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两日,长公主府遭难,她的闺房也有两日不曾打扫了。
如云瞧见她的指尖在桌面上摸到一层灰,立马急红了眼:“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说着,就要冲出去。
“回来。”只是还没出门,便被皎皎叫住了。
屋里只点了一盏灯,皎皎站在灯旁侧过脸,一半的神情隐进阴影里,“这几日你也辛苦了,早些歇息。”
“可是这屋里的灰尘……”如云急急道。
皎皎摇了摇头。“无妨。”
蒙尘的岂止是这间小小的屋子,整个长公主府还有哪里没有蒙尘?
如云看不懂她的神情,只觉得自昨夜之后,郡主整个人的神情都有些不太对劲。可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想到这几日的巨变,她会有些变化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一想到从前那个明媚灿烂、宛若骄阳的天之娇女,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心头又是一阵酸涩涌起。
第二日,晨光破晓之时,皎皎便带着如云出了门。
一打开门,便瞧见莫总管带着一群人站在外面。
——这些是仍愿意留在府里的下人,有数十位之多。
皎皎也不曾想到还会有那些人,一时间没有动静。
倒是那些人在莫总管的带领下,纷纷跪倒地上,向皎皎叩首。
“郡主。”莫总管抬头,对皎皎道:“我等愿意留在府中,为主子分忧。”
身后众人立马齐声道:“我等愿意留在府中,为主子分忧,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眼前这一幕,顿时让皎皎热泪盈眶——原来,母亲与父亲并不是一无是处。当大难临头,还是有这么多人,愿意为他们赴汤蹈火。
第8章 你从未见过什么叫尸山如海……
太傅府与相国府依旧无人开门。
但皎皎并不灰心。偌大长安城,官宦无数,她总能找到愿意为母亲父亲出头的人。
短短数日,她的足迹踏遍长安城。
可随着当日参与宫变的翊卫车骑将军、中郎将、屈直府左车骑等人纷纷入狱,朝中局势骤变,人人自危,更加没有人敢轻易大开府门。
饶是有先前百般巴结奉承南嘉长公主的人将皎皎迎进府中,也是推三阻四,顾左言他。更多的则是避而不见,敬而远之。
皎皎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原来竟是如此悲哀的一件事。
她咬着牙四处奔走,不顾他人冷脸,不知道走过多少府邸,可始终没有人对她伸出援手。日升日落,雨停云歇,从满怀希望到彻底失望,不过短短数日,竟叫她看透了人情冷暖。
唯有父亲从前提携过的尚书左丞,站在门内,与皎皎说了两句话。“陛下以雷霆之势将长公主与国公爷投进狱中,就是为了防止出现变机。郡主倘若想知道什么,不如去问拿人的金吾将军。”
短短两句话,让皎皎如遭雷击。“什么意思?”她听见自己微微颤抖的声音在风雨里破碎成渣。
“小人位卑言轻,很多事并不知内情。但如今朝中都说,长公主与定国公入狱,是徐将军将证据面呈陛下。”
皎皎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倘若说,先前她还抱有希望,那么这会儿所有的希望都成泡影。因为她的缘故,母亲与父亲对徐空月多有提携,甚至给予厚望。很多皎皎不闻不问、从不参与的机密要事,徐空月都参与其中。
也就是说,徐空月手里的证据,很有可能置他们于死地。
她站在风雨里,细密的雨丝被风一刮,吹落到身上,身心瞬间凉透。
多么可笑,她费尽心思求来的夫君,居然是置她父母于死地的元凶。
如云满脸担忧地望着她,生怕她在惊怒之下做出什么傻事。她太了解皎皎了,她是那种有仇必报的人,别人踩她一脚,她就立马踩回去,甚至还会再扇一巴掌。徐空月如此算计长公主府,她岂能善罢甘休?
皎皎神思恍惚,惨白着一张脸回到了徐府。
这段时日,南嘉长公主之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徐府下人瞧见他们,都远远绕开,不敢上前。
好在皎皎这时也无心与他们计较,只是直奔徐空月的院子而去。徐空月是武将,院中开辟了一块很大的练武场,平时府中豢养的家将会在此处习拳练武。
往常徐空月得了空也会在此,有时勤练武艺,有时指点家将。皎皎总是拿着茶点守候在侧,从不嫌无聊枯燥。
今日的练武场,仍然有人在此处练武。看到皎皎前来,不少人都抬头张望。
可皎皎目不斜视,直直朝着徐空月的书房而去。
和光守在门外,瞧见她,立马跳起来往里跑。可步子才迈出去,便听到皎皎喝道:“站住!”