔贤淑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